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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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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明媚,洒在阶下种的一株古槐上,摇碎一片斑驳的点点金光。

  庭院里很安静,空气中浮动着若有似无的槐花香味。

  两人长立树下,静默凝视。

  有舂风拂过,裙摆沙沙摆动,耳边鬓发拂。

  薛钦下意识抬手,一如往昔,要为甄柔拂开脸上的发丝。

  甄柔一怔,眼中有一刹那的恍惚和怀念,旋即低头避开,自己将鬓发捋到耳后。

  “薛哥哥。”甄柔抬眸唤道,终于打破了一庭寂静。

  薛钦拂发的动作落空,他正失落地要收回手,忽闻甄柔如幼时那般唤他,心中遽然一喜,欣喜地看着她。

  他们之间不过隔着一步距离,近在咫尺,可是望着一脸沉静如⽔的甄柔,一下子仿佛隔了千山万⽔一样。

  薛钦忽然有一种预感,令他极为不安,急打断她接下的话。

  他抢先一步,声音沙哑的说:“阿柔,对不起!”

  虽然被打断了话,甄柔不恼也不急,索不做声了,只等他说完。

  见甄柔不说话了,薛钦却没来由得更慌了,心里只有不安,越不安越焦急。

  隔了一会儿,久不见甄柔做声,他又解释道:“我一直想向你亲口道歉。阿柔,是我对不起你。可是我⽗王近年⾝体已大不如前,若不让他早⽇决定世子之位,立嫡立长,我长兄既是原配嫡出,又是长子,在名分上我争不过他!我没有办法。我不敢指望你原谅我,也知道你不想见我,可我更知道不能没有你。”

  他说得句句都是无奈,字字都是深情。

  甄柔心下一叹,看着薛钦眼中的痛楚与愧疚,轻轻摇了‮头摇‬“我并不怪你。”

  薛钦有些惊喜,随后看着仍旧一脸平静的甄柔,他又摇了‮头摇‬,认为甄柔是在怪他怨他。

  甄柔只好又道:“薛哥哥,我怪过你,但是现在不怪了。”

  前世她怪过也恨过,甚至曾闪过一个念头,她那样轰轰烈烈的葬⾝火海,也许或成为他心中无法磨灭的痛。

  那样,她即使不能成为他唯一的子,也能成为他心头的一粒朱砂,一生难忘。

  只是现在…

  “现在不怪了…”薛钦虽不是学富五车,却也自幼拜名师门下,才情出众,广受南方学子推崇,他一听甄柔的话,在口中念了一回,就明⽩了言下之意。

  “恩,现在不怪了。”甄柔一字一字地肯定道。

  如果前世,她是感情的懦夫。

  今生,她只想直面感情。

  而有些话一旦开口,接下来也就好说了。

  甄柔接着道:“我还唤你一声薛哥哥,是因为除了那男女之情外,不能否认幼时你如兄长般伴我的情谊。”话停了下来,凝眸望着薛钦,话语真挚道:“既然你我有缘无分已成定局,就如此可好?真的不要我恨你好么?我希望回想起幼年时,你还是记忆中的兄长好么?”

  许是想到了曾经的美好,甄柔的神情似带着向往,嘴角轻轻上扬。

  薛钦却心如绞痛,只是到底位居世子⾼位,他已经不太将情绪外露。

  曾经决定娶邓女以谋求世子之位时,他并非没有挣扎,⾝边有太多人向他进言,做大事者不拘小节,比起这倘大江山,儿女之情不⾜一提。何况有了江山,又岂会愁一个甄氏阿柔?

  只是他原以为自己已做了最坏打算,可当那个自己呵护长大小女孩,如今却一声声哀求自己放手时,他脑子好似一下懵了,站在那里无法动弹,脸⾊苍⽩得可怕。

  甄柔知道长痛不如短痛,她只对薛钦的一脸苍⽩视若无睹,断情道:“一别两宽,各生喜。”

  说时,甄柔终是忍不住垂下眸来,方继续道:“薛哥哥,阿柔就此拜别。”

  说罢,欠⾝一礼,转⾝而去。

  不一时,娉婷的背影消失在庭院门外。

  又有舂风拂过,没有了佳人,只有儿郞的褒⾐博带随风拂动。

  那一天,薛钦一直长立树下,久久不动。

  也是那一天,甄柔一直跪在房中的小铜佛前,一柱佛香缭绕,往事如烟消散。

  没有用午食,也没有人来打扰她,直到天⾊向晚,阿⽟才来告诉她薛钦走了,曲翁主让她到厅堂用暮食。

  跪了整整大半⽇,‮腿双‬早已⿇木得失了知觉,甫一起⾝,便是又⿇又疼地跪了下去。

  “娘子,小心!”阿⽟正侍立一旁,见状赶紧眼疾手快地扶住甄柔。

  甄柔腿⿇往下坠时,上⾝弓往下,就感口被咯得一疼,这才想起曹劲给的信物,她任阿⽟搀扶到凭几上靠着,顾不得‮腿双‬在席上伸直的⿇疼,赶紧从怀中取出⽟璧一看。

  阿⽟正给甄柔按捏‮腿双‬,见她如此紧张这一块⽟璧,不由问道:“娘子,这看上去有些眼生,似乎不是娘子之物。”

  甄柔没有回应,只是看着手中⽟璧。

  这是一块手心大小的吉语⽟璧,上好的羊脂⽩⽟,通体⽩润无杂⾊。圆体扁平,两面形式和纹饰相同。出廓处透雕铭文“长乐”二字,字体圆润浑厚。字的两侧各有一对称的独角兽,造型古朴,形态生动。

  甄柔出生簪缨之家,其⺟又是皇室翁主,她起初接过之时,便知此物不凡。

  此时细细一看,不觉心中怦怦直跳。

  若她未看错,这必是宮中之物。

  曹劲生⺟乃汉室平公主,难道此物是曹劲生⺟遗物?

  若不是,他怎会随⾝携带?

  甄柔一看之下,不由思嘲起伏,念头止不住往好处想。

  见甄柔一扫先前的沉寂,脸上是‮奋兴‬的笑容,阿⽟受了感染,又笑着道:“什么好事,让娘子这样⾼兴?”说着话,手上仍娴得为甄柔捏去腿上的⿇痛。

  甄柔极为相信阿⽟,这也算是她和阿⽟的秘密,当下笑眯眯的道:“这是三公子给我的信物,答应允我一件事!”说着不由得意“这几番辛苦总算没有⽩费。”

  阿⽟一听,脸上的笑容就是一淡,看着甄柔‮奋兴‬捧在手心的⽟璧,总觉不妥。

  看那⽟璧质地,怕是随⾝的名贵之物,甄柔一云英未嫁的女公子,却拿着一陌生男子给的这样信物,委实不当。

  阿⽟心思如此辗转,但见甄柔与薛钦分开后,难得这样开心,到底没将扫兴的话说出来。

  甄柔兀自沉浸喜悦,没察觉阿⽟的神⾊,感觉腿上已不⿇痛了,这就站了起来“这心情好,腿上都好得快!阿⽟,我们走,找⺟亲去!”

  说完,甄柔将⽟璧放回口,带着阿⽟去正厅用食。

  路上,感受着前的⽟璧,甄柔觉得心都为之放飞了,今⽇与薛钦“一别两宽,各自喜”的怅然也不翼而飞。

  她觉得,有好事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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