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沐氏清沅（1）

　　又过了几，萃浓由之前的亢奋已经渐渐蔫了下来，每天都趴在石头上数着那落花，着实是闲得慌。

　　于是，灵渊便提议下山走走。萃浓自然是愿意的，这是她第一次觉得灵渊其实并不是那么讨人厌恶。

　　芜尘不愿意去，但是那里挡得住灵渊和萃浓的连番轰炸，这也不得不放下手头的活计，勉强下山。

　　今的芜尘，依旧是那件半新不旧的月白色衣衫，整个人愈发的素净了，只头上斜的那簪子，虽是上好的货，但是终究是有些年头了。

　　萃浓向来喜欢鲜亮的颜色，一身绯长裙，整个人愈发显得青春活力。

　　灵渊虽穿着布衣衫，但仍然难掩通身的气度。

　　这水月庵坐落在半山，下山的路只有一条，隐蔽在郁郁葱葱的灌木中。几个人虽都有功夫在身，但终究还费了许多的气力才到达山脚下。

　　山脚下的花已经尽数凋谢了，长了密密的叶子，怪不得古人说，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啊。

　　又过了小半，几个人才到了梨花落。

　　梨花落是一个小市集，附近的几个村庄连在一起，以便生活之需。

　　名为梨花，实实是因为这个小庄子里种了梨树，春天的时候梨花漫天如雪，营造出一场视觉盛宴。

　　如今梨花落尽，梨树枝繁叶茂，也不失为一道风景。

　　路旁摆了小摊贩，玩杂耍的，卖小吃的，应有尽有。萃浓的好奇心比较重，摸摸这，看看那，一刻都停不下来。

　　灵渊虽然没有银两，但是好在他上山之前身上佩戴之物倒有些许值钱的，他领着芜尘二人先把物什变换了些碎银子，这才去买那些吃的、用的。

　　萃浓从灵渊手中抓了一把碎银“小姐，让我先去过过嘴瘾！”

　　芜尘尚未答话，便不见了她的踪影。罢了，她有武功在身，虽嘴上不饶人，但心思缜密，估计也不会吃了亏去。这才放下心来，对着灵渊笑了一笑。灵渊也笑了一笑，二人心照不宣，继续往前走去。

　　走到首饰摊前，芜尘并未细看，灵渊却挑了一支素簪子，虽是素，但是却嵌了一朵小小的芙蓉花。那簪子成并不十分好，但贵在精致。那芙蓉花雕刻地十分细致生动，仔细看的话甚至能看到细细的花蕊来。

　　芜尘一看，竟也觉得十分喜欢，虽然她也算是半个出家人了，但毕竟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女啊，看到这女孩子常用之物，固然是欢喜的。

　　灵渊轻轻取下芜尘之前的那支，为了避免她的头发散下来，又迅速地把手中这支芙蓉簪了上去。那花蕊处有细细的苏垂下来，随风前后摆动，瞬间为芜尘增不少。

　　“真好看。”

　　灵渊这真真是赞美了。

　　芜尘一时间竟然红了脸。

　　灵渊把芜尘原先的那簪子包了起来，两人才往前走去。

　　“要不要胭脂水粉？”

　　“不…不要。”

　　然而灵渊却好像没听到似的，挑了几款胭脂，照着芜尘的肤一一比对，嘴里还喃喃道：“不好，这个不衬你。”

　　终究还是挑了几款淡的，包了起来。

　　芜尘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不敢抬头去看，她一抬头，仿佛那些人的目光便都在盯着她看，她全身发，只好低下头，扯着灵渊的衣服。

　　灵渊自然是感受到了她的拘束，低头去看，恰巧芜尘也去看他。

　　“灵公子，我感觉他们都在看我…”

　　灵渊看周围的人，要么行匆匆，要么郎情妾意，自然是没有人盯着芜尘看的。然而他是何等心细之人，瞬间全都明白了。

　　“你八年未见生人，还不太适应这样的场面。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活，哪里顾得上盯着你看。果真有几个盯着你看的，那是因为你生得好看，他们忍不住要多看几眼…”

　　芜尘将信将疑，不知是灵渊这短短几句话起了作用，还是她自己恍惚明白了自己的不适应。再次抬头去看，竟发现一切如灵渊所言，他们都忙着自己的生计。

　　她放下心来，也自觉地松开了自己的手。

　　“还想要些什么？”

　　灵渊的声音如同三月的春风，他的话总能给芜尘带来温暖。这样一句简单的询问，都能让芜尘有着深深的感激。

　　“没什么了。”她摸了摸头上的芙蓉簪子，心满意足道：“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走，我带你做几身新衣服去。”

　　灵渊拉住芜尘的手腕，却没有去拉她的手。两个人一前一后便进了裁店里。

　　他挑的缎子虽不名贵，但是每个颜色都不一样。粉的如桃花，绿的如碧荷，蓝的如苍穹，黄的如芽…他知道芜尘不喜欢那些鲜亮的颜色，尽量每个都选得素淡。

　　又叫人帮芜尘量了尺寸，付了钱，这才又去吃小吃。

　　芜尘从未觉得像今天这般开心。这大概是八年来，她最快活的一天了。八年之前，她是千金小姐，自然有着千般宠爱。可是这八年以来，她便只有萃浓和师父在身边相依为命。现在多了一个灵渊，对她百般照顾，她自然心存感激了。

　　“灵公子，你待我真好。”

　　这话芜尘已经说了两遍，灵渊心里也无限感慨。他虽未娶，但身边从未缺过女人。那些后院里的女人，整里算计。不论他给予她们多少东西，她们都想着更多，永远不知道足。

　　他不过送了芜尘一支素簪子，几盒胭脂水粉，几身新衣服，她便心心念念着他的好。原来此前身边的那些女人，整偎在他的身边，并没有一个是真心珍惜他，感激他的。

　　眼前的这个人已经在无形之中胜过了所有。他庆幸自己留了下来。

　　“因为芜姑娘值得。”

　　这句话说得芜尘脸上愈发得红了，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这话你对多少女孩子说过了？”

　　“芜姑娘是头一个。”

　　“我才不信。”

　　“天地为鉴。”

　　他们之间的对话并没有继续下去，因为萃浓不知从何处冲了过来，把手中的桂花糕尽数往后跑去，拉住芜尘就跑。

　　“怎么了啊，萃浓？”

　　萃浓显然是一路跑回来的，往后迅速扫了一眼，才放下心来“小姐，你说我方才看到谁了？是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