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自解嘲地说
我带你去北大吧。”从杜雨霏的一再转换话题和回避谈论婚姻家庭,以及第一次在府右街的四合院里发生的一切,许俊岭断定他们的婚姻里肯定有问题。
在去京北大学的路上,他无中生有地告诉她“咱们县上正在请科学家论证,要把泥岗沟山神庙旁的银杏树移到县城保护呀,就在咱城中后面的莲湖公园。”
“可能吗那么大的树,怎么下山,又怎么出沟,而且用什么运输呢。”杜雨霏摇着头,认为是不可能的事。“嗨呀,人家计划用直升机飞运哩。”其实,许俊岭根本不知道有这回事,纯粹是为了找个话题。
“那倒还有可能。”“你说,把大象放进冰箱里,需要几步”杜雨霏显得十分开心地看着许俊岭。
“…”那么大的动物,冰箱怎么能够装下呢。她见许俊岭一份沉思地样儿,便又咯咯地笑着说“两步。打开冰箱,放进大象。”
许俊岭知道她在跟他调侃,刚要开口,她又问“动物们开大会,谁没有到”许俊岭正要问都来了哪些动物,她又脆脆地笑着说“咯咯咯,大象呗。”“你懵我”
“你没看赵本山的小品”“没有。”“没有算啦。”她一气喝完饮料说“走,俊岭。我引你去北大。”
男的⾼大威猛,女的颀长婀娜,来自大洛山的一对男女,有说有笑地走在京北的大街上,营造出一道并不落伍的风景,惹得过往行人都向他们行注目礼。
他们从北大南门进去时,门卫十分友好地笑着放行了。校园里的建筑格局,中西合壁,又不失现代时尚,给人一种历史的凝重感。
楼前的草地上,青松苍翠,垂柳扶疏。路旁绿树成阴,花木掩映,簇拥着一座又一座的楼房。穿梭在校园里,既有宮廷、寺院的庄严肃穆,又有园林别墅那种清新淡雅。
“这么大的校园,我好象在梦中梦到过。”许俊岭发自肺腑地说“今辈子考不上北大,我就吊到那一棵树上去了。”
“看你说的多玄乎。”杜雨霏笑着说“只要你好好用心地把复习资料瞬一瞬,凭你扎实的功底,只要试考不发烧,简单死啦。”说着话锋一转,有些自得地介绍道“这儿原是清朝的皇家园林,跟圆明园互相接连着。当年八国联军的大火没烧过来,才有了今天美丽的校园呢。”
“狗曰的八国联军啊!”许俊岭在文明场合开起了老腔。“土了吧,得是”杜雨霏仿佛在教导生学似地领着他穿过一片树林,又走过未名湖,绕过图书馆,才在一座爬満青藤的小洋楼上找到她的导师。
慈目善眼的老教授,听了许俊岭因患⾼考惧怕症屡试不第,却又决心自费上北大的愿望后,深为感动地说“难得啊,社会转型后,知识贬值了。
造炮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了。现在凭文有钱都能买,可你立意自费上北大。这个忙我帮。”“太谢谢教授了。”许俊岭赶忙拿出花三百元买下的极品铁观音说“这盒茶不成敬意。”“别。茶你带回去,忙我帮就是。
小杜,你劝劝吧!”“教授,你不收茶就看不起我乡下人。”见教授坚执不收茶叶,许俊岭着急了“考北大是我的梦想,更是我人生的愿望,就是旁听、函授都行。反正不指望凭它找工作,就只考个凭文,学完课程。”
“这样吧,茶您就收下。”杜雨霏巧妙地劝着教授“我这个同学,听说您是我的导师,敬佩得不得了。这茶只有您能喝出品位,再说,讨扰还在后面哩。”她示意脫⾝,许俊岭嘴里不知晤哝了些什么,便慌慌地扭头跑下楼来,站在一架紫藤萝下喘气。
许俊岭隐隐觉着自己这颗漂浮的心,终于有一个小小的归宿了。闭上眼睛,正沉浸在一种満足和陶醉中时,忽听杜雨霏清脆的脚步声“橐橐”而来。“好啦。走吧!”杜雨霏很激动。
“走,吃一顿去,我得好好感谢你才是。”“行。”杜雨霏笑昑昑地说“在我们学校燕园那边有小吃城,过去上学常在那一带吃哩。”“生学娃吃的拿来请你,怕不成敬意吧”“哪里。有好几年没吃啦。再说,那是一种趣情。”“跟有文化的人在一块,感觉就是不一样。”“京北到处都是有文化的人。”“有文化不假,可他们没有你这样的气质和容貌。”“花会凋谢,容貌会老。”
“可气质和文化不会老。”许俊岭不自觉地向心中的圣女献起了殷勤“在我眼里,你比城中时⾼雅漂亮多了。”“你是说那时不漂亮”
“你的嘴还是那么厉害!”许俊岭模仿着⾝旁走过的男女大生学。把手往她腰际一拍。她没有反对的意思,情绪⾼昂地说“谁像你那么吝啬,不就是银杏叶嘛,给谁不给谁的。”
她的思绪回到他们上⾼中时朦朦胧胧的恋爱中去了。那时,许俊岭的学习成绩可真是呱呱叫,加上年长她三岁的优势,有意无意间都让着她。
有一度,他们俩挽臂牵手,搭肩搂腰,恋人们应该有的动作和势姿,全都有了或做了。只可惜她皇榜⾼中,他名落孙山,才天各一方呢。一阵摇滚音乐打住了他们俩的谈话。
杜雨霏站住很认真地看了看生意红火的小吃城,回头用手往前一指,领他进了一家餐厅。餐厅⾼档了点,临窗坐着数对情意绵绵的大生学,西厢穿过圆形文化门,里面是个不大的舞池,电脑编码的舞曲优扬着轻轻拂过,在流转的电子灯光里十分地浪漫。
“跳一曲去。”杜雨霏邀请道“你的舞步,还停留在校团委办的那场舞会的水平上吧”“嘿嘿嘿,后来就忙着钻钱眼了,那还有功夫跳舞哩。”许俊岭十分努力地学习京北的休闲生活了“就那几步舞,还不都是你教的嘛!”
小小的舞池里,他们二人慢慢地搓起了两步舞。她微微地扬着头,面含笑容,从容自若,可握在许俊岭手里的手,搭在他肩上的手,被他搂着的腰,都在不停地微微颤动着。
他用了一点力,把她往怀里拉,她回头望望我,那片长长的睫⽑后面,一双迷蒙的眼中,荡漾着一种深重的孤独与寂寞。她的丈夫家里就一棵独苗,父亲早逝,⺟亲看家婆似地守着府右街旁的四合院。
她呢,去大兴教书,一个星期就只回一次家,可古板的哲学博士,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开口辩证法,闭口唯物论。
生活习惯和文化差异,还有无形中的歧视,都使得她十分地落寞。跟许俊岭的意外重逢,怎么不会勾起荷塘老梗呢。
现在搂着她的,是拥有几十万元资产的人,已经不是昔曰那个一文不名的乡下佬。经济社会了,连老教授都感叹造炮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何况她一个小小的教书匠。***
嘿嘿,一个连续遭受厄运的人,只要厄运过去了,就有无限的好事等着他。许俊岭又用点力拉她。她睁大眼睛看他,他満面笑容地望着她。舞曲转成了《梁山伯与祝英台》她忽然闭上了眼睛趴过来,两手搂住许俊岭的脖子,把脸搭在他肩上。
他放肆地搂着她柔软的腰际,轻轻地摇着、摇着。她的鼻息吹着他领边的头发。他也听出她喉头像是哽咽似的发出一两下声音。“唉…我实在太累了。”她轻轻地说。
许俊岭颇为得意地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摸抚着她的后背,脚下像梦呓似地搓着。
“四号桌的蒸饺好了。”服务生的喊话,把他们从梦呓里醒唤。她推开许俊岭,用手中指抹去眼角的泪渍,自我解嘲地说“啊,这是怎么了。”“没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