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颗柠檬

　　苏浅愕然回头。

　　林悠扬手里拎着一只纸袋，旁边还跟着一个女孩子。

　　女孩子梳着双马尾，穿着中学制服套裙，天气不算温暖，女孩子却不惧寒意，光着两条细腿。

　　一张小脸妆容很浓郁，透着几分与年纪不相符的妩媚，看起来特别像动漫里的人物，很Q。

　　苏浅在打量着女孩子的同时，女孩子也好奇地上下打量着她。

　　“悠扬哥哥，她是谁呀？”

　　钟篱被苏浅过于漂亮的长相惊了一下，好奇心更盛，抱住林悠扬的一只胳膊，摇了摇。

　　林悠扬还没完全回神。

　　其实他老早就看见了苏浅，见她跟在一个少年身后，两人举动虽然不至于亲密，可是走在一起时，实在是耀眼，大概就是所谓的气场相符。

　　联想到下课时，苏浅的那通电话，林悠扬失落了许久。

　　下课那会儿没好意思约她，音乐会也失了兴致，接到了姑姑的电话，林悠扬去Z大附中初中部接到表妹，被表妹强行拉过来逛街看电影，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苏浅。

　　林悠扬没想好说些什么，听到表妹问，他不看向苏浅。

　　苏浅的目光轻飘飘的，很游离。

　　林悠扬时常见她这副模样，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可即便如此，还是美丽得教人挪不开视线。

　　“悠扬哥哥？”

　　钟篱见自家表哥看人女孩子看得失了神，忍不住在他面前挥了挥手。

　　林悠扬吓了一跳，忙不迭回神。

　　见表妹亲热地抱着自己的手臂，林悠扬掰开表妹的小手。

　　耳尖发烫，心底发虚，他有些不知所措地解释：“这是我表妹钟篱，在Z大附中初中部，今年初三。”

　　“…哦。”

　　苏浅迷茫地应了声。

　　苏浅没懂林悠扬在紧张什么，钟篱倒是清楚极了。

　　钟篱笑嘻嘻：“姐姐别误会，我真是他表妹，亲生的。”

　　苏浅：“？”

　　林悠扬尴尬死了。

　　偷偷瞄了一眼，见苏浅一脸迷茫，好像并没有听懂，林悠扬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黯然。

　　清了清嗓子，林悠扬指了指苏浅，尽量平静说：“这是苏浅，我同学。”

　　钟篱点点头，一副很老道的模样：“知道知道。就是你每天…唔…”话未完，被林悠扬捂住了嘴巴，强迫失声。

　　被迫失声的女孩子咿咿呀呀，林悠扬冲苏浅笑笑，笑容有几分讪然：“我听说你晚上有兼职，今天没去吗？”

　　“嗯？”苏浅愣了愣，旋即明白过来。

　　她也没隐瞒，回道：“我在兼职啊。”

　　林悠扬懵了。

　　他往陆焰的方向望去，脑子里糊糊涂涂“你在宠物店兼职？”

　　苏浅没吭声，钟篱扒开了林悠扬的大手，心直口快地问出自家表哥心底最想要知道的东西：“姐姐你跟男朋友一起兼职的吗？”

　　“男朋友？谁？”

　　苏浅不解地反问她。

　　林悠扬和钟篱同时愣住。

　　钟篱指了指陆焰“那位高高帅帅，冷冷清清的小哥哥啊，不是姐姐的男朋友吗？”

　　苏浅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陆焰挑好了物品，店员正在打包，苏浅望向他时，瞧见一直跟在陆焰身边的贺韦安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店里，正替他结账，并从店员手里接过了打包好的物品。

　　“不是。”

　　她没什么表情地一口否决。

　　钟篱眼睛一亮。

　　伸出两手指戳啊戳，等再抬起头时，小姑娘像是很害羞似的问苏浅：“那我能追他吗？”

　　苏浅：“…”林悠扬：“…”不等林悠扬反应，小姑娘已经推了他一把，敷衍地说：“悠扬哥哥，你跟苏姐姐聊，我去喽！”

　　苏浅瞠目结舌。

　　现在的小孩子…这么开放的吗？

　　…

　　陆焰买了不少东西，消费额惊人，店员眉开眼笑，除了赠送小礼品外，还额外附赠了两顶跟国际知名品牌SNS联合定制的球帽。

　　帽子很可爱，正中间的位置是一只憨态可掬的猫咪，猫咪脚下则印着宠物店的LOGO。

　　“这是情侣款的呢，一白一黑，整好可以跟女朋友一人一顶哟。”

　　“女朋友？”

　　陆焰微怔，声音清清冷冷，似有几分不解。

　　店员指了指苏浅，笑着夸赞：“您女朋友好漂亮，跟您很相配呢。”

　　陆焰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

　　胡桃木的小圆桌，女孩子背对他而坐，跟女孩子相对而坐的男生笑容有些腼腆。

　　陆焰视力极佳，尽管离得远，还是能清晰地看出男生眼底毫不掩饰的爱慕与情意。

　　陆焰眉头轻蹙，乌瞳微敛，刺骨的寒气笼罩周身。

　　店员被他的冷戾镇住了，噤了声。

　　明明只是个高中生，偏偏气场冷戾又强悍，店员了口水，不及说些什么，就听少年偏冷调的声音回：“是么？”

　　店员重重点头，小小声地“嗯”了一声。

　　再往少年脸上瞧去时，俊美带着冷意的容颜，好似柔和了些。

　　乌黑的眼瞳也微微弯了弯。

　　好像…有点天真无的感觉呢。

　　店员这位奔三有娃的老阿姨，也不住想要“嘤嘤嘤”

　　陆焰接过球帽，挑了黑色的那款，犹豫了几秒，随手扣在了黑发上。

　　“好看？”

　　他问。

　　眼神是漠然的，偏偏带着几分汁天真感，店员猝不及防地被到了，几乎要原地表演土拨鼠尖叫。

　　“…嗯嗯嗯，好好好好看。”

　　一大把年纪，竟然被一个高中的小弟弟到了，店员在心底狠狠鄙视自己。

　　在一旁关注他很久的钟篱张大了嘴巴，这位小哥哥…好会妹…

　　小心脏怦怦直跳，钟篱纠结了好久，酝酿着开场白。

　　陆焰已经将视线重新放在了苏浅身上。

　　甜品店里，那个男生点了两杯咖啡，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场面很是和谐。

　　而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她好像从来都是安安静静的，像个一板一眼，只是按照程序设定的机器娃娃。

　　他很讨厌叽叽喳喳的女生，她完美符合自己的要求，可这会儿，陆焰没由来得烦躁起来。

　　一股奇异的感觉缓缓升起，他迈开长腿，朝苏浅走去。

　　还没出门，被一个小姑娘拦住了去路。

　　陆焰止住脚步，低头看她。

　　钟篱扬起小脸，朝他笑得十分甜蜜。

　　她的长相原本就偏甜美，小姑娘化妆技术高超，常年混迹二次元，擅长卖萌，对自己最拿手的武器深信不疑，知道哪种模样最能勾起男生的念。

　　“小哥哥是附中的吗？高中部吗？看小哥哥的制服，应该是东分校区的，对不对？”

　　刻意的嗓音像是调了，钟篱玩游戏时，就是靠着这个腻死人的声音，俘获了一批为她出生入死的愣头青。

　　陆焰冷然地望着她，没做声。

　　“我叫钟篱，也是附中的，今年中考就能升入高中部了呢。”

　　“小哥哥你叫什么啊？”

　　他依旧一言不发。

　　小姑娘了，冲他眨眨眼“我能加你的微信吗？或者丢个企鹅号？”

　　陆焰直视着她。

　　他的眼睛黑漆漆的，这么看人的时候，总是笼着一层雾气，读不出什么情绪。

　　钟篱被他看得口干舌燥，忍不住了嘴。

　　陆焰漠然地注视她片刻，倏而弯了弯眼角，嘴角勾了抹浅笑。

　　钟篱看得失了神。

　　他低头凑近她。

　　温热的呼吸擦过脸颊，他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钟篱杏眸圆睁，俏脸上先是一阵煞白，转瞬间变得通红通红。

　　他直起身子，歪头看向她，慢条斯理地问：“玩吗？”

　　钟篱浑身发抖，不住后退了好几步。

　　…

　　“上次的辩论赛很精彩，我一直都在回想你的观点，虽然我们是对手，不过私下里我还是很赞成你的观点，如果有机会，我们能再切磋么？”

　　男生眉飞舞地讲述着，有几分意气风发。

　　面前的咖啡放凉了，苏浅没碰。

　　她不喜欢跟人深，尤其是男生。

　　初中时，因为太过招眼，被女生排挤，各各样的谣言天飞。

　　苏浅那时候毕竟年少，说不在意是假的。

　　在学校里不好表现出来，每每在夜深人静时刻，已经记不清楚窝在被窝里，偷偷掉过多少次眼泪。

　　直到初三，临近中考，家里出了事。

　　苏浅在那个时候，快速成长，升上高中，再遇到流言蜚语，反而能坦然面对。

　　面前的男孩子很温柔，举手投足间，无一不着良好的家教。

　　苏浅想起室友闫萌跟自己提起过，林悠扬家境不错，书香门第，父母恩爱。

　　苏浅一直觉得，生长于良好氛围中的孩子，对待生活的态度热情洋溢。

　　不像她…

　　苏浅的心神有些飘远。

　　林悠扬一直在注意她的动向，这么一会儿，一直都是他唱着独角戏，林悠扬顿觉不好意思。

　　他摸了摸后颈，低声问：“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苏浅：“…还好。”

　　林悠扬心里紧张，手心也出了层薄汗。

　　气氛有些古怪，见苏浅不作声，林悠扬只好没话找话地问：“我听说你在做家教，学生听话吗？”

　　苏浅单手支颐，回想着给陆焰补课时的状态。

　　听话么？

　　严格意义上，作为学生，他绝对属于很乖巧不费心思的那类。

　　沉默寡言，不跳不闹，做题飞速，准确率百分百。

　　除了…总是张冠李戴，颠三倒四的成语之外。

　　旁人补课，大都是补习数理化，或者英文。

　　而陆焰最惨的却是中文。

　　他生在国外，长在国外，中文烂的要死。

　　苏浅想起第一次给他补习时，他那堪比小学生，奔放得让人以为是狂草的字体。

　　尽管如此，他的成绩依然好到惊人的程度。

　　苏浅觉得自己勉强算是个聪明人，但在那人面前，智力程度被按在地上摩擦。

　　不过…

　　提到情商，他的情商大概跟智商呈负相关。

　　做事我行我素，不按牌理出牌，从来不会顾忌旁人的感受。

　　在她看来，着实惹人嫌。

　　心里这么想，嘴上没留神，苏浅口而出：“很麻烦。”

　　好嫌弃的感觉…

　　林悠扬不知道怎么安慰她，脸上挂了个善意的笑容。

　　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一抬头，整好跟陆焰的眼神对上。

　　冷冷清清的眼神，看似平静无波，却白白生出几分寒意。

　　林悠扬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苏浅没察觉身后的动静，歪着头，一头黑发垂在一边，神情恹恹。

　　身后蓦地响起略显沙哑的嗓音，偏冷调，像是小雨砸落树叶“很麻烦，是么？”

　　苏浅身子僵了下。

　　头皮发紧，熟悉的触感，是他的手指穿过了发丝。

　　苏浅心神大。

　　白皙的手指勾起她的黑色橡皮圈，轻轻一扯。

　　一头黑发瞬间披泻而下。

　　紧接着，头上被扣了一顶白色的球帽。

　　甚至了，遮住了她勾人的眼眸。

　　林悠扬看直了眼，甚至做不出合适的反应，就见少年扣住苏浅的手腕，将她拽起。

　　女孩子脚下不稳，撞进了少年怀里。

　　他的动作很重，绝对算不上怜香惜玉。

　　林悠扬甚至觉得，少年再多施半分力，她纤细的手腕就要被折断。

　　“等等！”

　　林悠扬站了起来。

　　虽然这个少年浑身冒着刺骨的寒气，很是骇人，林悠扬还是不能忍受苏浅被强制带走。

　　“你站住！”林悠扬提高了音调。

　　陆焰停下脚步，回头，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林悠扬。

　　“你、你你放开她。”

　　林悠扬捏紧双拳，脸上憋得通红。

　　“哦？”陆焰直勾勾地看向他，偏冷调的声音轻飘飘地问：“不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