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跟在裑后

　　在胖娘们的拍打之下，窈娘羞愧难当地埋头脑袋，胖娘们那不加任何掩饰的话语深深地剌痛了姑娘的自尊心。

　　而买主那双尖刻的眼睛则在窈娘的身上窜，更把个窈娘看得好不自在，身上剌无比，好像是爬了蛆虫。

　　“嗯，还行吧，还算说得过去，老胡啊，这个丫头，你准备卖多少钱啊，你说个价，让我听听！”

　　胡转转的期望值太高了，自认为手中握有宝物，大嘴一张，恨不能一口下一座金山。对方一听，吓得咚地一声蹦将起来。

　　沉了片刻，买主惊讶万状地吐了吐舌头，耸了耸双肩：“太贵了，买不起！”说完，买主双手倒背，扬长而去，走到门口，不冷不热地扔出一句话来，胡转转夫妇没往心里去，却把窈娘气炸了肺：“啥玩意啊，敢卖那些钱，金啊，镶金边了不成！哼哼！”窈娘受到了莫大的污辱，含泪跑回屋内。胖娘们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埋怨起胡转转来：“你啊，谁不想多卖几个。

　　可是，多少也得贴点边啊！像你这样要价，连个谱都没有，驴年马月才能卖得出去啊。她也老大不小了，就这么在家里养着，打不得，骂不得，惯得像个活祖宗，不仅天天吃闲饭，还有这胭脂、粉黛，历假纸，等等，等等的，哪样不花钱啊，谁供得起啊！”为了尽快把窈娘抛出手去，变成实实在在的银子，胡转转再也不能不着边际地漫天要价了，他必须冷静地面对现实，比照同行业者，然后，稍微地高出些许来。这个办法果然见效，这不，又有买主登门看货来了，于是，胡转转又起大叫驴般的嗓门：“窈娘，来客人喽，出门见客啊！”“我不去，我头痛。”窈娘再也不肯像个玩物似地，摆在陌生人的面前，任其品头评足，挑肥拣瘦。

　　在胖娘们的推搡之下，窈娘难为情地嘟哝着，身子向后退缩着。胖娘们哪里肯依：“如果你感觉不好意思，为什么不配合我们，讨好客人，取悦客人，趁早把自己忽悠出去，你也有地方享清福了，吃香喝辣了，我们也得到银子了。

　　大家各取所好，从此都消停了！”让我讨好客人，呸，做白梦！窈娘的心中恨恨地咒骂着，她死也不会取悦客人的，在窈娘的心里，只有一个男生可以取悦，他只在梦中才出现。

　　并且飘忽不定，更摸他不着！而胖娘们的话似乎提醒了窈娘，她下意识地瞅了瞅老太婆，身子不再往后退。

　　看着窈娘茫然的，无措的表情，胖娘们出了下的笑：“女人家早晚都是那么回事，跟谁还不是过一辈子啊，正所谓的嫁郎嫁汉，穿衣吃饭！你就想开点吧，大家都好生配合着，这事不就结了！”

　　“老爷你看，这小美人多漂亮啊，多水灵啊！”看见窈娘愁眉苦脸地走出闺房，胡转转扯着买主的衣袖，无比麻地介绍起窈娘来，直听得姑娘红头脸，好不自在。

　　“哦。”买主是个年近六旬的糟老头子，窈娘用眼角瞟了瞟他，从穿戴上看绝对是个有钱的家伙，可是，身的珠宝不能给老迈的枯容添加丝毫的光彩。华贵的衣服遮掩不住腐尸般的臭气。

　　老家伙出神地盯视着窈娘，皱纹横泛的面庞中风般地搐起来，嘴角着恶心人的涎：“真好啊，小人长得可真好啊！”听见恶臭的腐尸发出老朽的感叹，胡转转认为赚钱的机会终于来了。

　　他托起窈娘的脸蛋：“来，来，抬起头来，让老爷好好看看，别不好意思，听话，抬起头来！”

　　老家伙身上发散出来的腐臭味令窈娘几呕吐，窈娘叫苦不迭，真是让人无法想象啊，与这样的家伙在一起，就像与死尸睡卧在一处，即恶心又可怕！

　　而老头子那的目光，已经明确无误地表出来：小美人，老朽相中你了，待我侃过价钱，你就与我回府入房吧，呵呵！“让我好生瞧瞧！”

　　老朽凑过脸来，贼溜溜地盯着窈娘，嘴里着能把人熏倒在地的毒气。莫说窈娘受不了，就连始终站在窈娘身后的胖娘们，也咧起了嘴吧：我的嘴就够臭的了。

　　这个老东西的嘴比我更臭上十倍，五脏六腑大概都烂透了吧？我的老天爷啊，无论如何，我也不能与这样的行尸走生活在一起啊，情急之下，面对着哆哆颤的老家伙，窈娘突然来了主意，她模仿起老朽的样子，身子中般地搐起来。

　　“嘻嘻，嘻嘻，嘻嘻…”只见窈娘一扫往日的文静和羞涩，在老家伙的盯视之下，咧开小嘴，哧哧地傻笑起来。

　　直笑得涎横，长长地悬挂在下颌，又漫溢到粉颈上。老家伙吃惊不小：“怎么，冷丁瞅着漂亮的，原来是个傻子啊！不要…不要！多少钱也不要…”

　　“哼，货，装疯卖傻，存心跟我作对啊！”窈娘这番举动，无情地砸碎了胡转转的生意，待老朽走后，胖娘们嘟嘟囔囔地斥责着窈娘，尽管气得直跺脚，却又不敢动手打人，一旦打出伤来，更无法顺利地出手了！

　　这个没谈成，那就继续来吧，胡转转家几乎天天都有买主光顾，窈娘丝毫也不配合，总能想出种种办法来作自己，败坏自己的形象，不是傻笑，口水，就是出言不逊。

　　甚至打嗝放，把个胡转转得尴尬万分，买主则是哭笑不得。就这样，从寒冬腊月折腾到暖花开，大半年的时间折腾没了，窈娘还是没有出手。胖娘们抱恐道：“唉，又让她白吃了大半年的闲饭！”

　　“来客人喽！”胡转转又头汗水地转进屋来，冲着牢腹的老婆子道：“别瞎唠叨了，快把屋子拾缀拾缀，买主正在路上呢，马上就来了！”“来了也白扯，照样卖不出去！”胖娘们毫无信心地嘟哝着。

　　胡转转提议道：“总抱怨卖不出去，你的脑筋就不能活络点，总是把价钱端得死死的，你好像国家定的牌价似地，一个铜板也不肯让，像你这种卖法，就是把窈娘卖成老太婆，也休想卖得出去！”

　　“卖不出去，就全怨我么？”窈娘迟迟不能出手，胖娘们一肚子委屈“一来客人，她就装疯卖傻的，谁见了，能要哇？”由于窈娘的不合作，好不容易找到的卖主，又搞砸了。

　　胖娘们没好气地推搡着窈娘，胡转转则吹胡子瞪眼睛：“是呀，这的确是个问题。”胡转转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撇了一眼闺房内的窈娘，低声道：“哼，货，我就不信，凭我胡转转在社会上转转多年的经验，这点小事也忽悠不成！”胡转转的老鼠眼咕碌碌地转了半晌。

　　终于计上心来，当老太婆恶毒地咒骂窈娘时，胡转转默不作声地走出屋子，扛起了锄头。老太婆见状，将腊黄的面庞探出窗外，不解地嘟哝：“呵呵，我说当家的，今天刮的是什么风啊，咋想起干农活了？老娘跟你过了半辈子，从来也没见你摸过锄头哇！”

　　“老太婆，”胡转转一边往院外走，一边说道：“你就少唠叨几句吧，且把窈娘看管好，让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老子自有主张，哼哼！”＊＊＊

　　吃喝足无所求，买个靓婢享温柔。扭怩作态好婀娜，顾作娇情频回眸。脂香缭得人心醉，珠微抖涎水。罢聘银领回府，烦恼从此无尽头。

　　冬去来，草鲜树绿，大地重现生机，谷雨刚过，农事便繁忙起来，胡转转扛着锄头，以给地主老财家打短工为名，实则在为窈娘找寻合适的买主。

　　窈娘总是卖不出去，诈狡猾的胡转转自我总结一番：以前的买主都是在市场上揽到的，个个都是买卖，一个比一个鬼道，在他们身上，休想拣到一分钱的便宜。

　　作完了总结，胡转转决定另找财路，便打起了土财们的歪主意：这些家伙们手里有钱，却舍不得花，一天到晚除了吃饭睡觉，就知道干活了。

　　我得想点好法子，把他们的心忽悠活了，剌他们的消费望！听人说，当年奇貌不扬、一文不名的李有财。

　　经过大半生操劳，省吃俭用，打细算，终于置下良田百亩，还造起一套最时兴的，最能体现身份和财富的、三进式的深宅阔院，于是，胡转转便转转到李有财的府第，自我举荐地打起了短工。

　　几天下来，胡转转的分析果然得到了印证，这位李有财不仅是个土财主，还是个吝啬鬼，守财奴，心中只有钱，却没有任何稽好，莫说花钱纳妾，平时连一瓶米酒也舍不得买。

　　胡转转暗下决心：抠门鬼！守财奴！这正是我要找的主。不用担心，再硬的骨头，老子也要把他啃下来。眼下最要紧的农活当然是铲锄田地里的杂草，以保证禾苗的茁壮成长。

　　虽然已经贵为地主，李有财依然不改热爱劳动的本，他亲自率领着众短工，顶着毒头在田间除草铲地。老财主挣钱心切，虽然拥有百亩良田，还嫌产量太少，赚钱太慢，又以低价把邻村地主王大脑袋的贰百亩涝洼地租赁下来，种上了市场上颇为奇缺的黄豆！

　　胡转转哪有心思做农活啊，他也做不好。庄稼把式出身的李有财当然看胡转转不惯，跟在他的身后，不停地唠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