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八节 失忆的器魂

　　“器魂是什么？”这是陈恒第一次听到这个完全陌生的词。

　　“就是会说话的兵器。”

　　“会，会说话的…兵器？”

　　陈恒顿时如同看到希望一般，语气变得高亢起来：“那就是仙人炼成的法宝了？天地玄黄你是哪个等级？你主人是谁？还能够找到他么？能不能帮我去救个人？”

　　“哪来那么多废话！老子刚刚苏醒，想解封记忆还早着呢。”面对少年的穷追不舍，声音显得有些不耐烦。

　　“…”

　　“你大爷！”

　　…

　　…

　　时至中午之际，酝酿了数的夏雨终于倾泻了下来，将这段时间被烈肆成一片枯黄的稻田重新洗回了绿色。

　　山谷里孟家镇那座简陋小院内，少了一人的院落显得格外冷清单调。

　　少年抬头呆呆看着屋檐的水滴，尚带青涩的面容却写与其年龄不相称的孤寂。

　　在他右手中紧握着一黑色齐眉铁，手背的青筋因过度用力的缘故，显得格外清晰。

　　人活着，最怕失去信心。

　　面对失去小丫头的打击，和真武剑宗那种庞然大物，陈恒也不知道自己能够坚持多久。

　　“小黑，你之前说我经脉和气海都被那人废了，是不是这辈子都没机会修炼了？”经过几个时辰的交流，陈恒终于明白自己不用开口说话，也能用意念和铁进行沟通。

　　“废话，自然是不可能修炼了，还有你能不能别给我取名字？”器魂的语气相当不善，显然已经到了发飙的边缘。

　　“那你要怎样才能解开记忆封印，找回你的主人？”陈恒显然没有放弃的打算。

　　“那就得靠你了，只要你修为足够强大，我自然有办法。”

　　听到这句，少年的脸色不由黯淡下来，自己都已然成了废人，还谈修炼岂不是天方夜谭么。

　　“其实，经脉倒也不是没有恢复的可能。”

　　“什么？”

　　陈恒刚被勾起一丝热切，又遭到器魂当头泼来一盆凉水：“只需有个天人小辈出手修复，一切都不在话下。”

　　“天人！”

　　陈恒差点忍不住想将手里的铁甩到院外。

　　修炼六境，分先天、成罡、金丹、元神、法相、天人。

　　天统世界无数王朝宗门，方圆百万里也不知能不能找出一个这样的绝世强者。在气愤之余，他也没注意到意器魂居然将天人境修炼者叫成了小辈。

　　“小子，脾气大嘛！”

　　器魂的声音带着几分揶揄：“其实，我这里倒有个不用经脉就能修炼的功法，就是有些危险。”

　　“什么危险？”

　　“都说我失忆了，怎么还记得这些，总之就是很危险就是了，你害怕的话就别练！”器魂不耐烦地说道。

　　陈恒淡淡一笑：“我连最重要的东西都失去了，还有什么好怕的，练吧…”

　　他抬头望向天际深处，神情凛然。

　　下了大半天的雨，终于在傍晚时分停了。少了雨声衬托的孟家镇，在夜里显得格外冷清。

　　四面透风的房间内，陈恒将黑色铁平放在膝盖上，这是十多年来，他第一次有机会如此近距离的仔细观察它。

　　和之前在石山上略有不同，此刻褪去了锈渍的铁，通体呈现出如乌铁一般的颜色，泛出奇异的光泽。它的中间部分则刻了陈恒从未见过的奇异纹路，古朴而神秘。

　　陈恒将注意力完全放在铁的两端，在那里分别有着许多条细如发丝的金色螺纹，两头各十八，总计三十六道。

　　用器魂的话说，这些线条便是封印它记忆和能力的阵纹。

　　“小黑，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帮你找回记忆？”

　　“想要修炼得更强大，首先你得走出这个破地方，到外面更广阔的天地去。”

　　“更远的地方，那是哪里？”

　　“我怎么知道，反正就一直往前走吧！”

　　“那我们现在就动身…”

　　“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我早一刻出发，就能早一天把小丫头救出来。”

　　“半夜三更，你也不怕半路上被野兽吃了？”

　　“不是还有你么？”

　　“老子只是子！”

　　“哈哈，你终于承认自己是子了！”

　　“你大爷！”

　　…

　　…

　　洛城今年的天气似乎格外炎热，时间已经到了九月，头顶上的那轮烈依然将地面的泥土晒得裂四开。

　　正午时分，滚滚热的进城官道上，来一个风尘仆仆的普通少年。

　　这少年衣着及其普通，全身上下除了一个破旧行囊之外，还扛着一乌黑泛光的铁。

　　最令人奇怪的是，少年看似瘦弱，但他的每一次落脚，却都犹如重物狠狠砸在地面上一般，溅起一片黄尘土。

　　这种怪异景象，不由让偶尔经过的路人纷纷侧目，忍不住对他投去好奇的目光。

　　拖着沉重无比的步伐，又前进了百余丈之后，少年终于支撑不住，噗通一响仰面倒在路边的一片树荫底下。

　　“小，小黑，你实在是太重了一点，我估计，今…今晚赶不到城内了。”大口大口着气，陈恒如同一条刚从水里捞出来的鱼，全身上下都被汗水浸，连声音也因为力过度，变得有些嘶哑。

　　“嘿嘿，这可是你自己选的，放心吧，苦行的路这才刚刚开始，以后有还你受的。”脑海之中，传出器魂那有些幸灾乐祸的笑声。

　　陈恒闻言也只能苦笑着摇摇头，正如器魂说讲，自己现在不能通过经脉运转元气，更没有财力用各种灵药淬炼身体，只能通过这种笨而简单的法子，来踏上修炼路的第一步了。

　　但他却是远远没想到，看上去才杯口细，长不过六尺的小黑，重量竟然如此恐怖，背着它行走，陈恒就感觉如同负重千钧一般。

　　最为可怕的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它的重量也在随之慢慢增长。

　　短短两个多月时间，陈恒终于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疲力竭。

　　稍微恢复了一丝精力后，陈恒解下背后的行囊，从包袱里摸索出几株散发出刺鼻辛辣味的植物茎叶，皱着眉头一把进嘴里，胡乱嚼了几下便强行咽了下去。

　　这也是他一路上必须的修炼方法之一，用器魂的话说，这些沿路上采集而来的古怪草木，对于强化身体力量颇有奇效。

　　草药入腹，处于极度疲惫状态的少年，依然能够清晰察觉到一股炙热的气流在体内窜，就好像在五脏六腑内点燃了一盆炭火，皮肤以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通红，一丝丝黑色血渍顺着孔渗出。

　　强忍住身体被割裂般感觉的痛楚，陈恒盘膝而坐，运转起小黑教给自己的那篇功法。

　　这功法不过短短百余字，名字却很有气势，叫做齐天诀。

　　即使是在大白天，依然可以清晰看到陈恒头顶上空，很快聚集气一片白蒙蒙的雾气，随着功法的运转，这些白雾通过他全身的孔钻入体内，最后却没有汇入气海，而是散布在了身体每一个角落。

　　如同前面的几十次一样，大约坚持了半盏茶时间，陈恒再度闷哼一声，昏了过去。

　　…

　　“虽说难受了一些，但效果似乎不错。”

　　清醒过来之后，已是月上梢头，陈恒喃喃自语，躺在原地舒展了一下麻木的四肢，身体发出一阵炒豆般的“啪啪”声响。

　　他发现自己已经有点上了这种经历痛楚之后，充力量的感觉。

　　站起身拍干净衣袍上的尘土，陈恒咬牙切齿地扛上铁，向着那未知的前路，再次迈开沉重的步伐。

　　月如水，笼罩在少年身上，肌肤泛起一层白色晶莹，他隐约觉得肩膀上的小黑今夜似乎变的轻了一些。

　　“小黑，我怎么突然感觉口闷得很，好像着一块大石头。”

　　“应该是快要突破了，总之，你小心点…”器魂支支吾吾地应道。

　　天际深处，一团紫云彩高悬在万里之遥的少年头顶，悄无声息一路跟随。

　　扛着小黑这座无形的小山，陈恒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直到第二天夜晚降临之前，他还只是到达了洛城外的一所小镇。

　　虽然同样是以镇为名，但这个洛家镇和自己老家孟家镇相比之下，后者简直就只能算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旮旯。

　　外面的世界，让这个十五岁的少年第一次感觉是如此精彩，在陈恒眼中原本神秘无比的修炼者，在这里随处可见。

　　行走在巨石铺成的宽阔街道上，听着形形的人群讨论着洛家镇哪家商号的兵器最厉害，哪座山脉的妖兽最凶残，哪个宗门世家又出了修炼奇才…这种种一切，让陈恒感觉新奇之于，不知不觉融也入了这个群体当中。

　　时不时将目光绕有兴致地在那些灯火通明的商号中扫过，陈恒的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渴望，虽然自己一样都买不起，长长见识也是一件乐事。

　　已经有了小黑，陈恒对于武器护甲之类并没有太多兴趣，而是专门在沿路的各家丹药铺中不停出入，对于他来说，这才是目前提升实力最为需要的东西。

　　此时正是生意火爆之际，再加上陈恒衣着寒酸，自然就没有人招呼，他倒也乐得清静，一边听着器魂的介绍，目光在一个个柜台之中缓缓扫过，将各类丹药的形状外貌一一记在了心里。

　　“小子，等一下，再去看看最里面那个柜台摆的东西！”

　　正当陈恒准备离开这家名叫“百药堂”的商号，准备前往下一家之际，脑子里突然又响起了器魂的声音。

　　重新回到那个有点破旧不堪的柜台前，陈恒将目光投向里面那件唯一的物品。

　　三寸余长，一块椭圆状的石头，上面的纹路五斑斓，看上去很是普通，大概是出土太久无人问津的缘故，表面早已蒙上一层灰尘。

　　在小黑的指示下，陈恒鼓气勇气问道：“那个…这石头可以拿出来看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