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部分
已经签订,接下来一长段时间里,宁嗣音都将给裴信扬的公司工作,他作为项目总监,与合作方联系密切一些本无可厚非,但是三天两头地往工程院跑,还是给宁嗣音惹来了绯闻,工程院上至和林茂山关系好的院士,下至打扫卫生的阿姨,都知道林院士带的那位实习生已经名花有主。
这天宁嗣音回了一趟家里,取了护照刚回到院里,就在办公室看到了坐在她位置上的裴信扬,他看到她进来,连忙起⾝“音音我带了些吃的过来,林教授他们都吃过了,就差你了。”
她看到了桌面上银⾊的保温盒。下一秒微微笑说:“裴大哥我吃过了,刚刚一下班回了趟家。”
裴信扬看看手表“现在十二点四十,来回的时间正好是四十分钟,你在车上吃的?”
宁嗣音谎言被戳破,有些窘迫,讪笑“呃,是啊,哈哈。”
“再吃些吧,我也没吃,我妈做了⾖豉小炒⾁,你不是最喜她做的小炒⾁么,她让我带你回去吃个饭,我担心你忙,就带过来了,一起吃?”
居然搬出了秦阿姨,她小时候很是喜到他家里蹭饭,每次秦阿姨做小炒⾁就少不了她。如此一来,长辈的好心定是拒绝不掉,但她已经不想再维持表面这诡异的谐和,趁吃饭时间跟他讲明⽩了也好。
“那到隔壁休息室去吧。”话音刚落她已经转⾝往外走。
裴信扬提着饭盒跟上。
“好吃么,是不是还是你悉的味道?”裴信扬看着对面面⾊有些沉郁的宁嗣音,小心翼翼地问。
听⺟亲说,自从小音上了大学以后,就没有再来家里吃过饭,每次两家聚个餐,小音都因为各种事情没能参与,⺟亲也是许久没有见到小音了。裴信扬并不觉得她每次的缺席都是巧合。
“裴大哥,”宁嗣音忽然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的⾖豉酱“小炒⾁仍然很好吃,秦阿姨的手艺还是这么好,但是是不是悉的味道,我已经不记得了,我是一个健忘的人,很多事,我已经忘记了,裴大哥也不要再记挂了。”
说完她抬眼看着愣神的裴信扬,目光澄澈。
“不好的事情忘掉就忘掉吧,重新开始储存新的记忆,但是美好的东西,如果你忘记了,我愿意慢慢帮你回想起来。”
“你以为这是选择题吗?这是判断题,既然我打了叉,就不能打勾了。”
裴信扬的目光渐渐变得热切,他想要捉住她搭在桌上的手,但刚刚触及她的手背,已经被她下意识躲避掉,他的手指撞到实木桌上,生疼“小音,当初是我错了,但是你相信我,那不是我的初衷,我的心一直…”
“不,不是你的错,”她打断他“真的不是你的错,是我年少无知,不知道什么才是男女之间的感情,我草率的开始,过程中不用心相处,导致了结局并不愉快,我向你道歉。”
见他眼神里仍透着愧疚,她抿“真的,裴大哥,我一点都没有指责你的意思。”
最不想听到的话,终究还是,躲不过。
他最害怕的从来就不是她还没原谅他,而是她从始至终就不在乎。
他表情越发沉郁,十指叉的双手,慢慢收紧,缓缓垂下头不再看她,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宁嗣音咬咬,还是决定跨刀斩⿇“裴大哥,我真的原谅你了,你还是我的大哥,不会改变,我现在也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喜,我会好好经营自己的感情,也希望大哥你也能找到一个彼此喜的人。”
下午柏顿来了人,商讨企划书的细节问题,林茂山见裴信样不在其中,碰碰宁嗣音的肩膀“裴总监怎么没有来?”
她摇头摇“不知道。”
“中午他还来给你送饭来了,怎么了,吵架了?”
林茂山保持着耳语的势姿,惹得柏顿的人都以为两人在说什么他们不能听的东西,纷纷侧目,宁嗣音撞撞他的胳膊,他才回过头去看文件。
躲过一劫。
什么时候她才能带着程子颐到工程院来遛一圈?好让大家都认认正主。
她已经不止一次向门卫和保洁阿姨解释裴信扬不是她男朋友,二人的眼神都透着狡黠,阿姨总是笑说“女孩子家矜持些是好啊,但是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她快被这天大的误会给整抑郁了。
裴信扬没来,大概今天的话还是起到了一点作用,他应该听清楚了自己话里话外的意思了吧。
正想着,放在桌子上的机手就亮起来,她看到了来自裴信扬的信短。
“我认为我没有放弃的理由。”
她的脑袋重重地磕在桌角,惹得全部人注目,师姐在⾝边指责“宁嗣音你⼲嘛呢!”
她抬起头“没事师姐,我想调度问题想得脑仁儿疼。”
柏顿的人看她敬业的样子,眼神里透露着満意。
晚饭是和楚天约好的,在她家里吃,所以她一下班就飞奔去买菜。说来奇怪,想起前两次程子颐消失,楚天也都会住到他公寓里来,她问过楚天这个事情,他缄口不言。楚天看着很好哄,但在关于程子颐的事情上,他总是显得格外精明。
走近电梯间她总感觉深深的,用力跺了跺脚,感应灯才亮起来,这下子反而让她吓一跳。一个男人在电梯前,转头冲她笑。
他穿着黑⾐黑,黑灯的时候本没看见。
她颔首回复一个微笑,这时候电梯到了,那人走在前头进了电梯,宁嗣音跟在他⾝后,抬眼时看到他结实的后背,电石火光之间,她的脑海里浮现一个人的背影,慢慢地与之重合,脊背瞬间发凉。看着电梯门缓缓关闭,她的指尖颤了一下。
那个执刀⼊室盗窃的贼。
即使只看了一眼,那个背影却印在她脑海里,同样的黑⾐黑,无比相似的体型,诡异的笑容…
紧紧抓着包带的手,出卖了她的心理活动,她的紧张,已经十分外现。
寂静的电梯里,忽然传来男人的声音“姐小您到几楼?”
声音温和有磁,听起来十分和善。
宁嗣音下意识看向他,他笑着,却与刚刚不同,这个笑容亲切和善,她都要怀疑适才在电梯门口看到的那个笑,是她的错觉了。
“八楼。”声音不自觉的有些颤。
“好的。”男人伸手按了数字8,她注意到,他住在十楼。他转头过来和她说话“以前没见过你,是刚搬过来吗?”
“嗯。”小心翼翼,轻声细语。
男人点点头“我就住十楼,我太太也很好客,有时间来玩。”
太太?不是一个人住。
这么想来也许只是相像,这应该是邻居。据门卫大爷说这栋楼所有人他都认识,她已经是这栋楼里最新的住客了,其他人都是住了两三年了。
但这邀请她还是觉得有些唐突,看着数字变化,她掐着合适的时间,在电梯门快开的时候,小心谨慎地回复“会的,我先走了,您有空也带您太太来串门。”
踏出电梯门“再见。”
男人掐着电梯门开启键盘“等等。”
、Chapter 25
等等!
宁嗣音心头一咯噔,心跳因为恐惧极速加快,她脚步一顿,随即疾步往外走,她听到男人的脚步,也跟着她踏出电梯,似乎想起来什么,又停下不动了。她下意识回头,看到男人已经重新进了电梯,门缓缓合上,男人低着头,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转⾝,撞到消瘦的膛,她低呼了一声,鼻子抬头,果然是程楚天,他的眼睛看着电梯的方向“那个人是谁?”
“不知道,十楼的住户,我觉得有些诡异。”
“什么?”
宁嗣音扯着他进了门,感觉只有到了家里,她才能放下心来“我觉得那个人的背影,很像上次⼊室盗窃的那个贼,但是他是这里的住户,而且还是有家室的,听着又不像是会盗窃的人,那天我家里什么都没丢,只是网线端口好像出了问题…”
她其实也并不是在跟程楚天说话,只是在自己碎碎念,帮助自己理一理事情的脉络,思考思考其中有无联系。
程楚天却忽然惊呼“坏了!”
说完他已经飞奔出门,宁嗣音跟在他⾝后,见他开了802书房的门,门没关,她也就慢慢走近。
大片的黑迅速占领了她的视野,程楚天⽩⾊的衬衫在其中尤其亮眼,整个画面只有那一抹亮⾊,他坐在电脑前敲打着键盘,看起来像极了正在被黑洞呑噬的小行星,因为无边的黑⾊,真个空间像是没有边界,荧光绿的数据,在大巨的晶显示屏上滚动,像是就跳跃在这个三维空间里,人一伸手就可捉住一般。
悉的街景,悉的楼道,被均匀划分成等宽的画面,呈现在巨型屏幕上,那是这个城市所有的像摄探头回馈的影像。
声波图密密⿇⿇,她能想象带上耳机,就能听到七八糟的对话。
轻轻地推开门,一点声音也没有,随着她的动作,门逐渐敞开,外头的光铺进来,在暗黑的地面留下暗⻩的印记,眼睛循着光线延伸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房间的棱角,也看到了黑⾊窗帘的边角。
手下意识在墙边摸到了开关“咔”的一声,灯亮了,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房间里的一切都慢慢写实,她也渐渐看清楚书房的陈设。
程楚天回头,看到她站在门边,神⾊有些不自然“姐姐你怎么进来了?”
宁嗣音还没有回过神来,眼前这个暗黑的空间,刚看到的时候,她感觉自己来到了未来世界,而当一台台电脑和显示器呈现在眼前,她感觉她来到了特工电影的片场,这样的场景,她只在电影里看到过。
这就是,他从不让她进来的原因。
这就是,他从来不让她问的原因。
这一晚宁嗣音格外沉默,程楚天也不敢说话,他感觉得到姐姐与平⽇不同,她的情绪,已经不是自己一颗巧克力可以调节的了,他默默地扒饭,默默地回了802,默默地给程子颐发了信短。
直到洗涮完躺在上,宁嗣音才意识到,自己家又没有网了。她虽糊,有时候还是很细心的,她想八。九不离十是刚刚程楚天断掉的,他的这个行为是在她说了⼊室盗窃的事情之后做出的反应,这个反应和之前的程子颐如出一辙。
那个所谓的贼,本就不是奔着钱财来的,而是她家的网络,而程子颐和楚天都知道那个人的目的,所以切断了她的网。
如果说之前想不通怎么会有人对她家的网起了心思,那么在看了他的书房以后,宁嗣音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
拥有如此強悍的数据世界的程子颐,她的程子颐,从事隐秘职业,或许是间谍,或许是特工,她不得而知,也不敢去妄下定论。但这肯定就是他生活隐秘的原因。
还有那些为数不多但都奇奇怪怪的访客…
他的对手,在搞不定他家网络的情况下,企图从她这里下手。她不懂网络世界的弯弯绕绕,但她想这其中一定有某些联系。
邓冉再一次说准了,她的程子颐,真的是危险的程子颐。
这是不是,⽗亲阻止她接近他的原因?或许是,然而现在也已经不重要了。
他危险,可是她已经来不及撤离。
宁嗣音抱着被子辗转反侧,眼睛在黑暗里睁得大大的。窗帘不厚,外头还是有些微光照进来,适应了黑暗的眼睛,也还是很难在漆黑的空间里分辨方向,更不要说看清楚陈设。
她头一次在自己温馨的房间里,感觉到了孤独。
那么他呢?
在那样无边的黑暗空间里,游奕在数据的世界里,整个世界只有滚动的代码,整副⾝体都专注在键盘上,当他工作结束,抬起头的时候,会不会也会,被无边无际的孤寂淹没?
心口忽然一阵疼。
这样的感觉,还从未有过。心疼别人,到真的牵扯了心脏的地步。
连她自己,都有些讶异自己的反应。
他从未向她坦⽩,她该是责怪,但是她的心,没有。
他从未让她过问,她该是委屈,但是她的心,没有。
她只感觉眼角渐渐濡,鼻头酸得不得了,她的心満満的是对他的怜。
黑暗里,机手快的铃声响了很久,停了,又响,反反复复,仿佛在告诉她对方有多执着。她一直握着机手,说不明⽩为什么不愿意划开接听。
程子颐坐在店酒的办公桌前,一遍一遍耐心地重播,桌上的平板里显示频视画面,程楚天可怜兮兮的垂着头,一副做错事忏悔的模样。
收到程楚天信短的时候,他正在药厂车间视察,翻译人员看他脸⾊骤然变化,唯恐是自己的工作出了什么纰漏,神⾊紧张地看着他,然而他只是将机手放回口袋里,面上又恢复了无波无澜的表情。
一直在桌上反复敲打的手指怈露了程子颐此时的烦躁,他对女生实在谈不上了解,他能想到的是她此时內心一定充満了疑惑,还有恐慌。他不清楚她能不能战胜这样的恐慌,他让她不要问,并非这些事不能告诉她,而是知道这些事,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她开口问,他要怎么告诉她?
他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眼下他心里担忧的,是她的退却。迟迟未接的电话,似乎在印证着他的猜想。
掐断了和楚天的频视,程子颐靠在椅背上,几不可闻地轻呼了一口气,头一次觉得如此力不从心,他将机手扔在桌上,眼睛却还是注视着机手屏幕,终于显示了接通,他快速拿起来,凑到耳边。
“我都睡着啦你才给我打电话,扰人清梦!”
宁嗣音庒抑着口的异样感,调整着语调,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自然一些。
她的声音听起来确实像极了不満的嘟囔,如果忽略她那颤抖的尾音的话。
“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程子颐的声音,有些疲惫。
问?
她在心里,默默地想着这个词的定义,有问,就要有答,如果她真的问了,他真的会答么,且不说这些,单就问题的数量,他回答得过来么?
“你什么时候回来?”
缓缓说出口,最简单的一个问题。但是她发现,从她见到他开始,她想的最多次的一个问题,就是这个。
他显然没有想到她会问这个,有些懵住“我在这边等你过来,然后一起回去。”
虽然是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