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半石半人
十个太阳的奇闻只存在于上古神话之中,自那以后,古今中外再没有类似的奇闻。叶天一旦有了这种想法,立刻转身,向大竹直二打着手语,要对方也看那光斑。池中的水异样清澈,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叶天发现,此刻隔水相望,大竹直二的脸毫发毕现,连鼻梁上小小的黑头、雀斑也看得一清二楚。也就是说,水体间接起到了放大镜的作用。
大竹直二采取仰泳的姿势,向上观察了十几秒钟,随即屈身下潜。在此期间,那怪蟒不停地在水面上盘旋,鳞甲不住地开合。从裴鹊的录像中看它,如同看电影一样,虽然骇然,但恐惧感并不强。现在,它就在几米之外,一旦入水反噬,叶天和大竹直二必定死无葬身之地。所以,叶天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注视着它的动静。
幸好,怪蟒一直没有下水,似乎对这水池颇为忌惮。叶天放了心,转脸搜寻大竹直二,才发现对方已经下潜七八米,便立刻紧跟上去。
下潜到十五米后,方形水池的四壁消失了,他们进入了一个巨大的地下湖中。大竹直二先停下来仔细观察指北针,然后向着正东方向快速游动。叶天跟在后面,不敢有丝毫大意。现在,他们等于钻入了大熔炉外壁之下,四周全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碧水。
叶天一下子明白了:“怪不得接不到地气,原来熔炉下面不是坚实的土地和山,而是地下暗湖。就是不知道,这里的水是不是跟泸沽湖的水连成一体的?”
半分钟后,大竹直二向上指了指,带领叶天沿着一条倾斜四十五度角的宽阔通道上浮,哗的一声,浮上了水面。两人大口气,用力抹掉脸上的水,发现已经置身于一个青灰色的天然里。有十几米高,面积等于八个篮球场那么大,正中有一座五米多高的青石堆。
“应该就是这里了。”大竹直二气吁吁地说,水淋淋地爬上岸去。
“这是什么地方?我们为什么来这里?”叶天问。
大竹直二向四周看了看,虽然状况狼狈,但眉目之间,却掩饰不住喜悦:“你不是问我‘鬼门’是什么吗?这里就是地图上标明为‘鬼门’的位置。”
叶天也上了岸,重新观察四周。山里空的,看不见半个人影。身后的水面渐渐恢复了平静,来时的倾斜水道幽远而诡秘,充了无法形容的恐怖感。避开怪蟒到达这里还算有惊无险,如果再次原路返回,不知道还会不会有那么幸运了。
他慢慢地沉下脸来:“大竹先生,你知道很多东西,但又不拿出来共享。比如外面壁画中的机关,至少需要两名高手配合,同时动作,才能打开。从头至尾,你都是在利用我,我也一直被你牵着鼻子走。这样的合作方式,是不是对我太不公平了?”
大竹之二摇摇头,再次取出笔记本电脑。他的背包和电脑都是防水的,即使长时间浸在水中,也不会出问题。
“来看这里。”他打开之前的那幅地图,示意叶天凑过来。当他在“鬼门”的位置双击屏幕时,地图瞬间放大,图上的边界线勾勒得清清楚楚,与这山的轮廓完全吻合“鬼门”两个字就标注在那堆石头上。
“我无意隐瞒,但我得到的资料,来自七十多年前的手写体记录,连草图也都是未借助工具而徒手绘制的。七十年过去,我不清楚这里有没有发生大变化,如果冒然把这些资料展示给你,只会对你造成误导。兄弟,我们既然已经盟誓要同生死、共进退,就要对对方负责。我们大和民族是最优秀的种族,把誓言、承纳和责任看得比生命更重要。所以,相信我,我绝没有任何私心。”大竹直二郑重其事地说。
叶天望了对方一眼,淡淡地一笑:“我明白。”
这一次,他话中的意思只有自己知道,因为在伊拉克时,曾有三名海豹突击队的同袍遭籍线人陷害,坠入敌军的圈套,被十几支冲锋成了马蜂窝。叶天翻阅过二战后的亚洲战事记录,同样的情况已经重复发生数百次。所以,二次海湾战争后期,在他十几次直面高层长官汇报后,盟军总指挥部连续传下密令,要求各特战部队在小规模刺探、搜索行动中,宁可相信伊拉克当地人,也绝对不要相信日本线人。
他无法相信大竹直二,就像一个猎人永远不会相信一只狼一样,不管它说得有多么天花坠。
“走吧。”大竹直二托起电脑,慢慢地从左侧迂回接近石堆。叶天则是会意地向右侧迂回,屏住呼吸,蹑足潜踪。
那堆石头外表毫无异样,看不到人影,更听不到人声。很快,叶天就接近到石堆的五米范围内。忽然,他看到其中一块青石的立面上潦草地写着几行字,微微一怔,身的血轰的一声涌上头顶。他努力忍住一步窜上去看清那些字的冲动,而是稳稳地站定,取出望远镜,通过镜头仔细观察。
那石头约半米高,立面是一个上宽下窄的不规则梯形。字是用一种黑色的记号笔写下的,共五行,竖向排列,笔画简单潦草到极致,只能隐约看到“字形”而不知其意。叶天的双手剧烈地颤抖起来,额头上淌下的冷汗滑落在望远镜的镜片上,视线顿时一片模糊。
“那是…那竟然是…”他不敢放任自己的情绪肆意释放,而是牙齿轻叩,在舌尖上适度地咬了三四次,疼痛迅速传达到脑神经,让他的思想变得清醒而冷静。幸好,石堆挡住了大竹直二的视线,对方没有发现他的异常状况。
“叶天,有什么发现吗?”大竹直二绕过石堆,一脸失望。
叶天指了指石头上的字迹,大竹直二起初大喜过望,但看了一阵,一个字都认不出,只得悻悻然地放弃:“这算什么?天书吗?比中国唐朝的张旭草书还,留字的人根本就没想让后来者认出它们。”
他向石堆顶上望了一眼,卸下背包,准备爬上去。
“我去,你负责警戒。”叶天低声说“我有前线探路的实战经验,而且你比我了解这里的情况,一旦发生意外,还需要你发出紧急应变的指令。”
石堆铺展为一个不规则的椭圆形,最宽处约十五米左右,由颜色相近的青石块构成,如同园林中的一座普通假山。叶天手足并用,一步一步向上攀爬,脑子里紧张地分析着那五行“天书”
大竹直二提及到的唐朝张旭,史称“草圣”继承“二王”传统,字字有法,另一方面又效法张芝草书之艺,创造出潇洒磊落,变幻莫测的狂草来,其状惊世骇俗。
叶天记得唐朝韩愈《送高闲上人序》中称赞张旭的文字:“喜怒、窘穷、忧悲、愉佚、怨恨、思慕、酣醉、无聊、不平,有动于心,必于草书焉发之。观于物,见山水崖谷、鸟兽虫鱼、草木之花实、月列星、风雨水火、雷霆霹雳、歌舞战斗、天地事物之变,可喜可愕,一寓于书,故旭之书,变动犹鬼神,不可端倪,以此终其身而名后世。”
草书虽然潦草,但终究是可以依法辨认的。叶天知道,世界上还有另外一种书法,在某个特殊行业内大行其道。虽然同为汉字,却连文字研究专家们也视之为“密码”、“天书”直呼“看不懂”普通人更是无法解读。那块石头上留下的,就是后一种文字。
忽然间,他的眼中滑下两行热泪,直垂到嘴角。他伸出舌尖了,又咸又涩,苦不堪言。蓦地,他脸上又浮现出喜悦的笑容,笑与泪纠葛着,令他喉头颤抖,发出怪异而低沉的“嗬嗬”声。不过,他不敢发出哭声或笑声,那都会令大竹直二生疑,引发一系列无法控制的变化。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留字?留给谁的?留给我的吗?他知道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一定会到这里来…”叶天长了一口气,翻过一块巨石,借助挥臂的动作,把眼泪擦干,也把笑容抹去。
“怎么样?”大竹直二在下面焦灼地低声问。
叶天摆摆手,继续向上攀登。
“他是怎么死的?他是怎么死的?他是怎么死的…”这个巨大的问号在叶天脑子里轰响着,每自问一句,问号就扩大一倍,仿佛一座须弥大山,在他的肩上。
“唉…”一声叹息陡然传入叶天的耳朵里,极近,极倦怠,又极无奈。那应该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但绝对不是来自于大竹直二,因为只有经风霜、经折磨,对人生充了厌倦的人,才会发出如此深沉、寂寥、悲哀的叹息声。
叶天下意识地回头向下看,大竹直二正仰着头望着他。
他握起左拳,竖起食指,垂直置于上,做出“安静”的特战手语。大竹直二怔了只一秒钟,便迅速向侧面跨出五步,从另一角度攀援上来。
“唉——”又是一声长叹传来。这次,叶天和大竹直二同时听到,两人迅速换眼神。叶天把左手举到头上,弯曲手肘,掌心盖住天灵盖,做出“掩护我”的特战手语。叹息声来自石堆最顶上,再攀爬一米多,应该就能看清那人。
大竹直二点点头,选择了向右侧斜上方缓慢地攀援而上的路线,与即将一跃而上的叶天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这里怎么会有人?这里根本没有人类生活的迹象,也没有必须的食物,人怎么能生存下去?”叶天稳定住情绪,先放松四肢,休息了十几秒钟,而后突然屈膝腾跃,单手在头顶处的石块上一勾,借力一跃,便到了石堆最顶上。
这次,他果然看到了一个“人”并且面对那人的一张“脸”并且看清那人是处于一种极其古怪的生存状态。这一切,诡异到了极点,完全超出了叶天的想象力范畴。
“你是谁?”他吼叫了一声,口、胃、小腹一阵连续翻滚,几乎要呕吐出来。
大竹直二也跟上来,占据了那人背后的有利位置,与叶天两相呼应。
“唉…”那人叹了第三声,抬起长了黑色体和碧苔藓的手臂,在灰蒙蒙的脸上抹了抹。他的头发极长,垂落到间后,又胡乱地堆在地上,估计有四五米长,如同一堆用旧了的麻绳。之所以是“垂到间”是因为那人的下半身全都被石块埋住,只出部以上的部分。石堆顶上有一个一人深、直径两米的凹陷处,那人就位于凹陷处正中央,像是在玻璃碗里的短烛。
“你是谁?回答。”大竹直二接着喝问。
定下神来后,叶天发现那人身上穿的是一件二战时期的旧款日本军装,但衣领和肩膀上全都空着,没有任何军衔标志。
“我是…是个被世界…遗忘了的…人…”这句不算太长的话,那人竟然分别用了语、英语、中文,只是他的嘴开阖不是太灵便,声音干涩而生硬。他的脸不是因为尘土、污垢而变灰的,而是皮肤完全变为青灰色,与身边的石头颜色接近。当他抬头凝视叶天时,两颗眼珠分不出黑白两,全都是笼统的灰色,仿佛两颗灰蒙蒙的玻璃球。
“名字?你的名字?”叶天又问。
“是鬼门吗?你是鬼门十兵卫吗?”大竹直二跟着追问。
“嘿…嘿嘿,鬼门十兵卫…天皇陛下的老师…日本第一勇士、第一智者、第一全能忍者、第一剑道师、陆军部第一教官…那么多头衔,那么多光辉灿烂的往事,我很久没回忆过了。在这里,我只跟石头和大山做朋友…他们正在左右我的灵魂…”那人桀桀怪笑着,十指入头发里,吭哧吭哧地挠起来。随即,他的军服上落了的一层灰色头皮屑。
大竹直二小心地绕到叶天这边来,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着那人。
“你们是…谁?从什么地方…来…北海道、关西、还是…京都?”那人垂下手,捏住一小撮头皮屑,放在嘴边噗地一吹,本来有十几片的碎屑竟突然化成细细的粉末,随着他的口气飞舞散开。
“好,好功夫。”大竹直二轻轻地鼓掌,双眼中出喜。
“你懂?”那人漫不经心地看着自己的手指。他的指甲亦是灰色的,边缘被啃得凹凸不平,七八糟。
大竹直二点头致意:“略知一二,因为家父曾说过,当世英雄不计其数,如晴朗夏夜里的璀璨星河,但其中顶尖者,却是十五夜的满月。星再多,也无法跟明月相比。他平生最佩服的只有两人,一位是被尊称为‘第六天魔王’的织田信长大名,一位在现代,就是二战时最受天皇恩宠、钦敬、佩服的重臣兼密友鬼门十兵卫先生。家父还说,除刀剑武功外,鬼门先生最擅长的是兽语、鸟语、鱼语、风语、占卜、符咒、巫术、天文,是第一次中战争之后当之无愧的亚洲第一英雄。”
织田信长是活跃于日本安土桃山时代的战国大名,他曾以毕生之力,成功控制以近畿地方为主的日本政治文化核心地带,使织田氏成为日本战国时代中晚期最强大的大名。日本史学家对他的评价是“冷酷、孤傲、不近人情、一意孤行”正因如此,他也成为日本近代黑道大人物们崇拜、模仿的榜样。
叶天听说过鬼门十兵卫的名字,也见过他在史料中穿和服、挂长刀的武士形象,但却无法将面前这个深埋在石堆中的怪人与二战时赫赫有名的大人物联系起来。
“你父亲是谁?”鬼门的声音变得畅起来,但与普通人的声音稍有不同,每个字都夹杂着金石铿锵之声。
“我父亲大竹茂是籍籍无名的小人物,他的名字,鬼门先生不会知道。”大竹直二起了膛,言辞虽谦和,但从他提及父亲名字时那种发自肺腑的尊敬崇拜表情可知,在他心中,大竹茂的地位无可替代。
鬼门又抬起手,把指甲进齿里,慢慢啃着,不停地发出“咔嚓”声。
“你的样子,让我想起一个人来,他的名字,也是叫‘大竹茂’。我和他的父亲是好朋友,有一天,他被父亲带到皇宫里来玩,我还教过他武功。他非常聪明,武功招式只教一遍就会,当时虽然只有十二岁,在剑道修养上就已经超过了我最得意的门徒。过后,我向天皇提及此事,天皇说曾考察过那孩子的智力,头脑聪慧,过目不忘。更重要的是,他从七岁起就开始研究中国的历史、人文和版图,有着强烈的为大和民族开拓疆土的责任感。从那时到今天,许多年过去,不知道他究竟成了什么样子…”鬼门说到此,呸地一声吐出一片碎指甲,慢慢地仰起头,再次看着大竹直二。
“当年那孩子,就是家父。带他去皇宫拜谒天皇并接受鬼门前辈考较的,就是我的爷爷大竹神光先生。”大竹直二眼中涌出了热泪。
日本人的性格低调内敛,如果他不是心难抑,绝不轻易在公开场合宣感情。
看着他落泪,叶天心里也升起了另一种异样的感觉。母子连心,父子天。在每一个男人心中,自己的父亲都是不可亵渎的真神,任何外人敢于侮辱神祗,虽血五步必诛杀之;有人真诚赞美神祗,虽肝脑涂地必报答之。
“如果有人害死父亲,我必定亲手把他开膛挖心、千刀凌迟,以告慰父亲在天之灵。”这一刻,他中的热血又一次沸腾燃烧起来。
鬼门低声笑起来:“很好,很好,我果然没猜错。大竹家族的每一代男人都不是平庸之辈,我看你的样子,一定是出自关西大剑道师贺野重一门下。贺野重一当年在日本本土东西联盟十番大决战中败在我的手上,没能摘取‘日本第一强手’桂冠,气得当场将随身佩剑‘割夜之虹’、佩刀‘濑月水光’全部折断。你一定是贺野门下最优秀的弟子,但你为什么要舍近求远投入贺野门下,而不是向你的父亲学习?大竹家族的武功是从战国时代一脉传下来的,绝不在贺野重一之下…”
他在笑的过程中,上身与普通人一样轻轻颤抖,但部以下却一动不动,就像长在石头中一样。
“我父亲三十一岁时,因过度痴于‘幻影一刀’和‘落梅逃脱术’,贪图练功速成,突然走火入魔,导致大半身瘫痪,所以才把我送到贺野门下。他把后半生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我夜勤学不辍,才终于有机会破除万难,来到这里,营救鬼门前辈。”大竹直二对那些沉痛的往事一语带过,不愿再度提起。
听到“营救”二字,鬼门突然爆发出一连串声嘶力竭的大笑,震得叶天耳鼓嗡嗡作响。
蓦然之间,水声哗地一响,将鬼门的怪笑声截断。
叶天猛然回头,只见水花纷飞之中,一个黑衣的女子笔直地跃出水面,像一条受了惊吓的剑鱼般飞出两米多高,重重地落地。
“花轮书?她怎么来了?”大竹直二回头一瞥,立即恼怒地低语。
那的确是山口组三大女杀手之一的“京都第一女刺客”花轮书,此刻应该留守在山外听候柚子的差遣才对,绝不该擅自跟踪闯入,打大竹直二的计划。
“似乎…有些不对?”叶天意识到情况不妙,来不及从石堆上跃下,花轮书已经直地向前扑倒,死扑扑地卧在地上。
叶天一跃而下,脚尖点地五次,便到了花轮书旁边。他不敢冒然接触她的身体,只用脚尖轻轻踢了踢对方的手肘。花轮书一动不动,一声不出。叶天只好脚尖发力,勾住她的肩头,把她的身体翻转过来。
花轮书的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瞪着,脸色灰白如纸,已经没了呼吸。她的外衣没有破损处,头脸、四肢也没有外伤,看不出是何处受伤。叶天观察了一阵,轻轻地掣出小刀,俯身下去,刀刃按在她的脚腕内侧血管上。他在怀疑,对方的死因与裴鹊一样,都是被怪蟒干了全身血而亡。
事实上,刀刃抵住的血管已经异常干瘪,像一条晒干了的蚯蚓,匍匐在皮肤之下,泛着青紫的冷光。
“得罪了。”叶天向着尸体低语。即使那只是一具尸体,但他仍然谨守礼仪,给予必要的尊重。刀刃一晃,花轮书脚腕上便裂开了一条半寸长的口子。正如叶天所料,没有一滴血涌出来。为了保险起见,叶天又在花轮书颈下划了一刀,连大动脉都没有出血,可知那怪蟒血的能力有多强大了。
“你不该来,这座大熔炉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冒死进入的。你虽然不怕死,但死神绝不会因此而放过你。”他替花轮书阖上眼睑,在尸体旁默哀三分钟,才向石堆那边返回。
“没有人能救得了我…我也不需要任何人来救我,我的生命已经奉献给了这山、这大地、这地下的灵魂,永远跟它们融为一体。现在,我就是这片土地的灵魂,也是历史的承载者、记录者…我在这里很好,很快乐…”鬼门的吼声阵阵传来,在山中起片片回声。
叶天皱了皱眉,在石堆前停步。再次看到石头上的“天书”时,他的心情又被搅动,像被花轮书惊碎的那一片波平如镜的水面。
“鬼门前辈,请告诉我超级武器的事,我必须知道那个秘密,挽救大和民族的命运。七十年来,你蛰居地底,为的不就是保存这个秘密,等待自己人到来吗?现在我来了,只要你告诉我,就等于让日本人民、太阳的子孙们获得了重新屹立东方的机会。告诉我,告诉我…”大竹直二也吼起来。
叶天抬头望了望,一阵倦怠无力感袭来,他摇摇晃晃地坐下,背靠石堆,闭眼小憩。
“我当然知道所有的秘密,所有发生在这块土地上的事,所有那些活在中国人神话传说中的诸神的秘密,但我不再相信任何人,不相信任何冠冕堂皇的谎言,就像之前到过此地的两个人那样。你们最好在我发怒之前离开,否则一旦惹火了我,捏死你们,比捏死一只蚂蚁费不了多少事!”鬼门嚣张地怪笑着,声音尖锐,越拔越高。
“秘密?又是超级武器的秘密?原来大竹直二费尽辛苦想要的,也只是超级武器。看起来,只要那东西存在一天,这世界就无法实现真正的和平。”叶天自嘲地摇头微笑,仿佛看到了大竹直二咬牙切齿、原形毕的那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