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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夜(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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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旅途需要二先生

  但是事后想起来,一趟旅途最深刻的,反而是这些哭笑不得的片段,他们也许就是人生旅途中那些辉煌的山寨景点。

  去看《人再囧途之泰囧》,笑得前仰后合,回来写微博大加赞扬,对于好好讲故事、认真编段子的导演,就该做个免费宣传。当我笑得脸眼泪的时候,有个富二代朋友,也是脸眼泪,不是笑的,而是唏嘘得无法自拔,看完电影连喝三场,浑身搐口吐白沫,一边吐一边哭着说:“家庭事业不能两全,徐铮你懂我!”

  每部片子总有人能看到属于自己的点,喜剧的背后往往是至深的悲凉,早年看《大话西游》我也曾和泪共唱《一生所爱》,不过《人再囧途之泰囧》跟美国那些公路片一样,让我想起的是那些无法回首的旅途,以及旅途中身边的二货。旅途的精彩,就需要这样的二先生。

  首先介绍我的助理,是的,她就是个二先生。有时候常想,此人作为助理,唯一功能可能是为了体现我的伟大。去年去北京,天很冷,风很大,她提着旅行箱施施然托运,一脸沉着。反常的平静让我心感不安。着陆,取行李。她不见了。

  茫茫人海,渺渺旅途,她总能发挥瞬间消失的超能力。正当我准备弃之而去的时候,在托运的转盘那里发现了圆滚滚的身影。她目光炯炯,用真爱的目光看着每一只从出口出的箱子,时而叹息,时而雀跃然后叹息。终于她扑了上去,迅疾地,毫不犹豫地,扑到了一个箱子上面。

  那只箱子经风霜,贴各种标签,显示它的主人漂洋过海,人生跌宕,和我圆滚滚的助理一钱关系也没有。但她就是理直气壮地拎了起来。在我质疑之后,她还恬不知地撬开箱子显示她的所有权。

  结果自然是傻眼了,她掀了一件衣服:“咦?”又掀了一件:“奇怪。”

  直掀到底朝天,说:“怎么都不是我的。”

  箱子的主人站在旁边,最终没有告她,也许是同情我,因为我几乎是僵在了当场。

  随后去吃饭,朋友专栏作家都市放牛带来女友,助理哈哈哈笑着进场,开口就打招呼:“老牛你带对象啦?”都市放牛说:“是啊,你还是一个人?”她说:“对的,因为我不像你,饥不择食。”全场只剩下她洪亮的“哈哈哈”其他人的脸色都是紫的。

  碍于面子没法儿换助理,只好尽量避免带她出去,但是一个伟大的二先生总能吸引同类。

  没有统计过我身边有多少王宝强,我只知道有的会提前两小时进站最后误机,有人路线规划到小卖部最后GPS(导航系统)瞬死,有人冲我咆哮,你丫怎么没带牙膏——我住他家里。

  更多时候,二先生是成群结队出现的,尤其是在旅途中。上次一个人去云南,路遇丢手机丢钱包丢人的,眼巴巴等着你拣。旅途中的人不见外我知道,这也太不见外了。晚上回酒店的时候,足足带回了一个加强排。

  别说旅途中的意外往往带来别样的精彩。不管用,我也曾被带迷路领略过原始丛林的壮美,也曾跟着去尝最本土的小吃坐在养场吃泡面,那瞬间的可笑之感被巨大的恼火淹没,当时根本无心欣赏。

  但是事后想起来,一趟旅途最深刻的,反而是这些哭笑不得的片段,他们也许就是人生旅途中那些辉煌的山寨景点。

  写于丽江,一个二先生身边。

  4。

  末等生

  对这个世界绝望是轻而易举的,对这个世界挚爱是举步维艰的。

  末等生慧子,以男生的方位画一个坐标,跌跌撞撞杀出一条血路。

  2012年,我在曼谷郊边的巧克力镇,招待高中同学王慧。

  这是家幻如童话的饭馆,白色房子静谧在草地,夜火灯烛倒映在河

  王慧留着大波,浅妆,笑意盈盈,经过的老外不停地回头看她。

  次我要坐火车到蓬,而她直飞香港,所以我们没有时间聊太多。也不用聊太多,一杯接一杯,互相看着,乐呵呵地傻笑。

  我说:“慧子,你不是末等生了,你是一等兵。”

  1997年,王慧坐我前排,格子衬衣齐耳短发。

  有天她告诉我,她暗恋一个男生。我问是谁,她说你猜。

  文科班一共十八个男生,我连猜十七次都不对。只能是我了!这下我心跳剧烈,虽然她一副村姑模样,可是青春中的表白总叫人心旌摇

  这时候她扭捏半天,说,是隔壁班的袁鑫。

  不带这样玩儿的好吗?隔壁班我去你大爷的!

  香港回归的横幅挂在校园大门。

  7月1举办《祖国我回来了》演讲大赛,我跟王慧都参加。四十多名选手济济一堂,在阶梯教室做战前动员,学生会主席袁鑫进来对我们训话。

  他走过王慧身边,皱着眉头说:“慧子,要参加演讲比赛,你注意点儿形象。”

  慧子一呆,难过地说:“我已经很注意了啊。”

  她只有那么几件格子衬衣,注意的极限就是洗得很干净。

  后来我知道她洗衣服更勤快了,每件都洗到发白。

  袁鑫和一个马尾辫女生聊得十分开心,从中国近代史聊起,一直聊到改革开放。最后袁鑫对马尾辫说,加油,你一定拿冠军。

  慧子咬着笔杆,恨恨地对我说:“你要是赢了她,我替你按摩。”

  我大为振奋,要求她签字画押,贴在班级黑板报上。

  当天通读中国近代史,一直研究到改革开放,次精神抖擞奔赴会场,大败马尾辫。

  晚自习解散的时候,在全班“胜之不武”的叹息声中,我得意地趴在讲台上,等待按摩。

  王慧抿紧嘴,开始帮我捏肩膀。

  我暴斥:“没吃饭?手重点儿!”

  王慧怒答:“够了吗?会不会捏死你?”

  我狂笑:“哈哈哈哈毫无知觉啊,难道已经开始了?用力啊少女!”

  其实,当时她的手一捏,我如被雷劈,差点儿跳起来,脑子里不停在喊:…疼疼疼…这是被碾的感觉…疼啊我靠…咔吧一声是怎么回事…我的肩胛骨断了吗…疼死爹了啊尼玛…小时候干过农活的女人伤不起…啊第三节脊椎怎么进我的肝脏了…

  我快不住的刹那,慧子小声问我:“张嘉佳,你说我留马尾辫,袁鑫会觉得我好看吗?”

  我不知道,难道一个人好不好看,不是由自己决定的吗?

  1998年,慧子的短发变成了马尾辫。

  慧子唯一让我钦佩的地方,是她的毅力。

  她的成绩不好,每天试题做得额头冒烟,依旧不见起。可她是我见过最有坚持精神的女生,能从早到晚刷题海。哪怕一道都没做对,但空白部分填得密密麻麻,用五百个公式推出一个错误的答案,令我叹为观止。

  慧子离本科线差几十分。她打电话哭着说,自己要复读,家里不支持。因为承担不起复读的费用,所以她只能去连云港的专科。

  我呢?当时世界杯,高考期间我在客厅看球赛,大喊:“进啦进啦!”我妈在饭厅打麻将,大喊:“胡啦胡啦!”

  荷兰队踢飞点球,他们低下头的背影无比落寞。我泪如雨下,冲进饭厅掀翻麻将桌,搅黄老妈的清一

  后来?后来那什么第二年我又考一次。

  1999年5月,大使馆被美国佬炸了。复读的我,旷课奔到南京大学,和正在读大一的老同学游行。慧子也从连云港跑来,没有参加队伍,只是酒局途中出现了一下。

  在食堂推杯换盏,她小心地问:“袁鑫呢?”

  我一愣:“对哦,袁鑫也在南大。”

  “他怎么没来?”

  “可能他没参加游行吧。”

  慧子失望地“哦”了一声。我说那你去找他呀,慧子摇摇头:“算了。”

  我去老同学宿舍借住。至于慧子,据说她是在长途车站坐了一宿,等凌晨早班客车回连云港。

  对她来说,或许这只是一个来南京的借口。花掉并不算多的生活费,然而见不到一面,安静地等待天亮。

  慧子家境不好,成绩不好,身材不好,逻辑不好,她就是个挑不出优秀品质的女孩。

  我一直想,如果这世界是所学校的话,慧子应该被劝退很多次了。生活,爱情,学习,她都是末等生。唯一拥有的,就是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咬着牙齿,坚持再坚持,堆砌着自己并不理解的公式。

  无论答案是否正确,她也一定要推导出来。

  2000年,大学宿舍都在听《那些花儿》。九月的新晚会,文艺青年弹着吉他,悲伤地歌唱:“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去呀,她们已经被风吹走,散落在天涯…”

  我拎着啤酒,在校园晃悠。回到宿舍,接到慧子的电话。她无比兴奋地喊:“张嘉佳,我专升本啦,我也到南京了,在南师大!”

  末等生慧子,以男生的方位画一个坐标,跌跌撞撞杀出一条血路。

  2001年10月7,十强赛中国队在沈主场战胜阿曼,提前两轮出线。一切雄动物都沸腾了,宿舍里的男生怪叫着点燃单,扔出窗口。

  一群男生大呼小叫,冲到六栋女生宿舍楼下。

  我在对面七栋二楼,看到他们簇拥的人是袁鑫。

  袁鑫对着六栋楼上的阳台,兴奋地喊:“霞儿,中国队出线啦!”

  一群男人齐声狂吼:“出线啦!”

  袁鑫喊:“请做我的女朋友吧!”

  一群男人齐声狂吼:“请做他的女朋友吧!”

  望着下方那一场幸福,我的脑海浮现出慧子的笑脸,她穿着格子衬衣,马尾辫保持至今,不知道她这时候在哪里。

  2002年底,**出现,蔓延到2003年3月。我在电视台打工,被辅导员勒令回校。4月更加严重,新闻反复辟谣。学校止外出,不允许和校外人员有任何接触。

  我在宿舍百无聊赖地打星际,接到电话,是慧子。

  她说:“一起吃晚饭吧。”

  我说:“出不去。”

  她说:“没关系,我在你们学校。”

  我好奇地跟她碰面,她笑嘻嘻地说:“实习期在你们学校租了个研究生公寓。”

  我说:“你们学校怎么放你出来的呢?”

  她笑嘻嘻地说:“没关系,封锁前我就租好了。辅导员打电话找我,我骗她在外地实习,她让我待着别跑。”

  去食堂吃饭,我突然说:“袁鑫有女朋友了。”

  她有些慌乱,不敢看我,岔话题。

  我保持沉默,她终于抬头,说:“我想和他离得近一些,哪怕从来没碰到过,但只要跟他一个校园,我就很开心。”

  一个女孩子,男生都不知道她的存在,她却花了一年又一年,拼尽全力想靠近他。无法和他说话,她的一切努力,只是跑到终点,去望一望对面的海岸。

  就如同她高中做的数学试卷,写公式,可是永远不能得分。

  上帝来劝末等生退学,末等生执拗地继续答题,没有成绩也无所谓,只是别让我离开教室。

  看着她红着脸,慌张地扒拉着米粒,我的眼泪差点儿掉进饭碗。靠。

  2004年,慧子跑到酒吧,电视正直播着首届超女的决赛。

  我们喝得酩酊大醉,慧子举起杯子,对着窗外喊:“祝你幸福!”

  那天,袁鑫结婚。

  我看着她笑盈盈的脸倒映在窗玻璃上,心想,末等生终于被开除了。

  2005年,慧子跑到酒吧,趴在桌上哭泣,大家不明所以。

  她擦擦眼泪:“他一定很难过。”

  传闻,袁鑫离婚了。

  那天后,没见过慧子。打电话给她,她说自己辞职了,在四川找事儿干。

  2006年,一群人走进酒吧。看见当头的两个人,管手里的杯子“哐当”掉在地上。朋友们目瞪口呆,慧子不好意思地说:“介绍一下,我男朋友袁鑫,我们刚从四川回南京。”

  我的头“嗡”的一声,没说的,估计袁鑫离婚后去四川,然后对他消息灵通的慧子,也跟着去了四川。

  坐下来攀谈,果然,袁鑫去年跟着亲戚,在成都投资了一家连锁火锅店,现在他打算开到南京来。

  袁鑫跟搞金融的同伴聊天,说的我们听不太懂,唯一能听懂的是钱的数目。同伴对袁鑫摆摆手,说:“入五百万,用一个杠杆,一比六,然后再用一个杠杆,也是一比六,差不多两个亿出来。”

  袁鑫点点头说:“差不多两个亿。”

  管震惊地说:“两…两个亿?”

  我震惊地说:“两…两个亿?”

  韩牛震惊地说:“比我的子还多?”

  慧子也听不懂,只是殷勤地倒酒,给袁鑫每个朋友倒酒。她聚会神,只要看到酒杯浅了一点儿,就立刻上。

  他们虽然聊的是两个亿,结账的时候几个男人假装没看见,慧子抢着把单埋了。

  2007年。慧子和袁鑫去领结婚证。到了民政局办手续,工作人员要身份证和户口本。

  慧子一愣:“户口本?”

  工作人员斜她一眼。袁鑫说:“我回去拿。”

  袁鑫走了后,慧子在大厅等。

  她从早上九点等到下午五点。民政局中午休息的时候,有个好心的工作人员给她倒了杯水。

  慧子想,袁鑫结过一次婚,他怎么会不知道要带户口本呢?

  所以,袁鑫一定是知道的。

  也许这是一次最后的拖延。很多人都喜欢这样,拖延到无法拖延才离开,留下无法收拾的烂摊子,只要自己不流泪,就不管别人会多少泪。

  慧子站不起来,全身抖个不停。她打电话给我,还没说完,我和管立刻打车冲了过去。

  慧子回家后,看到袁鑫的东西都已经搬走,桌上放着存折,袁鑫给她留下十万块。还有一张字条:其实我们不合适,保重。

  大家相对沉默无语,慧子缓缓站起身,一言不发就往外走。

  慧子伸出手,管把车钥匙放她手心。她开着车,我们紧跟在后,开向一家火锅店。

  火锅店生意很好,门外板凳坐着等位的人。

  店里热闹万分,服务员东奔西跑,男女老少涮得面红耳赤。慧子大声喊:“袁鑫!”她的声音立刻被淹没在喧哗里。

  慧子随手拿起一杯啤酒,重重砸碎在地上。然后又拿起一杯,再次重重砸碎在地上。

  全场安静下来。

  慧子看见了袁鑫,她笔直地走到他面前,说:“连再见也不说?”

  袁鑫有点儿惊慌,环顾堂安静的客人,说:“我们不合适的。”

  慧子定定看着他,说:“我只想告诉你,我们不是2005年在成都偶然碰到的。我从1997年开始喜欢你,一直到今天下午五点,我都爱你,比全世界其他人加起来更加爱你。”

  她认真地看着袁鑫,说:“我很喜欢这一年,是我最幸福的一年,可你并不喜欢我,希望这一年对你没有太多的困扰。不能做你的太太,真可惜。那,再见。”

  袁鑫呆呆地说:“再见。”

  慧子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说:“再见。”

  慧子把自己关在租的小小公寓里,过了生命中最孤单的圣诞节,最孤单的元旦。我们努力去陪伴她,但她永远不会开门。

  新年遇到罕见暴雪,运陷入停滞。我打电话给慧子,她依旧关机。

  2008年就此到来。

  隔了整整大半年,4月1愚人节,朋友们全部接到慧子的电话,要到她那儿聚会。

  大家蜂拥而至,冲进慧子租的小公寓。

  她的脸浮肿,肚子巨大,一群人大惊失,面面相觑。

  激动地喊:“慧子你怀孕啦,要生宝宝啦,孩儿他爸呢?”

  突然发现我们脸色铁青,她眨巴眨巴眼睛“哇”的一声号啕大哭,抓住慧子的手,喊:“为什么会这样?”

  慧子摸摸的脑袋:“分手的时候就已经三个月了。站着干吗,坐沙发。”

  我们挤在沙发上,慧子清清嗓门说:“下个月孩子就要生了,用的东西你们都给点儿主意。”

  她指挥管打开一个大塑料袋,里边全是纸,皱着眉头说:“到底哪种适合宝宝的皮肤呢?这样,你们每人穿一种,有不舒服的坚决不能用。”

  我捧着一包,颤抖着问:“那我们要穿多久?”

  慧子一愣,拍拍我手上的纸,我低头一看,包装袋上写着:美好新生一百天。

  我差点儿哭出来:“要穿一百天?”

  慧子说:“呸,宝宝穿一百天!你们穿一天,明天份报告给我,详细说说皮肤的感受,最好不少于一百字。”

  我们聊了很久,慧子有条不紊地安排着需要我们帮忙的事情,我们忙不迭地点头。

  可是,一直在哭。

  慧子微笑:“不敢见你们,因为我要坚持生下来。”

  我说:“生不生是你自己的事情。养不养是我们的事情。”

  慧子摇头:“养也是我自己的事情。”

  离开的时候,走到门口回头,看着安静站立的慧子,泣着说:“慧子,你怎么过来的?慧子你告诉我,你怎么过来的?”

  管快步离开,冲进地下车库,猛地立住,狂喊一声:“袁鑫我×你大爷!”

  他的喊声回在车库,我眼泪也冲出眼眶。

  第二天。

  管的:好(好重复五十次)。

  我的:好,就是上厕所不小心撕破,卡住拉链。第二次上厕所,拉链拉不开,我喝多了就子里了。幸好穿了纸。唉,特别悲伤的一次因果。

  韩牛的:那薄弱的纸张,触摸我糙的肌肤,柔滑如同空气。我抚摸过无数的女人,第一次被纸抚摸,心灵每分钟都在战栗,感受到新生,感受到美好,感受到股的灵魂。

  慧子顺产,一大群朋友坐立不安地守候。看到小朋友的时候,所有人都哭得不能自已,只有疲力竭的慧子依然微笑着。

  陪着慧子坐月子。每次我们带着东西去她家,总能看到两个女人对着小宝宝傻笑,韩牛熟练地给宝宝换纸

  嗯,对,是韩牛,不是我们不积极,而是他不允许我们分享这快乐。

  2009年,韩牛群发短信:谁能找到买学区房的门路?

  我回:不结婚先买房,写谁的名字?

  韩牛:靠,大老爷们儿结不结婚都要写女人的名字。

  2012年的巧克力镇,高中同学王慧坐在我对面。东南亚的天气热烈而自由,黄昏像燃着金色的比萨。

  慧子不是短发,不是马尾辫,是大波

  王慧给我看一段韩牛刚发来的视频。

  韩牛和一个五岁的小朋友,对着镜头在吵架。

  韩牛说:“儿子,我好穷啊。”

  小朋友说:“穷会死吗?”

  韩牛说:“会啊,穷死的,我连遗产都没有,只留下半本小说。”

  小朋友说:“那我帮你写。”

  韩牛说:“不行,这本小说叫《躲债》,你不会写。”

  小朋友“哇”地哭了,一边哭一边说:“爸爸不要怕,我帮你写《还债》…”

  王慧乐不可支。

  记忆里的她,曾经问:“我留马尾辫,会好看吗?”

  现在她卷着大波,曼谷近郊的黄昏做她的背景,深蓝跟随一片灿烂,像燃着花火的油脂,浸在温暖的水面。

  对这个世界绝望是轻而易举的,对这个世界挚爱是举步维艰的。

  你要学会前进,人群川不息,在身边像晃动的电影胶片,你怀揣自己的颜色,往一心要到的地方。

  回头可以看见放风筝的小孩子,他们有的在广场奔跑欢呼,有的在角落暗自神伤,越是遥远身影越是暗淡,他们要想的已经跟你不一样了。

  收音机放的歌曲已经换了一首。

  听完这首歌,你换了街道,你换了夜晚,你换了城市,你换了路标。你跌跌撞撞,做挚爱这个世界的人。

  马尾辫还是大波,好不好看,不是由自己决定的吗?

  对的,所以,慧子,你不是末等生,你是一等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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