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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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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慈和劳克二人大步走到坐骑前,艾慈从包裹里取出一件蓝又亮的绸料长衫换穿上,还真是好看。

  他在打衣扣的时候,发现里面口袋上方缀着三颗红净净的心,三颗心重叠在一起,一支箭从中间穿过去。

  艾慈见了这模样,鼻子有点儿酸酸的,真的想快马加鞭回宝山,去领受那温柔似水一般的爱抚。

  希望和实事是有那么一点出入,他此刻绝不能回宝山城,而是与劳克二人并骑奔长安。

  劳克和艾慈离开赤了。

  这时侯,赤城的飞龙堡,可真是人文荟幸,热闹非凡,只不过这些大是黑道上的英雄。

  在那座豪华大厅上,丁百年不停地抚着尺长的灰髯,国字脸上挂了得意非凡的笑意。

  虽然天将黑了,尚未看到出去寻找“黑桃爱司”与“红心老克”二人的金大山返回耒。

  虽然他的四大武士也伤了两个,而且正在上哎呀呀的直叫喊。

  但这些都不影响他的“雄心壮志”

  所谓一将成名万骨枯,为他丁百年而牺牲了几个人,这又算得子什么?

  就以眼前而言,来到飞龙堡的这些人当中,要想找出能与他较一技之长短的人.怕是找不出一个来。于是,面对厅上的众强人,丁百年有着领袖群雄的自与得意。

  他知道这些人各有目的,但重要的,已经完全不是为了龙珠之事,而是为了以后生存着想。

  因为道上平静几年之后,最近一年里又出了个“黑桃爱司。”

  黑道上有头有脸的大门大户,不少都已吃过“黑桃爱司”的亏而栽了跟斗,他们不得不联手。

  盗中盗,偷中偷,道上成了他们搅稀泥的地方了,如果再不想法子,就别吃香喝辣了,回家喝稀饭罢了。

  大厅上摆出两张大桌子。

  同丁百年一起的,除了石板坡的勾家两兄弟与勾大娘之外,还有平乡崔家两头虎,但紧坐丁百年两旁的却是一男一女两个老的。

  这两人白发苍苍,手中各持着光亮的拐杖。

  男的双目深陷,尖鼻朝天,一把白得发亮的胡子上,腭骨翘得老高,看上去瘦骨嶙峋,那手背上更是条条青筋高耸,模样就好象鳌出皮外了。

  那女的偏嘴巴,显然口中无牙齿,白发上挽了个发髻,从骨架上来看,女的要比男的高。

  这两个人在老一辈的扛湖人物中,那可是赫赫有名的。如果有人提起“阎王舅”米长风,或“崔杀”米大娘,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这两位老人家如何也来到了飞龙堡?

  年纪一大把,能够活上个七老八十的实在是不简单,相信他们二老绝对不是为了那一对龙珠。

  能在黑道上混上他们这种高寿的人,真的是风麟角,不太多。原来米氏老夫妇乃宝山城熊家的亲戚,熊天刚的老娘,也正是米大娘的亲妹子,二人原住潼城,封刀退出江湖二十年,却不料大妹子餐风宿的到了潼城。

  老姐妹见了面,不胜唏嘘之感。

  米大娘就算不看在姐妹的情份上,也要看在熊天刚每年送来大把银子孝敬大姨妈的份上,出山为侄儿报仇,为妹子雪恨。

  于是,就在知道内情之后,便一路也赶来飞龙堡。

  陪坐在下首的乃是“黑蝙蝠”卜在冬。

  另外一张大桌上,除了两名武土与齐中岳之外,最令人吃惊的是,还坐了两个不该在坐的人物。

  他二人便是八方镖局的副总镖头石魁与押镖的年轻镖师林火杰。

  本来,那乌梅城附近的安家寨的一条龙——安天海,也要到来的,大概有两个原因使他作罢。

  一是,路途实在太远,不能来。二是,安天海不服气丁百年这个人。

  安天海自认是一条龙,他怎么听丁百年的安排?

  天上的龙就是不会听地上的蜈蚣的。更何况安天海怕艾慈再找上安家寨。

  八方镖局关门了,石魁却带着林火杰投靠飞龙堡,丁百年以十分遗憾的表情,把二人留下来。

  当然,更重要的是石魁二人前来,对于夺取一对龙珠大有帮助,因为他们二人正是押镖人。

  大家吃得正兴高采烈,六名侍女正高歌起舞的时候,只见派出的探子气急败坏地闯进大厅里来。

  卜在冬沉声喝道:“什么事情急成这样子?”

  探子着大气.抖动着双肩,道:“总…总管…大…大事…不…不…不好了!”

  丁百年一招手,道:“过来说话。”

  探子急急的又走向丁百年,施礼道:“启禀堡主,属下沿着河岸找那黑桃小子,不料找到三道弯,柳林里发现一具死尸,那死尸血模糊,细看之下,竟然是金爷的,他背的袋子也爆炸粉碎,双手双脚也不知炸到哪儿去了?”

  丁百年大吃一惊,道:“可有打斗迹象9”

  堡丁道:“倒是未发现。”

  “阎王舅”米长风拐杖一顿,道:“被炸死的可是道上人人闻之丧气的‘黑心火鹰’金大山?”

  丁百年道:“正是金大山金当家的。”

  冷哼一声,米长风道:“早就闻得姓金的他黑白道统吃,一向独来独离,想不到他会赶来赤城,更想不到他会死在自己的火器之下。”

  丁百年嘿然道:“金大山自洛西来是被我邀请共商夺宝之事的,昨夜黑桃小子与老偷儿在我这儿一搅和,金当家的这才一大早走入赤城,目的就是要除掉这两个绊脚石,哪儿想到他自己会死在三道弯。”

  贺天鹏道:“难道那小子与老偷又去了三道弯。”

  “阎王舅”米长风道:“既然知道那小子仍在此地,明我老人家倒要会一会这两个狗东西。”

  丁百年心中暗思量。若能把这两个老东西邀往长安域,对于夺取一对宝珠,自是大有帮助,可不能在这儿耗下去,否则,夜长梦多,与事无益。他一笑,当即对米长风道:“以我看,那黑桃小子与老偷儿去了长安,再说,那金大山是死在自己的火器之下。”

  崔杀米大娘道:“于堡主,你不是说黑桃小子与老偷儿昨还在此地闹事吗?怎么一下子又去了长安城?”

  丁百年一笑,道:“前辈有所不知,昨老偷儿逃脱,为的就是配合黑桃小子前往长安城,他们一大早就知道了一对龙珠的事,万一叫他二人得到手,咱们还有何面目在道上混下去。”

  他叹口气,又道:“二老是否知道,宝山熊当家的就是为了一对龙珠之事,才到我这里共研大计,却不幸与勾二当家的一同死在黑槐小子之手,所以说,要找此二人,我们得赶快往长安城去!”

  一旁的勾大娘哇蛙叫道:“丁堡主说得对,大伙儿找上长安城去,一同围杀那两个混蛋。”

  崔伟虎拍桌骂:“黑桃小子最可恶,他吃定咱们了,不杀此獠,誓不为人,至于那一对龙珠,唯德者有之,放眼当今,也只有堡主够资格,我们唯一指望的,乃是丁堡主协助我们砍了那小子,为死去的兄弟报仇,已足矣。”

  丁百年对崔伟虎的话,大表安慰,当即道:“崔老弟说哪里话,搏杀黑桃小子乃你我共同的愿望,老弟即使不说,丁百年也会全力以赴。”

  勾鸿哑着嗓门,道:“这叫水帮鱼,鱼帮水,于堡主帮我们报仇,我们助你去取宝。”

  这两方面人的心中很明白,他们没有力量同丁百年争长短,人都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好争的。报仇才是他们的心愿。但若想顺利的报仇,就得靠丁百年大力鼎助。

  勾、崔二家说出此话,丁百年着实受用,原本是三路人马都想染指龙殊,如今他们轻易放弃,岂不令人愉快。但这种愉快追究底,还是黑桃小子所赐。

  艾慈宰了熊天刚、勾通与崔家两头虎,才给了他丁百年独占的有利形势,否则,还有得他伤透脑筋的。当天夜里“飞天娱蚣”丁百年一觉睡得好舒服,他才不为金大山之死而有丝毫伤感。

  丁百年甚至也未派人去为金大山收尸。

  他已经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如何夺取那一对刻有“达摩混元秘笈”的龙珠上去了。

  依照劳克的打算,他与艾慈二人当天夜里赶到潼关,然后走华而到长安,这条也是官道,顺畅。

  艾慈童心重,他以为不如偏南过武关去长安。

  两条路快马走,总也得个三四天。

  劳克以为,过武关尽走大山巅,路难行,山又险陡,万山丛中少人烟,倒不如出潼关直入八百里秦川,一路多平坦,沿途旅店客栈有吃喝。

  二人一路争,但是艾慈没有到过长安,最后还是顺从劳克的,二人到了潼关。已是二更天了。

  就在二人起个太早离开潼关的时侯,赤城飞龙堡的黑道英雄们,也匆匆跨马登程了。

  这一行人中,除了丁百年率领飞龙堡六人——贺天鹏、于上云、卜在冬、齐中岳以及刚加入的石魁和林火杰。另外还有米氏夫妇,勾氏兄弟与勾大娘及崔伟虎与崔志虎二人。

  掐指算一箅,这一批一共是十二人,浩浩的直往长安奔来。

  劳克领着艾慈,二人驰马在通往长安的官道上,秋高气,蝴蝶飞舞,遥望渭水,河清如镜,果然风清物美,关中的胜境,进入二人眼底。

  西去长安有一桥,此桥名灞桥,只要过得此桥,长安城墙便可看见。

  艾慈心头兴奋,他与劳克快马过了灞桥。

  过了桥,劳克对艾慈道:“长亭十里难分手,一桥一别断肠,我老人家对这没好感,咱们别在这儿歇脚了。”

  艾慈笑道:“来到大地方,大叔呀,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全听你的。”

  劳克道:“咱们要进长安城了,小子,你不会忘记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吧?”

  艾慈双眉一扬,道:“不就是一件龙珠的事?”

  劳克冷沉地说道:“你小子欠诚意,算啦,我老人家也不必看什么俪山奇景,吃什么秦川大菜了。”

  艾慈呵呵笑,道:“哟!这件事嘛,小子当年曾听师父说过,长安城有个望月楼,那儿是怎么怎么样的好,好酒好菜好景致,找才那样说的,大叔,当年你与我师父常来望月楼吧?”

  劳克得意地道:“去过三五回。”

  艾慈道:“那好,我们入东关,直往望月楼,我请你老吃南北大菜,汉全席,吃到天黑,临窗再看俪山背后的月儿升上天,怎么样?”

  劳克呵呵地笑了笑,道:“也不用什么瞒双全席了,来几样可口的,就成了,小子!”

  艾慈道:“秋高气,万里无云,夜来月光一定柔而亮,把酒论英雄,东望玉兔升,酒不醉人人自醉,乃人生一大乐事也。”

  劳克呵呵笑,道:“这是老夫说的话,你全记下了。”

  艾慈笑笑道:“小子的记最好了,我师父就很佩服,所以他在教我的时侯也省下了不少力气。”

  劳克呵呵笑道:“老夫再也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同赵老怪的徒儿一同登上望月大酒楼,哈哈…”艾慈道:“更想不到的是我们还是二一添作五的合伙人,呵呵…”于是,就在大笑声中,二人快马加鞭,八蹄滚滚,扬起一片尘土,一溜烟似的进了长安东关门。

  长安城东关附近的望月楼,楼高八丈八,一共是三层,顶上一琉璃瓦,楼的四角吊挂着四个大风铃,风力推动之下,不时的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夜间闻之,宛如西北赶骆驼的驼铃声。

  望月楼只卖酒菜,长安城中最有名。

  大酒楼附近有一家骡马栈房,艾慈与劳克二人把坐骑寄在骡马栈,这时侯夕阳刚刚落山,酒楼已开始上座了。

  酒楼外车水马龙,不少公子哥们,一摇三晃的走进望月大酒楼。

  大地方就是有那么多吃闲饭的人。

  大地方的人也都是有钱的,吃喝玩乐平常事。

  但,艾慈的心中就不舒服。因力,三官庙与尼姑庵住了那么多可伶的小娃儿们,他们也是人,为何三餐吃不?也穿不暖?

  他跟在劳克身后来到望月楼大酒楼前,只见一开三大间门面,中间的四扇雕花落地门敞着,两旁两间全是雕花落地窗,每一间的屋檐下,各挂着盏玻璃宫灯,有个伙计支起木梯正点灯。

  正门框上面,好大的金字招牌,上面写着“望月大酒楼”五个苍劲有力的大金字,原系名家手笔。

  再看左有两朱漆柱子上,也刻有一付金字对联,只见写的是:

  “太白酒楼望俪山”

  杯底喜见老君面。”

  俪山供奉着老君爷,这里登上望月楼,隐约可见俪山影,这付对联可真妙,正勾画出望月大洒楼的特有风格。

  因为只要坐在大酒楼第三层东窗下,月明星儿稀,一杯手中握,即使不见老君面,心中也有神一样的高兴。

  二人刚登上台阶,一个白净面皮小二,笑嘻嘻的了上来。那样子就好象看到亲人到来似的,道:“二位爷,请进。”

  艾慈知道,大地方的酒楼小二最势利,不由分说,先就一把银子过去,道:“带我们到能看俪山景的座位去。”

  小二一听可乐了。他吃吃笑着一伸手,高声道:“有有有,二位请跟我到三楼。”

  刚刚踏上楼,便发现二十多位客人,这些人都等着上菜,闲着低头看楼下,因为长安的夜景也不错。

  艾慈发现临窗的桌子共四张,已经坐下人,正感无奈,小二却伸手掀起个布帘子,礼让二人走进去。

  艾慈这才又发现,还有一间雅致不足,清静有余的小稚房,小二走近窗,他一连打开四扇。

  他边打边回头笑,道:“可还满意?”

  艾慈一笑,道:“倒还清静。”

  小二擦着桌面又倒茶,还一边问道:”二位爷点些什么样的菜?喝些什么样的酒?”

  这事情艾慈实在不入伍,他只以为老婆王小倩的手艺很不错,大酒馆里他却一点也不在行。

  他用眼睛看着劳克。不料劳克不开口,他瞪着眼睛装哑巴。

  艾慈心中不舒坦,你老在出我的洋相呐。他清清喉咙低声问:“大叔,你喜欢什么就叫什么!”劳克这才开了口:“你小子也真混蛋,今天你是主儿我是客,几曾见过客人要吃什么菜?”

  艾慈笑了笑,道:“对对对,是有点不象活,天下哪有客人向主人要莱的,太失礼了,太失礼了。”

  他笑了笑,又道:“大叔,小子这就当家做主了。”

  劳克面无表情。他只是不断地动着红鼻子,就等着动筷了。

  艾慈对那小二道:“花雕三斤先提来,再来秦川八大件,边吃边上,你去告诉灶上的大师父,只要他做得可口,我这儿另外还有赏。”

  小二闻言大喜,心里想:“财神爷上门下,这小子年纪顶多十七八,一口就叫上秦川八大件,别说只有他两个人,就算坐一桌也够吃。”

  小二连声道:“二位爷,八大件可是小碗的吧,你们只有二位…”

  他不知道艾慈的肚皮异于常人,一口气能吃五斤馒头,六碗汤,子张口就是一个,一回能吃二十多只,不到两时辰他就会喊饿。

  艾慈一瞪眼,道:“要大碗大盘的装。”

  小二闻言暗吃惊,但不敢再回声。他心中明白,上楼来的人,大小都叫爷,大爷这名词呀不是年纪大的人专用,这年头,谁有银子谁就是爷,别看这个人年纪小小的,他刚才的银子可不小,这种人当然就是名正言顺的爷。

  他低头哈真的叫了声小爷,道:“小爷,你们且先喝茶,小的这就把您吃的送来。”说着,便一溜烟的溜走了。

  劳克这才开了腔,说道:“好小子,你是怎么知道秦川八大件的?”

  艾慈笑笑道:“我连见过也没有,我师父总是在我饿肚子的时候告诉找,他说秦川八大件,件件皆美味,说什么天上飞的鸽子,地下走的免子狗,山中八仙果,水中四味鲜,说的我只是口水,我也就不饿了。”

  劳克道:“他个赵老怪,真会捉弄人。”他一顿,又道:“你小子一向只啃馒头,最多也再加上三碗稀饭,怎会如今全变了,别忘了,你可是拖家带眷的人,还有那么多的小娃儿…”

  艾慈笑笑道:“一年半载的也只是这一次,何况我这是请你的谢媒酒,自不能过于寒酸了,我总不能要四两白干,一盘豆腐下吧,那会笑掉那个小二大门牙的。”

  劳克拍着肚皮笑了笑,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你的成意我领受,咱们们今夜就吃个痛快。”

  艾慈笑道:“不醉不归。”

  二人正在等吃喝,从搂下冲上两个灰衣人。这二人头戴红缨披肩帽,显然来的是官家人。

  这两个人站在三楼楼梯口,一人高声吆喝道:“大家听着,大公子今夜在此宴客,三楼全包下了,各位移驾楼下去吃喝吧!”三楼的食客谁敢说个“不”字?一个个低头往楼下走。转眼间,三楼人去楼空。

  三楼还隔了四个小房间,两个家将不放心,一间间的细看,而且还瞪着一双老虎眼,不料,东窗口的一间还真有人。

  两个不听囔嚷的人——当然是黑桃爱司与红心劳克二人在坐着。

  “二位没有听见?”

  “听见什么?”

  “小子,你在打什么哈哈?刚才我们说的话,就算你二人在大街上也该听见了,你们二人没听见,耳朵眼了不成!”劳克冷冷地道:“你们是哪个府里的?如此大胆的在此咆哮,可是不想要脑袋了?”

  那年头,这句骂人的话还真唬人。两个家将猛一楞,二人打量着坐的人。突又闻劳克冷冷地道:“还站在这儿看什么,可要我老人家报示官衔来?”

  艾慈还真会模仿,他打蛇顺竿上,道:“两个奴才,哪个府里的,快说!”

  二人被这么一唬,唬的两人一愣一愣的,彼此对望一眼,其中一人大胆地道:“总督衙门的,二位是…”

  艾慈立刻道:“京里来的。”

  闻得京里来的,又见劳克那个红不溜丢的大鼻子,好象长白山下的专用品真象是王爷人物。

  二人立刻毕恭毕敬施着礼,小心地齐声说道:“请二位说出官衔来,小的们回去也有话说”

  艾慈道:“私访,不便说出来,你二人口风可要紧,否则小心你们二人的脑袋瓜。”

  两个家将唯唯诺诺的再也不敢多说。

  当天晚上,艾慈与劳克二人就在这雅厢中畅饮起来,两个家将也没有走,就站在门口把守着。

  两个家将看到小二端上的菜——秦川八大件,二人直咽口水。两个人能吃得起秦川八大件,这不是京里来的“王”字辈人物,会是谁?于是,二人更是深信不疑厢里的人是京里来的。

  其实,总督的大公子宝祥今夜并末请什么客,说穿了只是找来几个粉头,在此寻作乐而已,只要听大厅上的嘻笑声,便知道了。

  就在二更大将尽,总督的大公子宝样回府,艾慈与劳克二人仍然在那间厢内吃喝着。

  小二的眼睛也瞪大了。因为秦川八大件是十八份的大菜,不料件件都是底朝天,东西一点也没有剩,就连一点油水都没有。

  小二心中就感到很惊讶“好个家伙,这两个人可还真能吃,好象是饿了十天八天的”

  秦川八大件这时还有最后一道叫——八味珍汤未上来。

  两个家将就在宝祥走后,二人掀帘走了进来,小心请安又请罪。

  艾慈真大方,五两银子过去,道:“拿去吧!出去不可讲话。”

  二人的眼睛猛一亮。

  二人,心中这才明白,这二人一定是京里的财神爷,要不然出手这么大方。

  手上托着银子,二人一齐双膝点地,叩了个头,兴高采烈地下楼而去。

  艾慈吃着莱,几乎笑了出来。

  劳克喝着洒,真有一付王爷样。

  二人隔着窗远处望,明月已在俪山上,两个峰尖隐隐然,遐思中,今人有着飘飘然,似神仙。

  当两个人回到客厅中时,劳克突然对艾慈道:“赶快睡上一觉,三更天咱们去干他一票,不过嘛…”

  “老规矩,对吧。”

  “不错,你记得就好。”

  二人也不衣衫,倒在上便睡起来了。

  三更天过了一大半。

  酒楼的后院翻出二条人影来。这二人身法奇快,动作宛如鬼神一般,眨个眼,便越过几排房,好象住总督衙门那个方向掠去了。

  一溜灰色的高墙,足有两丈多高,这时候有个佩钢刀的军爷,领着十二名手持红缨长的兵,步伐整齐的绕着围墙走过来。

  黑影中,正是艾慈与劳克二人。劳克轻轻的打了十手势,他便掩起了衣衫,举头看了一眼月,贴墙轻轻一跳便上了墙。

  艾慈嘴一咧,一个弹身。他人已躺在一家百姓的屋脊上,居高望向总督府,好家伙,总督府内可真大。

  有拱门,百花园,小桥下水象山,有亭台,有楼阁,屋檐重叠真气派,就是有点险森森的好吓人。

  艾慈在屋脊上仔细看,前面有长廊,几个军士把守着,宽敞大院还有树,人影儿好象也有十几个。

  劳大叔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艾慈看了一阵子,他的肚皮撑得慌,他不动了。他躺在屋脊上睡起来了。

  屋脊是斜坡,他头上足朝下,肚子里的东西就移动得快,连噎也下打了。

  片刻,总督衙门内传来击节声。

  唔!四更天下。

  但仍不见劳大叔走出来。艾慈有点沉不住气了。

  他刚刚皱起了眉儿,衙门里传来了吆喝声。

  立刻,锣声大震。月影下不少人提刀走出来。

  艾慈不惊,他早已看好路线了。

  他准备上劳大叔,却不料高墙上有人高喊道:“捉到了!捉到了!一个老狗,胆子可真是大。”

  传来个暴的声音,道:“老狗,他敢夜闯总督府,非偷即盗,也许他是来行刺的,把他手脚绑结实,准备大人面前听侯发落。”

  不少人吆喝着,把人推列一处高大的台阶前。

  艾慈暗中瞧着,暗叫不妙,难道岁月不绕人,大叔真的该休息了?也罢,且等这次完了,得劝劝他老,找一处山明水秀,风景绝佳而又不会污染之地,由小三侍候者他老人家福养百年吧!

  心虽在想,但当前的事也得办。

  他忖度着衙门内的形势,不敢怠慢,使一招“黑豹越”便跃上总督衙门的高墙,三个起落,又落在长廊的暗影中。

  一粒石子掷向远方。

  落声引起来了军士们的注意,艾慈不等军士们走过去瞧,又是一粒石子掷过去,然后自己斜刺里一闪身。故意暴自己身形,朝着衙门后面冲去。铜锣又响了。

  有人在狂叫:“还有一个,到后面去了!快抓住他。”

  “后面是内眷,快抓住他呀!”

  艾慈转的快,三转两转,一下子上到前面大厅,却发现还有七八个军士未离开,一个个更加小心谨慎的握刀守在捆着的人四周。

  他的利刀握在手,动作象头黑豹子,从暗影中一跃而出。

  几个军士猛一怔,尚未回过意,巳躺了一半在地上。

  另外四个用刀砍,艾慈连冷哼声也免了,他打了个旋,利刀在四个人的后脑勺上敲,转眼又把四个也放倒,没有一个喊出声。

  军士忘了喊,谁会料到这小子出手这么快。

  后面的军士的喊声越来越近了,连脚步声也能听到了。

  他看也不多看用双手抓紧那人身上的绳索,住肩上一扛就翻过了墙。他背着那人跑了。

  他们动作真利落,一路跑来一路说:“我的大叔,你什么地方不好动手,偏偏往戒严里的地方来游玩,本来嘛!酒足饭正好开眼,却又不得不跟着你老人家来担风险,我说大叔呀,咱们这一票可是石灰缸里扔馒头——白干了。”

  肩上的人开口了,他一开口吓了艾慈一大跳。

  那人道:“英雄,我不是你大叔,我是…”

  他当然不是劳克,劳克的声音艾慈当然听得出来。

  艾慈一歪身,将肩上的人放下来,双手扳过脸来仔细看,不由大叫道:“我的蚂呀!你是谁呀?”

  艾慈救错人了,还以为救的是劳克,谁知道会是个不相干的人。

  这是个老头,和劳克年纪差不多。

  他低声道:“此地尚不安全,你快快的将我身上的绳索解开来,由我来带路。”

  艾慈道:“我帮你解开绳子,你快快逃,我还有要事不能走。”

  老者退了身上的绳子,低声道:“英雄,此时再往衙门跑,一定是不智之举,三百名军士都出茏,遍布在衙内外各要道,唔!…”他眨了眼睛,又道:“我似乎发现一条身影,那人身法之快,我老头子此生第一回看到,他早巳越墙而出,等我起身仔细看,早巳不知去向了。”

  他顿了一下,又道:“我的眼睛不昏花,那不是什么大花狗,他是个人,一定是你要找的人。”

  艾慈道:“你怎知我是找那个人?”

  一顿,老者说道:“你背着我的时侯直报怨,我猜就是这码子事。”

  艾慈道:“好吧!长安你比我,那你就带路吧!”

  老者整好衣衫,四下再一看,打声招呼就往前走。

  一阵急走后,已不闯呼叫声,想是远离开总督衙门了。

  不多久,老者把艾慈带到城墙旁边附近的小菜园。

  小菜园一边有个小井,井边不远处有间小瓦房,一棵大树,就在小井边,水井上方还架着辘辘,上面垂着一条井绳。

  老者推开门,把艾慈请进屋,便立刻回身关上门,他取过火来点燃油灯,不吃了一惊。因为他发觉艾慈这么年轻,顶多不过十六七。

  就在这个时候。睡屋中的布帘掀起,走出个二十多岁的姑娘,看起来大手大脚,生得倒也细皮白,俏目俏嘴,未开口先是一对酒窝出,长发破肩,罗衣松宽,另是一番人样。

  老人拉过一张椅子叫艾慈坐,对姑娘道:“若非小英雄及时援手,你我父女再也见不到面了,快替爹给小英雄叩三个头。”

  艾慈心中很不自在——他现在成了小英雄。

  他从不以为自己是英雄,为了那些开口吃闲饭的娃儿们,他做了不少坑人的事,虽然坑的都是土豪恶霸,但若说自己是英雄,那会糟塌英雄这两字,更何况他也不习惯别人对他叩响头。何况又是个姑娘家。

  再说,他也是无心扯一把,他若知道不是劳大叔,也许他早走了。

  他急忙拦住那姑娘,道:“免了,免了,在下不敢当。”

  出一口贝齿,姑娘扭着细,面典一礼,道:“多谢少侠救我爹的命。”

  艾慈见姑娘去煮茶,问道:“请问,何事夜闯总督衙门?”

  老者先是一叹,说道:“说起来真是气人,不过,在下得先请教,仙乡是在哪个地方?”艾慈苦笑道:“什么仙乡?那是个兔不拉屎的穷地方,三天两头闹灾荒,说出来你一定知道,盂津南边的艾家集。”

  他见老者杨眉,又道:“你老是…”

  老者突又皱着眉,道:“祖籍也是河南,二十年前一场灾荒,才举家来到秦川,那时候,小女刚生不久?”

  艾慈道:“原来是同乡嘛!”

  老者道:“也是孟津南边的小村。”

  艾慈十分平静地说道:“你老说一说,为什么你要冒着生命的危险去闯总督衙门?”

  老者道:“我们姓李,在这长安城中落户,以种菜为生,唉!在这长安城中,谁不怕总督大公子宝样。前我这丫头到大街买些针线,不巧为宝祥那厮碰见,却见附近的人多才作罢,不料宝样派人四处打听,唉!”

  李老头瑞口气,又道:“不瞒你小英雄,当年我也曾经练过几年武,明目张胆他们人多,夜间摸进去总可以,我是准备找上那厮,一刀两断杀了他,大不了我爷女远走高飞,不料仍被发觉,所幸遇到你小英雄,唉!”

  艾慈冷冷地道:“原来这么回事,李大叔,你记着,这几天你可千万别出去,这件事我会替你做,今夜遇上的是老乡,我干脆好人做到底,我送你银子一百两,往后你们生活也好得多。”

  李老头以为自己遇上财神爷了。

  父女二人愣然的连个谢字也忘了。

  姑娘刚刚送上茶,外面的天色已鱼肚白。

  于是,艾慈拍股就走。

  李老头想拉也拉不住,李姑娘扶着门框翻白眼,她没敢开口说出话。

  艾慈就在李老头的指引下,绕过了七条大小街,才又回到东关的望月酒楼后的客房去。

  艾慈推门进入客房中,发现劳克睡得可真甜。他笑笑,也不衣衫,和衣卧在铺上。

  突然——

  劳克不打鼾了,他说道:“我老人家找你保镖,你却为别人出力气,害得我老人家被一群鹰犬好一阵子穷追不舍,若非我老人家溜得快,说不准己被囚在总督府的大牢里而了。”

  艾慈道:“多谢你引开追兵,再谢谢。”

  劳克起了身子,道:“我说小子呀,你把人家救出以后,就得赶紧回头,为什么跟着人家走?”

  艾慈道:“天黑路不,我得要那老者引路呀!”

  劳克冷冷地道:“你小子错了,你是我老人家的保镖,你发觉救错了人,就该立刻回头来,你怎么走了?”

  艾慈道:“我本来要回头,可是那老者说有个人影猛一晃,早走了,我猜八成就是你老人家,所以…”

  “所以你就溜了?”

  艾慈笑笑道:“别再说我了,大叔,倒是你这一趟,溜进总督府折腾一阵子,可有什么值得炫耀挂齿的光彩事?”

  劳克眼一斜:“你以为进入总督衙门,应该如何才有佳绩?”

  艾慈道:“官家的银票不好用,官家的银票有血腥,听以我从不打算官家的银票花用,也就没有在这方面研究了。”

  劳克道:“且听老夫告诉你,我老人家这方面稍有认识,我摸进总督府,先把总督大印往里一,正要摸进衙后找那大公子出毒气,突然锣声大响,我还以为自己失手被发现,不料又来个老头儿,我老人家这才一咬牙,一跺脚,心不甘情不愿地溜出了总督衙门来。”艾慈拍着手道:“还是大叔的手段妙,够水准。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整得总督老儿三天吃不下半碗饭,两天喝不下半碗汤,不过…”他伸出手来,又道:“拿来吧,善后事宜我来办,大叔等着分银子吧。”

  劳克道:“拿什么?”

  “总督老爷的官印呀!”

  “哦——呸!”他手指艾慈叱道:“你小子昏了头,是不是?”

  “怎么啦?”

  劳克冷冷道:“怎么啦,你也不想想看,总督老爷的大印,是任人提在手上当鸟笼子玩的呀!”

  艾慈笑道:“是是是,是不能提在手上玩,不过…大叔的意思是…”

  “我藏起来了。””藏在什么地方?”

  “我现在不能告诉你。”

  “你应该立刻告诉我呀!大叔。”

  “为什么?”

  艾慈走近劳克,低声道:“大叔,请恕小子说实话,你都已经这么一大把的年纪了,今夜上躺,明不定还能下得了,突然来了个脑中风什么的,那我可要到什么地方去拿大印呀?”

  劳克气得红鼻子猛往上,骂道:“好小子,你骂老夫命不长呀!”

  艾慈道:“大叔无远虑,必有近忧,我是长远打算,大叔多多体谅。”

  “我体谅你个,准来体谅我?”

  艾慈道:“一个人不需太多人体谅,你老有个小三子,再加上我家三口人对你老孝敬.你老有福了。”

  劳克叱喝一声道:“好小子,你来了这么一手。踢人一脚给糖吃,叫人笑哭不得呀!”

  他顿了顿,叹口气又道:“小子,把耳朵竖过来,我这就告诉你。”

  艾慈侧耳朵听,劳克嘴巴在嘀咕。

  艾慈边听边点头。

  劳克说着说着吃吃地笑了起来。

  艾慈低声道:“那实在是个好地方,好地方。”

  劳克道:“别忘了,万一老夫真的被你说中而不幸夭折了,以后的事便全靠你一个人了。”

  艾慈笑道:“你老别忘了,常言说得好,‘被人咒,活得久’,我咒你是想要你活过一百呀!”

  劳克“呸!”一声,道:“我不想活那么久,那多辛苦。”

  艾慈道:“大叔,这以后我们怎么办?”

  劳克道:“观风头,看形势,再好好敲他一笔银子,折腾他个养子不教我门来替他教。”

  艾慈道:“你打算去找大公子霉气?”

  劳克道:“至少我也要叫总督大人知道,他有个不成才的太保儿。”

  二人这天关紧门,在客房中浅酌小饮。

  他们不必走出门,就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只因他们买通了店小二,长安大街上发生天塌下来的大事,他都会不漏一字的送进房来。

  二人房中坐,便知天下事,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不过,最叫艾慈与劳克二人感兴趣的事情,并非总督大人失印信,而是天将黑的时候,小二送来酒菜之时,同时也送来一件消息。这消息也是小二无意中说出来的。

  “二位慢慢饮,十四位远从中原赶来的客人,全部住在望月大酒楼,小的这就去帮着把他们的坐骑拉进骡马栈房,马上就回来。”

  劳克道:“你只管去张罗。”

  小二摸擦着衣襟,急急的退出门去。

  劳克笑嘻嘻的说道:“如果老夫猜的不错的话,八成是丁百年那伙人赶来了。”

  艾慈道:“且等小二一报,你我只管吃酒。”

  劳兑道:“小子,你好象并不担心嘛!”

  “担心?我只担心对方没有银子!”

  又举起杯子来,他凑到嘴边未张口。

  他又在打什么七意了。

  艾慈如今心情愉快,他在打着总督大印的主意了。

  他与劳克二人各有着不同的主意在打,但目的却是一样,为了银子动脑筋。

  这世上有哪个人不为银子而动心?

  二人在房里酒足饭泡之余,便把精神给养足,暗中突然发现,十多个人朝着另一个院落走进去。

  为首的正是“飞犬娱蚣”丁百年。

  只是——

  劳克隔着窗门望去,心中大感吃惊。因为,紧跟在丁百年后面的两个人那是白发苍苍的老东西,他可是清楚得很,放眼当今,能够自称为黑道老祖宗的,大慨也只有这两个掉了牙的老家伙了?

  一个人,能被人称为“阎王舅”可想这人一定十分凶残,因为连阎王老子也得叫他一声舅舅。

  另一个“罗刹”的一头白发已可数得出来,只是她在头上盘了个布带,虽然柱着拐杖,但看上去比老头还要高出半头。

  劳克脸上忽然笑意昂然。他吃吃地在低声笑。因为他看到了丁百年后面的几个人。这几个人,他一个也不陌生。

  一边的艾慈开了腔:“除了两个老古董之外,其余的,关洛道上的牛鬼蛇神全到齐了。”

  劳克道:“只是少了安家寨的一条龙。”他又说道:“我看这些人不一定就是为了一对龙珠来的。”

  艾慈道:“既为龙珠,也为报仇。”

  劳克冷然道:“你这小子以后要多留意一点,千万别被他们一块儿兜上了你,别忘了,这些人都想吃你的。”

  “彼此小心,彼此照顾。”

  小二推门走了进来。他低声的说道:“二位爷,这两天千万可别外出.长安城中风声特紧,草木皆兵,但不知从哪里冒出那么多吃粮当差的,每条街上都刀呀呀的见人就搜身,听说四城贴告示,捉拿飞贼。”

  艾慈与劳克相视一笑。

  小二接着又说道:“总督府昨晚闹飞贼,传言大人丢了印,这笑话可大了,偷印干什么,会被杀头的。”

  一块银子在小二手中。

  艾慈说道:“夜里别来打搅我们的好梦。”

  小二点点头,回身走出客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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