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我真的真的真的很想睡。”躲在驿站外的暗巷里,⾼亚拓哭无泪地学着程曦说话的语气嚷着。
“现在还不能睡!”程曦推推他“天快亮了!”
“谢谢你的提醒,我看得出来。”他现在最怕的就是光,说不定待会儿光一照到他,他就会跟昅⾎鬼一样化为灰烬。以他目前的状态来说,那种情况真的很有可能发生啊!
“我们得想办法进去!”
程曦突然转⾝在他⾝上搜,⾼亚拓⼲脆将⾝子完全展开在她面前“来,躏蹂我吧!”
“…教授!”程曦羞红了脸怪叫:“我找电击啦!”
“你有其它更好的选择。”他意有所指地呻昑。
“教授!”
叹息一声,从长后掏出电击给她,完全不想问她拿这做什么。他只想着…原来牛仔穿在古代长袍底下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为什么没人告诉他呢?可是天气很冷啊,脫掉任何一件显然都是愚蠢的。而他已经完全不想知道为什么程曦只在T恤外面套件小短袄就活力十⾜了。
“你有点精神,不然我要考虑強迫你恢复精神!我需要你!”
“…”斑亚拓勉強睁开眼睛看着她。嗯,为什么他満脑子都是“言外之意”?难道极度疲倦竟然是一种致命的情催要素?过去他怎么从来没发现过这点呢?
在他想到答案之前,程曦突然从地上跳起来。“快!快快!门开了!”
斑亚拓深昅一口气,从一默数到十,他不犊旎断催眠自己:“你现在只有十八,不,十五岁,你浑⾝上下都有用不完的精力…你最好是、必须是!”睁开眼,程曦已经穿过一扇木门跑得不见踪影,而他则确定自己的催眠功力是零。他开始深深后悔,刚刚回到现代的时候真该先去便利商店买几瓶X牛或者精!他早该想到跟程曦在一起的古代之旅会艰辛成这个样子的!
尾随着程曦,沿路只能用“尸横遍野”来形容,他很庆幸自己给她的是电击,而不是一把冲锋之类的武器。举凡任何挡在她面前的生物,她都毫不犹豫地发动攻击,而居然也让她过关斩将,一路直闯到曹公公的房前…
敲敲门。
曹公公不疑有他,开了门之后马上遭到无情的攻击。
“现在怎么办?”握着电击,程曦望着躺在地上的男人。
“我们可以做的事不是已经做完了?继续电他,等今天结束。”
“就这样?”
“你还想怎么样?今天他们就会相遇,接着边承就会去求亲,一切皆大快。”
“可是…这样的话边承还是会回到京城,他是跟曹公公一起来的,曹公公被我们袭击他不用负任何责任吗?”
“…”已经迅速躺平在上的⾼亚拓呻昑一声,他几乎已经睡着了。
“不…”程曦跳起来冲到他⾝边将他拉起⾝。“这样我不放心,我们得去看看!”
“为什么我一点也不意外…但我们没有任何通工具,亲爱的。”他闭着眼睛喃喃自语道:“这是古国中,地方大到难以想象…”
“所以…”她大笑着开始将曹公公的⾝子拉起来。“我们得另外想办法!来,快点帮我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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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夫…这该死的太监,居然命令他当车夫!
熊定邦恼怒地咬着牙。他快气疯了!原本已经说好今天飞虎营的将士们可以自行寻一⽇,没想到一大早却被吵醒,而且传令的小太监竟然用那种战战兢兢、吓得坑谙气的语气告诉他:“曹公公命你前去驾车…”
驾车?!榜老子的!曹公公是个什么玩意儿?不过就是个太监,竟然叫他这个飞虎营的堂堂副将替他驾车…
“哈!旁旗点!再不快一点老子把你们炖成火锅吃了!”脾气全发在这群可怜的马⾝上,想着想着又挥了一鞭。
“嘻!”
熊定邦猛一回头,早上来传令的小太监竟然嘻⽪笑脸地从马车后爬出来坐在他⾝边,简直是火上加油!他气呼呼地咆哮:“进去!”
“熊大哥好大的脾气。”小太监笑嘻嘻地说道,一副跟他很的样子。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但他又咽不下这口恶气,只得把脸一横。“哼!谁让你们一大早让本副将来当车夫!”
“熊大哥不是很不満你们那位边大将军?倘若今⽇之事办得好,说不定咱公公可以帮你一点儿小忙…”
“我呸!”熊定邦怒道:“我熊定邦还没窝囊到要靠太监帮忙!看着好了,我早晚会当上飞虎营的主帅,谁理会那个⽩脸小子!”
啧啧,她完全忘了堂堂熊定邦副将骨头硬得很,庒不会想要靠群带关系;且他现在跟边承两个人的关系也还不是生死之,相反的,他对边承还厌恶得很呢!
用一段真诚的爱情、两条宝贵的命换一个刎颈之…好吧,勉強划算。
“不过…边将军就快成亲了,他成亲之后很快就会退隐不再从军,到时候飞虎营群龙无首,要仰仗的还是熊将军啊!”熊定邦猛然回头瞪着她。“谁说边承要成亲了?”
“咱公公说的。”小太监微笑着朝车里正呼呼大睡的男人努努嘴。
“边承就算成亲了也未必会不⼲大将军!”熊定邦冷哼一声别过头,但丝毫不懂得掩饰的大老耝的眼角却还是偷偷瞄着她。
“他会!”小太监坚定地说着,但事实上她却一点把握也没有。
如果当时的边承没有马上带着段柔远走⾼飞,那么现在他为何要呢?
唉…真伤脑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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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也不用去,就在这里等着。”⾼亚拓闭着眼睛淡淡说道。
“就这样等着啊…”程曦躲在马车內犹豫着,手上的电击想着想着又往躺平的男人腿上猛然戳了戳,只见那人的⾝子抖动了两下依然毫无声息。“咦…该不会被我电死了吧?”
“噗!”⾼亚拓忍俊不住噗哧一笑“你对这位…很不満啊?”
“坏蛋咩!”
“随便你怎么对付他,越惨越好,最好他一醒来就连夜逃离这里,免得多生枝节。”
“反正他都会被我吓死,为何我不能假传圣旨?”程曦嘟着不服气地说道。圣旨圣旨,她三番两次想见见圣旨的样子都不能如愿,只不过是块布嘛,怎么那么难啊!”“那是『假设』他真的会被你吓死,那万一他没有呢?说不定他醒来之后没被吓死,反而决心要查出真相,那岂不是让段柔跟边承马上枉死在这里?”
“…我是不太相信他会有那么大的勇气…不过教授说的话总是不会错的。”她假意叹口气,状极失望。
斑亚拓微微撑开一只眼睛,猿臂轻舒将她一把揽进怀里。“你这小脑袋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没!”程曦红了脸连忙头摇“真的没有!我不敢的!”
“最好是,我们破坏的已经够多了。现在,别再吵我觉睡了。”
“你睡很久了…起来陪我聊天…”
“现在还没过中午呢!我是老年人,你要体恤老年人。”
“呜…我开始为我将来的幸福担忧…”
话未说完,某人为了令她安心,在她的“担忧”还没成形之前便开始实行歼灭计画…
正当马车內舂光旑旎,段府外却传来家人通报声。
“边承将军上门求见!”
“到了!”被吻得七荤八素的程曦马上起⾝,双眼闪亮亮。“到了到了!现在该怎么办?”
斑亚拓叹口气,不能睡个过瘾已经够糟,没想到需要迫切解决的还不只睡眠的问题而已啊…*********
段府正厅前停了一辆马车,这马车他识得,陪着曹公公大江南北走一大圈了,怎可能不认得他的马车。边承眉头微蹙,再看到驾车之人居然是熊定邦时,他完全楞住了!
“哼!”熊定邦见了他没好气地冷哼一声,鼻子⾼⾼朝着天…没想到那小太监说得可还真准,他说边承会来,此刻果然来了!
“边将军里面请,我家老爷正在厅里候着。”
“喔好…”走到马车旁,他还是忍不住抬头“熊副将…”
“别问老子!老子啥子都不知道!是曹公公叫我来的。”
曹公公?边承停顿了几秒,突然冒出一⾝冷汗,他快步迈进段家大厅,甫进门便咚地一声跪下。
正跪在段家大厅祖宗牌位前的少女回头一看,给吓得咚地一声往后倒。“你!边…边边…”
“边承。”他抬起头,凝望着少女惊诧的眼神。“在下前来求亲,恳求段姐小首肯!”
“啊?”段柔大睁着双眼答不出话来。怎么选这种时候?没瞧见她正为了偷风筝出去玩而被⽗亲罚跪吗?眼下脚跪得都⿇了,想跑也没法子跑啊!
“咳…”堂前端坐的段正康轻咳一声“婚姻大事,应该先问过双亲吧?”
“是!”边承规规矩矩地跪着说道:“末将飞虎营边承,恳求段御史将令嫒许我为,边某终⾝唯指望段姐小,求御史成全!”
“…”段正康満脸疑惑有些摸不着脑袋。今儿个是怎么了?朝廷派来了曹公公,对方坚持坐在马车里不肯露脸,大半天都过了,还是半句话也没有,如今又来了飞虎营的将军求亲…
“快想办法!他们僵住了!”
程曦死命摇着⾼亚拓的腿,方才又昏睡过去的他懒洋洋地一把揪起已经躺了大半天还不省人事的曹公公往外一推。“边承…咳咳咳咳!不要咬我啊!”“他是太监!太监不会有这种声音!假音!”
“天!谁见过太监啊?你又知道…算了算了!咳咳…边承。”
厅內的人此刻全走到屋外了,望着从马车內只露出半张脸的曹公公,只觉得他的模样好奇怪,且眼睛好似是闭着的。
“末将在。”尽管如此,边承还是拱手屈⾝行礼。
“你可知老…朽?不对!”
“老夫!老夫!你没看过连续剧吗?”
“拜托!天才没空看那种东西好吗?老什么啦?”
“老夫!”
那马车內似乎有古怪,怎么车⾝摇摇晃晃还不断传出细细碎碎的吵闹声?
熊定邦⾼踞在马车前方,双眼不住往上翻…忍住!车內的小太监说了,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准他回头,不然一切可就前功尽弃了!为了飞虎营统帅之位,他一定要忍住!
此时好奇的段家姐小却已经忍不住先往前踏了一步,想看看马车之內的情况。
“站住!别在上前了!”熊定邦喝道“公公有病在⾝,不许任何人上前惊扰!”
边承惊诧地望着熊定邦。熊副将素来最瞧不起太监,怎么此刻却…
“边承!老夫问你的话!喂!”
“你笨死了!我来!”突然马车內又钻出一张⽩净的脸,虽然布帘半掩着面,但依稀能看出五官模样!怎么跟段家姐小好生相似?
此刻的熊定邦忍不住也回头看了一眼,不比较还不确定,这一比之下,连他都惊异得很!
“看什么?”小太监横他一眼,转向其他人“边承,公公问你可知咱们此行目的?”
“知道,自是为皇上选女官…”这回答令他冷汗涔涔。千万不要!难道通州之行所选的女官便是段柔?他的额际滴落几滴汗⽔,站在他⾝旁的段正康眼角正巧瞥见,前文后语一对上,这一惊非同小可!
“边将军,老夫允你所求,此刻便将小女段柔许配于你!”
“谢段御史!”边承如蒙大赦,连忙再度跪下“爹!”
“佳婿请起,不必多礼!”
“咦?”段柔眨眨眼,来回望着马车、⽗亲、边承!脑海中浮扁掠影一闪而逝,她的脸红了起来,不明⽩自己到底想起了什么,但却⾼兴得直要飞上天!
“呼!般定!”小太监朝边承笑着眨眨眼“边大将军,功名利禄转眼浮云,风陵渡口、桃源村外!好啦,熊将军,咱们可以走了。”
那一瞬间,边承望见马车布帘內的景象,年轻男子穿着眼的长袍,那张脸、那双眼,小太监与段柔酷似的脸面…功名利禄转眼浮云,风陵渡口、陶源村外?
“他在说什么啊?”段柔站在他⾝边,早已忘了自己脚⿇这件事,望着渐渐远去的马车,她不知不觉地依偎在边承前,仿佛他们早已如此相依无数次。
边承轻拥着她,转头对段正康开口:“爹,倘若小婿回京之后立即辞官…”
“好。”段正康不加思索地回答。
他们对望着,某种奇异的感觉弥漫在他们之间,他们仿佛共同经历过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唯有段柔依然傻头傻脑地问:“啊?辞官?嗯?为什么?”
“你不喜吗?回京之后我马上辞官,咱们去乡下隐居好不好?我知道一个好地方。”
“陶源村?”
“你也知道?”
“刚刚那位小鲍公说了。”段柔侧着头想了想“感觉好像是个好地方。”
“你觉得呢?愿意吗?跟着没有功名利禄的我。”
“当然愿意!”段柔微笑,严冬的光洒在边承俊秀的脸庞上,她突然觉得,这是她此生所见过最美好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