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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队伍(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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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九章 队伍(十七)

  半龙顽强地抵抗着魔法的力量,他的尾巴绕着一有着双人合抱那么大的石笋,而伸出了弯曲指甲的双手牢牢地抓住了裂隙的边缘,火焰从他牙齿间吐出来——这是他没有预料到的,这个法师依旧保留着一个或更多强有力的法术,但半龙无论如何也不认为自己会估算错误,他和那么多的施法者面对面地争斗过,甚至曾在一个半巫妖的手下侥幸逃生,不,或许不该那么说,因为他并不是凭借着自己的力量逃出来的,而是被那个该被净化一万次的半巫妖丢回了无尽深渊,他憎恶与怀疑窦地看向那个黑发的施法者,因为两者使用的方法竟然是一样的。

  这只可怜的混血杂种体内有着一半魅魔的血,比起那些真正的魔鬼来,他要弱小的多,但他同样无法避免无尽深渊的召唤——魔鬼在被杀死后会重新回到无尽深渊,在那儿被囚一百年后才能再次寻找机会回到他们渴求的主物质面,这是主物质界的施法者们最常使用的方法之一;但如果有个强力的牧师施放出了一个正确的驱逐神术,无尽深渊的巨口也会顺服地张开,将它的孩子回腹中——半龙在看到那个牧师对着小劣魔施放神术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这一点,但他已经被抓住,并且投向黑色的裂隙——无尽深渊是个永无饕足的怪物,它会将所有能够抓到的猎物拖回它的领域。

  那个黑发的施法者向他眨了眨眼睛,微笑了一下,做出手势,一记重踏术击中了半龙,生了鳞甲的怪物发出一声扭曲的嘶叫,不单为了这一记重击,还因为伯德温正在如同砍伐树木那样砍伐他的尾巴。

  祭场的主人知道如果自己坚持下去只会受到更多的伤害,而他之后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需要面对数不尽的魔鬼与恶魔,他艰难地放开了自己的手指。而在裂隙彻底关闭之前,精灵的一枚秘银弩箭紧随着他飞了进去。

  “弩弓?”盗贼问,他的视力很好,看到那枚小小的弩箭在半龙的鳞甲前弹开。随即闪出了一道耀眼的光芒。

  “一点小提示。”凯瑞本微笑着说,这种弩箭是精灵们用来与远处的同伴呼应联系的,光芒柔和却令人瞩目,并且会在空中悬挂很久,无尽深渊中没有主物质面的太阳与月亮。它的光永远是晦暗并且混沌的,而精灵们的信号弩箭十分类似于那些白袍身上散发出来的圣光,深渊中的产物会迫不及待地追索过去,想要一探究竟,至于半龙是不是会被他们当做一顿新鲜的美餐剖分殆尽,这就不是他们能够决定的事情了。

  精灵游侠将弩弓放回自己的次元袋,他注意到,葛兰的手里也提着一个黑色的,有着丝绸光泽的柔软袋子。

  “我从那个怪物身上取下来的。”盗贼并没有隐瞒的意思,他将手臂伸直。让所有人都能看到自己的战利品。

  “什么时候?”伯德温惊奇地问道,他没有取回双刃斧,它已经被半龙的血腐蚀了,斧面上出现了条条裂纹——盗贼看了他一眼——前圣骑士目光清澈,似乎并不带有怀疑与职责,葛兰眯了眯眼睛“就在刚才,”他说:“也只有那个时候,其他时候我根本无法接近他。”

  他将次元袋交给克瑞玛尔:“看看吧,法师。里面或许有您想要的东西呢。”

  克瑞玛尔颇有点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即便是某些方面堪称迟钝的异界灵魂也能感觉到盗贼正在试探着博得他的好感(他并不知道巫妖在进入沼泽前给他打了一张好感牌),但葛兰说的很对,拥有魔鬼血统的半龙也是个施法者。虽然他似乎更喜欢搏,但出自于这些恶生物的私人物品基本上都会有防护与诅咒用的法术。

  梅向前走了两步,她仍然有些虚弱,而且即便半龙消失,蝙蝠与蛾子相互争斗而死,他召唤而来的沼泽依旧是存在的。她憎恶地拉扯掉一条沿着她的小腿往上攀爬的多足虫,就算是间隔着靴子,两脚沉浸在淤泥中的感觉仍然让她感觉快要疯掉,她觉得无论他们要做什么最好都别放在这儿,这个时间来做——但现在另几个人的注意力好像都被那只小小的次元袋吸引了。

  “魔法。”凯瑞本最先说,有一个声音正唆使着他抢夺走这个次元袋,将它占为己有。

  “很强烈。”克瑞玛尔接着说,他将次元袋挂在自己身上。

  “略微有一点。”盗贼说“看来它对人的影响主要体现在施法者身上。”

  “凯瑞本也是施法者?”梅问。

  “不,精灵们只是对魔法感而已。”伯德温回答道,而后他转向了盗贼:“说真的,”他说:“我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放弃你,你看,一个能够从魔鬼身上窃取东西的能手——哪怕那只是半个魔鬼,并且虚弱,但那也是个可怕的敌人。他们难道就没有想过要设法挽救你一下吗?”

  “希望你不是在讽刺我,”葛兰说:“真正的原因你应该知道…因为你看到过,”他说:“而且你又要看上一次了。”他刚说完就倒了下去,倒在梅身上,几个呼吸间就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死人。

  “哦,不!”凯瑞本说。

  同样看到过这一奇异景象的施法者立刻伸出手,将葛兰倒下位置的泥沼化为了一片坚实的冰面,盗贼的身体直地摔在上面,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梅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她以为是因为之前祈祷的神术耗费了她太多的力量,但她的脚下摇晃个不停,就连支托着盗贼身体的冰面都在晃动并且出现裂纹——她本能地向下看,深黑色混杂着暗绿色的泥沼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涌动着。

  一细长的钟石掉了下来,然后是更多。

  “该死!”伯德温喊道:“这儿要崩塌了。”

  法阵所蕴含的魔法能源原本将要以“凹角”村庄的人类为养料,孕育出一枚恶但有着庞大力量的果实,现在它的源被破坏与阻截了,但其中的汁仍在淌,它们在断裂的关键部分蓄积起来,刻印在法阵中的线条随着魔法力量的增强而逐渐难以荷载。现在它们就要冲破障碍与限制,毫无顾忌地迸发出来了。

  黑发的施法者将那只次元袋挂在自己的带上,做出手势,一个法术冲向溶的顶端。原本就不堪重负的顶部碎裂了,一点明亮的白光入黑暗的

  而第二个法术造成的效果及时地笼罩在凯瑞本与其他人身上,免得他们被接踵而来的巨石砸成小饼饼。

  他在做出第三个手势的时候向其他人微笑了一下“想要试试看飞吗?”他问。

  “葛兰怎么办?”伯德温喊道:“诸神在上,他正在变成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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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冒险者们浑身是伤。又饿又累,除了克瑞玛尔,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已是强弩之末,梅已经只能依靠着四肢爬行,事实上她觉得自己居然能够坚持到现在完全是一个神赐的奇迹,而伯德温的面色苍白的就像是那群蝙蝠,他失去了太多的血,受尽折磨,一路奔逃至此,迄今都没机会休息。凯瑞本看上去还好,但也只是“看上去”还好,装着葛兰的口袋被克瑞玛尔提着,他还带着精灵的弓。

  树林就在他们身后沉没。

  他们在一片狭小的空地上暂作休息,克瑞玛尔将口袋倒过来,那些猩红的粉末已经开始凝结了,因为口袋的挤,它们有些打结和变形——梅靠在伯德温身上,紧皱着眉毛“它们还会恢复原状吗?”她小声地问道:“如果…”她抿了抿嘴。“如果,我不是说,但是…我只是假设,如果少了些一点。毕竟我们刚才都很匆忙,他会缺少点什么吗?”

  克瑞玛尔无言地看着那一堆,说实话,它的观感比起融胶怪还要差点,他回忆着,在他们发现葛兰正在变成粉末的时候可真是手忙脚了一阵。异界的灵魂发誓自己真是没有想起这个问题——幸好那时他还来得及中断法术,不然他可真不知道如何在一个空旷的溶里如何将那些飞散的粉末找回来——而且他,还有凯瑞本在抓起这些粉末进袋子的时候只能说是几乎没有遗漏,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丢了葛兰的一小手指或是门牙。

  梅不再说话,只是紧盯着粉末的变化,她在施法者与凯瑞本忙于收拾那些粉末的时候确实有想到过趁机做些什么,但她已经疲力竭,不能保证自己玩的小手段不被发现,对施法者与精灵来说,她只是一个近乎于无用的赠品,而他们必然是会讨厌一个企图谋害同伴的家伙的,她也许会被赶走,最后她决定不去冒险。

  等待的时间并不是很长,葛兰恢复了第一声沉闷的呼吸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他们方才并肩作战,即便葛兰是个危险阴沉的盗贼,他们也不想他就因为这么个可笑的理由死了。

  “动一动。”游侠提醒说:“有那儿不舒服吗?”

  盗贼依言慢慢地站了起来,做了几个动作“没问题。”

  他从精灵那儿拿回了自己的衣服,然后向伯德温瞥去一眼:“您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会被放弃了吧。”他随时都有可能死去,化为粉末,就算他能从神祗那儿偷东西都没用——死亡之神的诅咒不解除,他所接受的每一个任务都有可能失败——公会不需要这样的成员,葛兰觉得自己或许还得感谢诺曼的约翰公爵,哦,现在他是新王,如果不是他的迫,公会很有可能会把他卖给一个红袍。

  “之后我们怎么办?”他问施法者。

  “暂时先回‘凹角’,”施法者说:“我们需要休整。”

  “是的,”精灵说:“我们可以好好睡上一觉,洗个澡,吃点东西。”

  “多久?”

  “至多两天。”游侠说:“第三天的一早我们就出发。”

  “我们为什么不多待几天,”梅问,她感觉自己得休养上一整个月才能够恢复得过来:“您们说过最起码要十天才会有王都的命令转达到这里?”

  “一旦祭场消失,伊尔摩特的牧师会立即赶往最近的城市向神殿通报这一**的——而距离这里最近的城市,骑马的话是三天。”

  “难道他会出卖我们吗?是我们救了他,还有他的村民。”

  “啊,”精灵温和地说:“千万不要试探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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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盗贼的学徒在星光河与白塔内河界的位置来回游逛,这个任务非常无聊,因为他的父亲是白塔珠宝行会的首领,所以他对白塔与灰岭之前的情况要了解的比别人多点——灰岭的精灵们早在一年多前就断绝了与白塔的贸易往来,他们之前售出的货物都是之前囤积的,而这些囤积的货物也即将消耗殆尽了,其中有被买走的,也有被奉献给公会与领主的。

  那些忘恩负义的精灵!他熟练地咒骂着,他的父亲咒骂过这些精灵,而在他成为学徒之后,他的导师与同伴也经常会咒骂与嘲那些长耳朵兔子。

  他们只敢躲藏在森林里,靠着星光河苟延残,如果不是公会的宽容大度,那些长耳朵都会被抓起来,作为奴隶出卖,而他们的金秘银,冬铅红,就会自然而然地落入公会的皮囊——若不是公会愿意给他们一个机会,和他们谈判…

  他咕哝着,踢着脚下的石子,直到一道明亮夺目的光芒迫他抬起头来——他看到了一艘船,那是多么漂亮的一艘船啊,白色,有着四张如同白额鸥鸟般的尖细翅膀,它们张开着,被风托起,飞在奔腾闪烁的星光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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