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不讲德
刚进市旅游局大门,省府政办公厅来了个电话,说是国务院一位退下来的老同志从海南飞过来,要在西阳停一天,休息一下,希望市委、市府政接待好。斯红雨原没打算⿇烦许峻岭,准备让接待处晚上安排宴请,自己陪一陪就算了。
可转念一想,现在是敏感时期,许峻岭又是处于矛盾中心的敏感人物,那位老同志许峻岭过去挺熟悉,不请许峻岭参加晚上的宴会不太好。
于是,便打电话找许峻岭。这一找找出了大问题:堂堂西阳市委记书竟然不见了!此人对市委值班室说去民人医院看病,可民人医院根本没有他的影子,打机手 机手也关了。
斯红雨脑子里闪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许峻岭问题严重,到底逃跑了!偏在这时,在西阳航空公司做副总的丈夫区清元来了个电话,说儿子的事:去年到国美留学的儿子给他老子打越洋电话要钱买车,弄得这位当老子的很恼火,要她不要再宠着儿子。
斯红雨本想替儿子解释几句,现在也顾不上了,连连应道:“好,好,这回我听你的!”区清元仍在啰嗦:“…你早听我的就好了!你说说看,这叫什么事?人家的孩子出国后打工往家里寄钱,我们这儿子倒好,啥都向家里伸手,二十多岁的人了,他也好意思…”
斯红雨没心思谈这种家务事,急着要挂电话:“老区,家里的事你以后再说好不好?我现在有急事:许峻岭突然失踪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逃了…”
区清元说:“许峻岭怎么会逃了?不可能!我刚才还在机场宾馆见到了他的司机呢!”斯红雨一怔,这才想到,许峻岭不是逃了,很可能是秘密去了京北,找老导领余基涛告状,便让区清元查一下。
区清元那边查了一下,果然查到了许峻岭和秘书符和阳的登机记录。斯红雨完全明白了,再三叮嘱区清元保密。区清元心里有数:“斯长市,你放心,关键时刻我不会坏你的事,毕竟妻荣夫贵嘛!”
斯红雨掩饰道:“什么坏事不坏事?区总,你不要瞎想!”区清元说:“瞎想?知妻莫如夫,我知道你要⼲什么!”
斯红雨故意问:“那你就说说看,我该⼲什么,又能⼲什么呢?”区清元笑了:“找呗,找得全世界都知道!”斯红雨会意地笑问:“区总,这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呀?”
区清元道:“斯长市,别跟我假正经了,该提醒的我提醒了,你看着办吧!”放下电话,斯红雨马上行动起来,把原定两个要参加的活动全推掉了,四处嚷着市委记书不见了,兴师动众地开始了大规模寻找,口头上却说要严格保密。
在斯红雨的紧急指示之下,市委、市府政两个办公厅的同志同时行动起来,十几部电话空前繁忙,秘书们人手一部电话分头联络,寻找许峻岭。
在一小时不到的时间里,电话便打遍了全市各大医院,各大宾馆,各部委局办。在所谓“严格保密”的情况下,市委、市府政两个大院,乃至大半个西阳城都知道了一个惊人的事实:这座发达城市的一把手、市委记书许峻岭突然奇怪地消失了!
造成了这番动静之后,斯红雨才带着十分焦虑的口吻向姜维峰做了电话汇报。姜维峰也觉得有些意外,可却没有多少吃惊,明确判断道:“红雨同志,我看许峻岭同志不会有什么意外,很可能处理什么急事,或者躲在哪里休息了,你们不要这么大惊小怪。”
斯红雨试探着问:“姜记书,省委是不是准备对许峻岭采取进一步措施?”姜维峰口气很冷峻:“斯红雨同志,不该打听的事就不要打听!”
斯红雨赔着小心解释说:“姜记书,我知道组织纪律,可在这种特殊时刻,我…我不能不多个心眼,保持一定的政治警惕性,我…我是想:如果许峻岭得到了什么风声…”
姜维峰没等斯红雨把话说完,便毫不留情地批评道:“不要没根没据地瞎猜测,这样影响不好,会造成混乱的!
许峻岭同志知道后也要有意见的!斯红雨同志,我提醒你:你是长市,还是市委副记书,不是一个长舌妇,你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任的!”说罢,挂了电话。
斯红雨握着电话发了一阵呆:姜维峰怎么是这么个态度?就这么放心许峻岭?就不怕许峻岭畏罪潜逃,畏罪杀自?眼睛突然一亮,也许姜维峰需要的正是老对手许峻岭的潜逃或者杀自?
许峻岭真走到这一步,姜维峰就不战自胜了,孙子兵法中不就有这种⾼明的战法吗?令人遗憾的是,许峻岭没有去杀自,也没有逃跑,是带着秘书悄悄去了京北,去找后台,找靠山!
这个铁腕政治強人在如此被动的情况下不但没服软,没服输,显然还在谋求进攻!如果让许峻岭的攻势得手,失败的就不但是一个姜维峰,还有她!她苦苦追求的“老一”梦就要泡汤了。
她已经在许峻岭手下当了七年长市,二把手,早就受够了,这次的机遇必须抓住!没有谁比斯红雨更清楚一把手和二把手之间的区别了。一把手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说一不二,意味着一手遮天,意味着指鹿为马!不是一把手就不可能有自己的政治意志。没做过一把手就等于没当过官,哪怕⾼居长市之位!
一不做,二不休,斯红雨又摸起保密电话,要通了省委值班室,要求省委值班室立即将许峻岭失踪的情况向省委记书金华诚同志汇报。
省委值班室的同志很重视,问了许多细节情况,认真做了记录,最后透露说,金华诚正在开省委常委会,他现在就去紧急汇报,让她等着。
不料,等了约莫二十分钟,省委值班室的电话没过来,倒是姜维峰的电话打过来了。姜维峰火气很大,开口就说:“斯长市,你是怎么回事?怎么又把电话打到省委去了?情况你了解清楚了没有?
告诉你:我刚和许峻岭同志通过电话,他和他的秘书符和阳刚下机飞,现在就在首都机场!仅仅两个多小时,峻岭同志在机飞上没法接电话,你就闹了这么一出!”
斯红雨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姜记书,许记书怎么突然跑到京北去了?他这时候跑到京北去⼲什么?就是去也得和我们打个招呼啊,怎么还对市委值班室说是去看病啊?…”
姜维峰不冷不热地说:“即使是这样,你也不能这么公开地四处叫啊,懂不懂政治纪律?要不要政治局面的稳定了?你现在下楼去听听,市委、市府政两个大院都传成什么样子了?!”
斯红雨不接这话茬儿:“姜记书,说心里话,我这也是没办法,出于政治警惕性,对许峻岭同志的失踪我不能不管。
再说,我这也是为了对你这老导领负责。你想想,许峻岭同志到京北能⼲什么好事?还不是找余基涛去活动吗?如果光明正大,他何必撒谎呢?!”姜维峰意味深长道:“红雨同志,你又错了吧?
峻岭同志怎么不光明正大了?人家有正当理由嘛!余基涛同志突然病倒了,住进了医院,你有什么理由不让人家老部下去探望一下啊?许峻岭同志在电话里和我说了,是余基涛同志的夫人要他去的,明天上午就会回来!”
斯红雨不噤叫了起来:“姜记书,我…我看许峻岭同志又在骗人了…”姜维峰那边沉默了一下,挂断了电话。斯红雨这才想到,姜维峰耍了滑头,不是别人,而是她要对这件事情负全部责任了。果然,次曰上午,许峻岭从京北一回来就发了大脾气,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连茶杯都摔了。
在下午召开的记书、长市碰头会上,许峻岭拍着桌子大骂不止,矛头直指斯红雨:“…我们有些同志,官越当越大,人越做越小!为了达到个人的政治目的,不择手段,不顾后果,不讲人格,不讲道德,惟恐天下不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