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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侧岛(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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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人们当然是没有资格直接面见克瑞玛尔的,达达在自己的帐篷里和他们见面,倾听了他们的愿望——很简单。他们所要的从来就是侧岛的糖而已。

  克瑞玛尔他们当然也能尝到最新鲜的甜菜糖与甘蔗糖,两者都是红褐色的,渗透着金色的,只是甘蔗糖入口要粝一些,坚硬,松散干燥,而甜菜糖要更绵软,润,细腻,入口即化,达达临时从“巧手”里调了十名女奴——她们都是因为“老迈”从主岛清退下来的,虽然其中有几个只有十九岁或是二十岁,因为经验丰富的关系,即便手指还有些糙,身体也不如过去那么健康,但暂时还是能够承担起这份工作的——她们用甘蔗糖化成的汁和茶叶一起熬煮,加入新采摘的蓝浆果,这种蓝浆果有着浓郁的酸甜滋味与近似于玫瑰的香味,加在甜茶里既能提香又能中和甘蔗糖的甜腻,然后又煮了芋头,芋头在大陆上也有种植,但只有在龙火列岛上它们才能长到最好,游诗人形容龙火列岛的芋头就如少女的肌肤一般皎洁柔软,细腻光滑,煮后的芋头被放在银质的驳头里捣碎,与温热的鹿混合后撒上甜菜糖是一种做法,不加以捣碎,只是用银勺挖成圆球,用小小的金叉叉着蘸甜菜糖也是一种很好的吃法。

  一臂长的银盘堆了蟹钳,就是他们在红喉港品尝过的那种寄居蟹的蟹钳,不过这里的一只蟹钳就几乎抵得上当初的一只蟹身——幸好这种蟹从不食用椰子坚果以外的东西,不然凯瑞本和无意间想到什么的克瑞玛尔或许真不敢轻易尝试——依照常规,这种蟹钳应该裹上罗勒碎末和蜂,或是加上油煮,但达达对他的新主人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所以送上来的是加盐煮的蟹钳,以及混合着生姜末的葡萄醋。

  当然。还有羊,鹿。李奥娜惊奇地吃出了她熟悉的味道——高地诺曼一位男爵的领地上出产一种被称之为“香嘴儿”的食用羊,因为他的领地上漫山遍野都是沙葱与野生韭菜,这种未经优化的香料作物味道酸涩劣,只有农奴和羊才愿意把它们放进嘴里,但在领地的主人意外地发现,吃了这种草的羊居然不需要香料也会在炖煮或是煎烤后散发出独特的人气味后,农奴就被剥夺了吃草的资格,能吃到沙葱与野生韭菜的只剩下了羊,他将羊奉献给国王。以此换得了一个子爵的爵位,从此之后,这种被叫做“香嘴儿”的羊就成为了国王餐桌上一道最常见的美味佳肴。

  鹿则是侧岛自产的,龙火列岛上鹿才是真正的本土居民,但自打出现了人类,这些带斑点的四脚生物就不得不在食物链上后退一大步了。鹿原本就很细,而领主与领主的儿子们享用的又只有三个月以内还在吃的小鹿,可以想象那滋味有多么的美妙——但让“辔头”们胆战心惊的是达达要求他们送上去的是一块成年鹿的,虽然是最美味的颈。但那也是三年大的公鹿,在主岛,它连出现在主人面前的资格都没有。

  “我即便不吝啬你们的性命,难道也不在意自己的?”达达冷漠地说。他在侧岛终究还是根基不稳,所以这些“辔头”才有勇气要求他的解释,主岛上的大宦官,即便是要求那些年少的宦官们咬和吃下自己的。或是挖出自己的眼睛,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立即执行的——不过总有那么一…:“我们的新主人是个半精灵,而他最好的朋友是不折不扣的银冠密林之子。银冠密林的精灵虽然不是完全素食,但他们十分反感食用幼崽,在主岛的宴会上,我亲眼看到他们没有动哪怕一下羊和雏鸟,而现在你们要奉给他一只还未离开母亲的鹿仔?”

  最后“辔头“们还是战战兢兢地从命了,不过给他们保证的不是大大的话,而是那盘子蟹钳,不允许负责烹饪的奴隶往里面加罗勒碎末与蜂的就是大大,简单地用纯净的盐水煮后连着葡萄醋一起送上去也是大大的命令,但不管是帐篷里的那一位都吃的很愉快,尤其是他们的新主人,他的满意是溢于言表的。

  葛兰隐晦地看了一眼法师,他怀疑克瑞玛尔的肠胃也是施加过法术的,要知道他们之中伯德温就是一个巨人,但他吃下的东西大概只有施法者的一半,问题是施法者的也只有前者的一半细,而且黑发的法师看上去也不像是要呕吐的样子,他的腹部甚至都没有凸起——盗贼身边的弗罗牧师又嫉又羡地盯着他瞧个不停,弗罗的牧师可以通过祈祷与奉献来祈求女神保证自己的躯体不会因为麦酒与糖而变得臃肿,但频繁地为了些小事儿唠唠叨叨也会引起女神的愤怒,漠视还是小事儿,最令人畏惧的是她会将衰老与疾病的种子种入那些不得她心的牧师体内——所以弗罗的牧师平时还是很注意饮食的,梅在遇到法师之前一直是个居无定所,手头拮据的野牧师,当然也没有那么多机会把自己吃胖,但从打来到了高地诺曼的王城,她从约翰公爵那儿得了不少好处,环境也足够安稳平和,那时候,她似乎…嗯,堆积起了一点儿脂肪。

  幸好这些脂肪最终还是在监牢与逃亡的路途中被消耗殆尽了,梅高兴地发现自己不必再去接长她的金链了,问题是主岛的宴会与侧岛的一多餐又让她心生警惕,龙火列岛从不缺少的就是糖,每个人又都嗜好食,长达一个夜晚甚至还要加上半个白昼的饮宴中唯一算得上素食的只有加了不知多少蜂的果汁酒,诸神在上,它们原本就已经很甜了。她试图克制,但长期的颠沛流离的生活又让她有着如许多弗罗的野牧师一样的坏毛病,那就是她根本没法儿控制住自己的手指和嘴。黑发的施法者也同样是个口腹之的拥趸,就算是在雪盖沼泽中他也没忘记请精灵去采集一些酸浆,还有鳗鱼,梅听到过他和精灵提起过侏儒双足龙很像火——食量也很可观,但他的似乎从未更改过尺寸,那件像是永生不死的白袍也从未出现过紧绷或是局促的情况。

  梅听说过有些人确实能够在毫无节制的情况下依旧能够保持纤细的身材,但是,神圣的弗罗!这种体制放在一个男身上不觉得太浪费一点了吗?

  最后一道浇了糖汁(蜂与甜菜汁的混合物)的黄鱼鳔冻是被达达送上的,他在克瑞玛尔身边跪下,为他斟上一杯清澈的净水,没有放过蜂也没有放过香料,但正合克瑞玛尔的口味。

  精灵也要了一杯净水,然后他向克瑞玛尔点点头“他像是有什么话要对你说。”

  黑发的施法者看向达达,后者早已跪下,额头紧挨着地面。

  “你想说什么?”异界的灵魂和善地说“说吧。”

  “尊敬的主人,”达达说,他的嘴对着地面,但发出的声音依然清晰明亮:“我从商人们那儿来——他们之中有个罪人,请宽恕我,他坚持那么说,说您…您曾经给予他一些…帮助,他对此抱有十二万分的感激,如今,他知道您在这里,他…提出了一个相当无礼的要求…他…他想要见您一面,我仁慈的主人。”

  “罪人?”

  “是的,他的脸上有着罪人的烙印。”达达说,紧张地将手指入柔韧的鲸鱼皮毯里,那个人是个罪人,但商人们意外地尊敬与信服他,他身边还跟着几个士兵,他们衣衫褴褛,面风霜,看上去比混迹在红喉港的佣兵还要卑微,但他们的眼睛,那些如同狼与鹰隼一般在阳光与黑暗中闪闪发亮的眼睛表明他们的内在或许与外表恰恰相反,他们的危险并不表在外,不是涂抹在匕首上,也不是擦拭在衣服上,而是深入皮肤,刻入骨髓的那种。

  “他…还让我给您带来了一件信物,”达达说,然后他从他的围布里取出了一卷羊皮,除非主人允许,否则宦官与奴隶拿着尖锐的器物展在主人面前就是死罪,所以他让那个罪人取下刀刃,呈现在克瑞玛尔眼前的是一把匕首的柄。

  这只匕首柄很普通,虽然它是钢的,但只要你去红喉港的旅馆里找找,十个盗贼或是刺客中就有三个别着和它一模一样的匕首,克瑞玛尔却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它——上面裹着一块干裂的皮,随着时间的流逝,黑色的发已经被磨掉了很多,出下方土黄的皮肤,但施法者是看着亚戴尔是怎么剥下那个半兽人狼趾的面皮,然后把它裹在那柄曾经属于狼趾的匕首上的。

  他在听到一个脸上有烙印的罪人正在寻找自己的时候就有所预感,匕首上的皮不过是证实了他的猜想,达达看着自己的新主人从矮榻上跳了起来:“他在哪儿?”

  “在商人们的帐篷里…”达达还没说完,黑发的施法者就从他身边旋风一般地冲了出去,而精灵与伯德温紧随其后,他轻轻地吁了一口气,他赌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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