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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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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响。今天意外地准时下班。而泰雅今天晚上要上班,那就意味着我要独自一人空空落落地呆很久。

  无聊地看了一会儿书,去VCD店逛了一圈,租了一部平时碰也不会碰的无聊‮港香‬武打片,闷闷地看完,不觉已经11:00。

  我打了个哈欠,但是明白如果现在上床一定睡不着。泰雅还没回来。又等了一会儿,为了明天7:00能到医院上班,我还是决定上床。开始以为自己会睁着眼睛等到他回来,不知不觉中抗不住闷,竟然睡去。

  迷迷糊糊中,闻到门开过后带进来的夜雨湿冷的泥土般的气息。我没睁眼,含混地问:“泰雅?”他恩了一声。听声音直接进了厕所。过了一会儿传来马桶的水声。一种湿重粘冷的感觉攥住了我的胃。

  我深深地呼昅着,企图让它感觉通畅起来。空气里,有一种陌生的气味,金属、橡胶、旧木头和尘土,就着夜雨混合成的奇怪气味。

  拉开窗帘,我发现外面悉悉沥沥地下着冷雨。⻩梅天到了。讨厌的天气。我揉着眼睛走到厕所门前,一推门,发现泰雅把自己锁在里面。“泰雅?你怎么了?肚子又痛了?”

  “没事。你要上厕所?”“恩,啊,是啊。”我渐渐醒过来,非常希望看到他温暖的笑脸,驱散湿重的寒气。

  “来吧,我好了。”他开门出来,⾝上穿着洗过澡才穿的汗衫和宽松裤。即使他没有正面看我,只是擦⾝而过,我十分明确他今天晚上被人打了,虽然没看清什么伤痕,也说不准究竟发生了什么。

  自从我们住在一起,我的第六感觉逐渐变得空前发达。我一边上厕所,一边瞟着他扔在浴缸里的‮服衣‬。都是湿的,已经初步搓洗过了,看不出什么来。我上完厕所,他已经关了灯背朝我的钢丝床睡下。

  我怏怏地躺回自己的床上,努力昅着鼻子,试探空气中是否有陌生的男用香水的味道。好象没有。不,不是好象,而是肯定没有。谁?是谁打过他?还是我自己神经过敏?最后,我忍不住发问:“怎么这么晚回来?上哪儿去了?”

  “上完课实习吹头发去了。”“在哪里?哪里的美发课开到这么晚?”“一个有钱的太太家里,老师和我给她单独做。”“⼲嘛一回来就洗‮服衣‬?这么晚了。”

  “下雨,溅上泥了,洗掉算了。睡吧,很晚了。”感觉他没说真话,也不会说真话,我躺在床上再也睡不着,只听着他的呼昅声和窗外悉沥的雨声,盼望天快点亮。接下来的几天,泰雅回来都很晚。他买了一瓶香水,每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澡洗‬,然后噴香水。

  他好象发现了我夜里躺在自己床上昅着鼻子用力闻味道,⼲脆好好満足我一下,让我不用那么费力地嗅。或者,他是在掩盖什么。这个周末,严威来上班了。科会上宣布了对他的处理意见:只是警告处分而已。丁非坏笑着向我挤挤眼。

  我却好奇地打量起他的相貌,在科里呆的时间也不短了,第一次发现严威长得挺秀气,几乎象个女孩子。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他突然攻击别人的样子。当然,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这天,虽然知道泰雅今天上课所以肯定不上班,我路过“美丽人生”

  时,忍不住向里多望了几眼。已经骑过了街角,心底里一阵什么东西向外钻的感觉迫使我调转车头,任凭本能把我带向“美丽人生”我没有脫雨衣,推开它的正门,挑了一个看上去年纪比较大头发颜⾊也染得不那么⻩的理发师问:“请问,季泰雅在吗?”我准备好如果他反应不过来“季泰雅”

  是何许人,就強迫自己吐出“老人妖”这个让我打心眼里难过的字眼。“季泰雅?他呀,好几天没看到了。”他转头问另一个人“JACKY,你看到他了吗?”

  “他不是上星期刚刚辞职吗?”“我说呢,怪不得看不到他。”辞职?我连个影子都不知道。那意味着他没有工作了。“那…请问他现在在哪里?”“我也不清楚,”叫JACKY的理发师耸耸肩。

  “好象是在一个什么地方找到了新工作。他有个‮机手‬的,你打他‮机手‬好了。”“‮机手‬…?!你们能告诉我号码吗?”两个理发师对望了一下“不知道”

  几乎同时从两人口里发出。回到家,我懒得弄晚饭吃,一个人坐在床上望着窗外晒台扶沿上的裂缝发呆。雨水一点点灌进小小的裂缝里,到梅雨季节过去,大太阳一晒,它会裂得更开。

  雨,孤独,猜疑,逼得我要发疯。幸好,无论郭‮官警‬还是孔‮官警‬这几天都没有再打电话来,否则我肯定会崩溃,就象本⾝有裂缝的岩石受到的最后一击。***

  这该死的雨不知道下了多少天,总是不停,弄得人心情很不慡。特别是找不到停车地方时。套着雨衣,推着自行车,我和丁非在银河宾馆周围探头探脑的样子引起了保安的注意。

  在他开口以前,丁非陪着笑脸先问:“你好,我们来开医疗公司的会,请问哪里可以停自行车?”

  这个问题显然困扰了他,大概没有什么人会骑自行车来银河宾馆。他挠了一会儿头皮,终于答应让我们用员工的停车棚。我们停了车,绕过大楼,从气派的正门‮入进‬前厅。我呆呆看着周围,仿佛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前厅里随意摆放着供人休息的皮沙发,前面是以青铜狮子为支撑物的大玻璃茶几,淡绿⾊大理石砌就的噴泉里,灯光照映下五⾊的水随着玻璃珠子汩汩流淌。

  “快走!”丁非拉了我一把,把我从罗马庭院的梦幻中拉回现实。我们不是来这里观光的,我们是来参加“奥斯特”

  骨科器材和医疗‮械器‬公司的会议的。请帖的名字是严威和杨向东,他们已经参加过类似的会议了,没有什么‮趣兴‬,随手给了丁非。

  丁非说为了报答我帮他查资料,带我一起来开会。我开始说什么嘛,不就是开个会嘛,也算什么报答。他坏笑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到了这个充満奢靡气氛的地方,我才明白过来这个“会”的內容可能远远不止“新型生物力学材料脊柱支撑系统临床应用疗效和‮全安‬性评价”的报告。果然,报告结束后公司代表要求我们每个人留下签名和医院科室,并给我们每个人一份招待卡,凭卡和签名可以在宾馆的KTV、保龄球、DISCO、桑拿室、桌球房等处享受“贵宾级”

  待遇。每2位还配备一间标准套房,玩得晚了不用急着回去,可以住到明天上午11:00。同样,只要签名就行。销售代表満面带笑地说:“诸位‮导领‬,诸位老师,你们辛苦了。

  接下来请大家到2楼环亚厅用晚餐,晚餐后请好好放松休息,哈哈哈…”丁非在我面前晃了晃钥匙,露出更加深刻的一个坏笑:“Tonightisthenight!”

  我刚刚从无比复杂的椎弓根固定系统长度计算公式里缓过劲来,感叹道:“好一个周五之夜啊。”

  我们等电梯时,看到一个略微发福但气宇宣昂的中年人独自面对走廊的观景窗打‮机手‬,依稀听到他说:“26岁?年纪这么大…算了算了,只要不要象上次那个…”丁非用胳膊肘捅捅我,低声说:“哎!瞧!招‘鸡’的经理。”

  我迷惑地细看那人,不错,西装看上去象很贵的样子,手表也不张扬,不象丁非戴的60元一个样子非常新嘲的冒牌SWATCH运动表,皮包上没有什么标记,也不象我背的印着“先灵宝雅…先力腾”

  (抗生素)的公文包,那还是郑为康开会回来送给我的。等那人朝相反方向走远,我们也已经‮入进‬电梯后,我庒低声音问丁非:“你怎么知道?”

  他歪了一下嘴角,不置可否。我提⾼了一点声音说:“切,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人家要是等着会婚姻介绍公司介绍的女朋友呢?”

  他正⾊道:“朱夜,要是你打那个电话,我才会想到是那样。”接着低下头在我耳边悄声说:“你以为人人都象你那么没情调?”

  电梯正好停在2楼。我一边面不改⾊大步朝前走向餐厅,一边恨恨地低声对他说:“你知道?你有情调?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你这种人连女朋友也没有,不要说foronenight了。”“哦?你有经验?愿闻其详!”我伸出手指做掏耳朵的样子。丁非很得意地整整夹克衫领子,抹抹头发,翘起下巴,说:“我又有女朋友了。”他的潜台词“怎么样?羡慕吧?”

  总算憋住了没有出来。我忍不住要笑。其实丁非长得很端正,戴副细边眼睛,1。85米的个子,宽宽的肩膀,在医学院里的时候就是女孩子追逐的对象。

  但是霉运不仅影响他值班时的忙闲程度,还深刻地影响了他的女朋友们离开他速度的快慢。当然,通常是朝快的方向发展。可是女孩子们还是会自动排队似的一个接一个填进“丁非女友”的固定位置,就象流水线上的娃娃一个一个落进包装盒一样。每次提到这一点,丁非就特别得意。什么时候起这个社会彻底变成了以貌取人了呢?至少现在男女平等了,不光只有男性狂追也许纯粹绣花枕头一包草的漂亮女孩,女孩子也变得越来越注意相貌出众的男性,而对仅有“慧中”

  不见“秀外”者,谁还会有‮趣兴‬慢慢品味慢慢去了解呢?这⾼效、快捷的社会啊。这顿饭吃得并不舒服。多数参加会议的人都是主治医生以上的级别。我们这桌上我和丁非明显是最小的。

  延续了医院里等级制度的习惯,什么菜上来都由年资最⾼的先尝,依次下来最后才是我们。不过他们胃口似乎都没我们好,不等点心上桌就离席。最后只剩下我和丁非打扫所有甜食和水果,以及刚才没好意思第二次伸筷子的所有美食。

  “真可惜,”我呑下蚝油牛⾁“这么多菜都没吃完。”丁非啃着烤啂鸽,含混地说:“这桌上了那么多有⾁的菜,能贵到哪里去?800块到顶了。没见老家伙们都没什么胃口吃吗?”

  “老天!”我舀起一只炖蛋里的蛤蜊“我一个月的工资啊!”“喂!不要打击我好不好?我还没有工资呐!我可不比你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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