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深夜时分，钱柚站在阴冷漆黑的街头，尽管电话已经挂断，她却维持着将手机贴在耳边的动作一动不动。

　　闺蜜看她这副表情，着急地凑上来问“怎么了？他说什么了？”

　　钱柚的肩膀颤动了一下，转头看向闺蜜时，好看的大眼睛里面已经是泪光，她了鼻子“嗷”的一声扑进闺蜜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嗷呜呜，佟琅讨厌我了！嗷呜呜呜我的爱情就这么飘走了！嗷呜呜呜…”

　　闺蜜拍着她的背安慰她“别哭别哭，你告诉我，他刚刚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钱柚哽咽着把佟琅在电话里吼她的话复述了一遍。

　　闺蜜有些生气“这个人怎么这样啊！就算、就算你打电话的时间很晚，他这么说话也太过分了吧！脾气这么差，长得再帅又怎么样？”

　　钱柚用手眼睛“呜呜呜，可是我好像真的有点喜欢他，以前相亲从来没有这种感觉的…”

　　闺蜜有点心疼她，却并不觉得这个佟琅是合适钱柚的对象，只能斟酌着说“如果他真的长得那么帅，对他有好感是正常的，但是这人的脾气太差了，说不定人品不好呢，你…你就当今晚的事没发生过吧，下次说不定会有比他更好的。”

　　钱柚噎了几声，虽然心有不甘，却明白也只能如此了，毕竟刚刚佟琅都亲口说让她别再打电话过去了。

　　闺蜜又安慰了钱柚一会儿，确定她平静下来之后，两个人才分开各回各家。

　　钱柚一脸落寞地回到家，事情却还没完，因为她在外地出差的老妈又打电话过来问她相亲情况了，钱柚低落地把结果告诉她，本以为着急的母亲会训她一顿，谁知她听了后却义愤填膺“这人也太过分了，这么跟我的宝贝女儿说话！哦，他以为他家里有几个钱了不起啊！哼，宝贝你别哭了，下次妈妈给你介绍个更好的！”

　　钱柚受到了来自母亲和闺蜜的双重安慰，心情终于好受了些，便迷糊糊倒在上睡去了。

　　然而第二天醒来时，昨晚的哭泣还是给她的脸留下了后遗症——

　　钱柚盯着梳妆镜里的两只金鱼泡泡眼，痛苦地呼出一口气，呜呜呜，这样子上班会被同事嘲笑的！尤其是那个讨人厌的夏谦尧！

　　钱柚用各种化妆品想尽办法补救了自己的脸，觉得稍微能看一点了，才背起包包郁闷地出门坐地铁，朝公司方向行进。

　　钱柚猫着，像做贼似的溜进公司，偷偷把脑袋探进办公室看了一眼——

　　只见窗边那全办公室最好的座位上，一个穿着亚麻衬衫，看上去温文尔雅的美男子正低着头，用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划来划去。清早的阳光从侧面打下来，穿过他深棕色的短发照在他俊美白皙的侧脸上，让他看上去简直完美得像座雕塑。如果钱柚是第一次见到此人的话，一定会花痴地捧着脸在心底大叫哇简直是个温柔帅哥呀。

　　只可惜…唉！和这个叫夏谦尧的家伙共事已经有半年多，钱柚完完全全知道他根本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那副好皮相下包裹着全世界最坏的脾气和最毒的口舌，钱柚和他第一次见面就被他骂得狗血淋头，回家还哭了半个晚上。

　　更悲剧的是，在工作上，她还偏偏和他是一组的！原本办公室里每个小组有三个人，奈何之前的小组长温柔大姐两个月前回家生孩子去了，于是他们这一组只剩下钱柚和夏谦尧，夏谦尧进公司比较久，自然就升职成了她的小头目。这两个月来她天天被这个家伙折磨，身心俱疲，都瘦了好多斤了。

　　现在她这副尊荣，如果被他看见肯定又是一通嘲笑，钱柚赶忙趁着他不注意，快速溜到自己的座位上，然后把脑袋埋在高高的文件之后，希望夏谦尧没发现自己。

　　可是她股才刚沾到板凳，窗边顿时就传来冷飕飕地一声“嗤。”

　　钱柚把脑袋砸在键盘上，在心底咆哮，嗷嗷嗷这家伙眼睛为什么那么尖！她猫着进来他都能看见吗？他们之间明明隔了好几米呀！

　　接着她听见窗边的椅子发出“吱呀”一声响，是夏谦尧站起来了。钱柚认命地把脸埋在键盘上不起来，很快，那阵优雅的脚步声停在了身侧，夏谦尧那如咏唱调般优美的嗓音响起“不用藏了，反正你本来就长得不好看，现在变成金鱼眼，好像还比以前顺眼一点。”

　　钱柚气愤愤地抬头，想回击他，可是最终，还是像过去那许多次一样没有足够的勇气，最后只能低头开始工作，努力把他当成空气。

　　夏谦尧却不肯走，俊美的脸上带着戏谑“怎么，相亲又失败了？”

　　他不提还好，一提这个钱柚顿时觉得鼻酸，忍不住回了他一句“和你有什么关系呀！你不要来打扰我好不好！”夏谦尧注意到她的眼角红了，那琥珀的瞳孔微微一缩，然后状似若无其事地朝原位走去“相亲而已，值得你这么在乎吗。再说了，反正我看你这辈子也嫁不出去，就别浪费时间在这种事上了。还是赶紧工作吧，上周五让你做的产品报告你怎么还没发给我。”

　　钱柚眼睛，打开电脑“…马上好，给我十分钟。”

　　她打起精神投入工作，把夏谦尧待的任务一项项完成，可是这家伙简直到不行，钱柚就算打错一个字他都要跑过来骂她半天。

　　不过两个小时的功夫，她已经听了夏谦尧三顿骂了。

　　“你是蠢呢还是蠢呢还是蠢呢！没上过学啊，这么多错别字！”夏谦尧在聊天软件里骂她“赶紧改！再仔细检查一遍，中午要是还不好你别吃饭！”

　　钱柚没作声，低头去检查文件里的错字，她以前绝不会犯这么多低级错误的，可是或许是昨晚失败的相亲影响了自己，她很难集中精力，脑袋一放空，就会想到佟琅那张冷峻人的脸。

　　呜呜呜，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有好感的男人，可是却被对方讨厌了！钱柚好后悔，早知如此，昨晚她就忍住不给他电话了，说不定事情还有余地。

　　她浑浑噩噩忙了一早上，午餐时间到了。其他同事过来拍拍她肩“小柚，要不要一起去吃饭啊？”

　　钱柚所在这家公司规模很大，拥有自己的员工餐厅，里面的饭菜做得超级好吃，钱柚平时很喜欢去那里用餐。只是今天…她抬头偷偷瞄了眼窗边的夏谦尧，见他神情冷漠似乎并不打算去吃饭，只好垂下了头，对同事说“不好意思，我还没忙完，你们先去吧。”

　　同事非常同情地看她一眼，小声建议“赶紧想办法跟经理说，让你换个小组啦，继续在夏谦尧这个大坏蛋身边待下去，你会折寿的。”

　　钱柚何尝不想呀？奈何她进公司时就是个普通毕业生，无权无势的，人又笨呼呼，不懂得讨好上司，经理现在连她叫什么都记不清呢，她哪里敢去麻烦经理，万一被讨厌怎么办。更何况不知道为什么，浑身带刺的夏谦尧非常受经理和公司高层赏识，明明这种整天骂人的家伙应该被讨厌才对呀，钱柚不解，只能忍住委屈默默承受了。

　　她挥别了同事，捂着空空如也的肚子趴在办公桌上，无聊地点开电视剧来看。早上的工作其实早就做完，但是夏谦尧都没去吃饭，她也不敢去啊呜呜呜。

　　很快，就连电视剧都转移不了她的饥饿感了，钱柚拿出手机，正想要不要偷偷叫个外卖去卫生间吃掉，头顶斜上方忽然响起夏谦尧冷冰冰的声音“想偷偷叫外卖？”

　　钱柚立刻收起手机“没、没有！”

　　夏谦尧冷哼一声，斜着眼睛看她“说谎的时候不要贼眉鼠眼的！”

　　钱柚愧疚地低下头“对不起，可是我真的好饿了，我可不可以去吃饭？”

　　夏谦尧用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问“真的很饿？”

　　钱柚用力点头，却小心翼翼不敢看他。

　　夏谦尧的角勾起一抹非常浅淡的笑，很快就消散下去，他冷着脸转身朝外走“那就快跟上啊，别慢的。”

　　“哦哦哦！”钱柚抓起包包就跑了出去，两个人走进电梯，门关上后，空气不通了，夏谦尧的鼻子动了动，整张脸突然阴沉下来，猛地扭头狠狠地瞪钱柚“你碰狗了？”

　　钱柚愣了愣，摇头“没、没有呀。”

　　说来也奇怪，夏谦尧这人除了特别不好相处之外，还特别讨厌狗，钱柚刚和他同组工作时，上班的路上喂了一只狗，结果一见到他就被狠狠骂了一顿，最后钱柚没办法，只好去洗手间洗了好多次手，才勉强在夏谦尧那里得到原谅。

　　当时还没去生孩子的温柔大姐跟她解释，说夏谦尧可能是对狗过敏，因此比较反感。可是钱柚就觉得奇怪了，她喂狗又没当着他的面儿，他是怎么知道的？总不会是她身上有狗的气息，被他闻出来吧？

　　“什么没有，身上那么重的狗味！你是在狗窝里滚了一圈儿才来上班的吗！”夏谦尧愤怒地瞪着钱柚“难闻死了！回去把衣服都换掉，不然别吃午饭！”

　　钱柚解释“啊？可是我没有别的衣服啊…”“我管不着！总之你带着这一身狗味就别想吃饭！快出去！”夏谦尧按下按钮，电梯门开了，钱柚只能委屈地走出去。

　　电梯门在她身后关上，钱柚着眼睛，跑回办公室找那些已经吃完饭的同事借衣服穿，还特意解释了身上的味道，保证她明天会帮同事把衣服洗干净。

　　同事们都知道夏谦尧有多奇葩，因此毫不介意把衣服借给她，还好奇在她身上闻了闻，莫名其妙“什么味道都没有啊！夏谦尧也太了，有病！狗狗怎么了，狗狗多可爱啊，他为什么不喜欢！我看就应该故意在办公室放几条大狗，吓死他算了！”

　　钱柚跟她们道了谢，换好衣服又认真洗了手，这才朝餐厅走去。

　　让她没想到的是，夏谦尧竟然站在餐厅入口处，难道是在等她？

　　钱柚小心翼翼挪过去，说“我已经换好衣服了，可以吃饭了吗？”

　　夏谦尧不回答，而是凶巴巴问“老实回答我！你到底有没有碰过狗！”

　　钱柚本想说没有，可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记忆片段，她愣了愣“啊…昨晚我是见过一只大狗，但是我没碰它，我跟你保证！”

　　“大狗…”夏谦尧的语气里有几分疑惑，还想继续问她，钱柚的肚子忽然很大声地咕噜噜叫起来，她的脸不红到了耳后。

　　“…”夏谦尧眼中的怒意稍减，骂道“不是要吃饭吗！还不快去帮我打饭！”

　　“哦…”钱柚赶忙走进餐厅，从口袋里掏出两张餐卡，一张是她的一张是夏谦尧的，这家伙嫌打饭麻烦，每次都把这个任务交给自己，钱柚被迫记住了他爱吃什么。

　　她气吁吁端着两份午餐来到桌前，把筷子帮夏谦尧布置好，她的手臂在他鼻子前划过，那股浓重的气味顿时充斥了他的鼻腔。

　　什么大狗，狗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浓烈的气息！这死女人到底碰了什么东西！

　　夏谦尧怒火冲冲，但抬眸看见钱柚小心翼翼的可怜样子，哼了一声，拿起筷子，忍着那难闻的味道开始吃饭。

　　钱柚狼虎咽地吃着午餐，夏谦尧看着她两颊食物像只松鼠的样子，忽然开口问“昨晚的相亲很失败吗？是因为相亲男才哭成金鱼眼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