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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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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走进房里,楚天狂一眼就看见那睡得像天使一般的男孩。

  这就是和他⾎脉相连的儿子啊!

  “我的儿子…”大手抚上那仍在睡梦中的嫰脸,他的眼里不噤露出几分慈祥之⾊。

  姚仲昆正好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冲口而出。“为什么您就不能看在这孩子的分上,放过沧月城呢?”

  “看样子你已经知道了。”只一瞬,楚天狂就回复了对敌时的冷静。

  “是的。”姚仲昆是昨天得到的消息。

  他之所以会瞒着‮姐小‬,只是不想她太过担心,毕竟这些年她已经做得够多了。

  “做错事就必须承试凄果。”楚天狂面无表情的道。

  “可是,这沧月城是念恩的产业呀。”难道他就不能看在自己儿子的分上,通融三吗?

  “我的儿子会继承我的产业。”他作势要抱起上的孩子。“我不允许有人利用他的存在去做骗人的勾当!”

  “你不可以带走念恩!”姚仲昆拦住他。

  “这是我的儿子,我有权…”

  “不,你没有权利!”颜诺忽然出现。“他的名字是李念恩,他是李家的子嗣。”

  她的红发仍然凌,⾐裙仍是皱皱的,嘴也有些‮肿红‬,可她的声音透着坚决,直的⾝体则昭示出她钢铁般的意志不容摧折。

  “那是因为你从我这里偷走了他。”楚天狂的声音仍是冷冷的,心里却十分欣赏她的坚韧。

  这些年,他早已受够那些苍⽩的脸,稍受点刺就非得晕倒个十回八回的所谓大家闺秀。

  “你说错了,我只是偷走你的种子而已。”她反驳道。

  “是吗?”她大胆的言辞让他震惊之余亦不噤莞尔了。

  “你应该很习惯这种施舍才是,如果你要将每个私生子都带回家去,那你的府邸懊有多大才行呢?”

  “你这是在指责我到处留种吗?”这回连他的眼里都有了笑意。

  能⼲、聪慧、坚韧,且不失大胆,他倒很她的这些特遗传到他们的儿子⾝上呢。

  “不敢。我只是想提醒您,念恩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孩子,并不值得你強取豪夺而已。”

  “哦,強取豪夺的怎么就换成是我了呢?”他失笑了。“你似乎忘了,是谁将谁绑在上为所为的。”理智知道他正在和她清算五年前的旧账,可不知怎么,他暧昧的语气竟让她觉得他说的是才刚发生的事。

  刹那间,红霞昏染了她的双颊。

  “你…你究竟想做什么?”她结结巴巴的。

  “你以为呢?”他爱死了这种逗她的感觉。

  “我都愿意将沧月城给李顿了,为什么你就是不能放过我呢?”颜诺气急败坏的叫道。

  她能接受失去沧月城的事实,却不能接受她也许会失去儿子!

  “你不记得了吗?是你先不放过我的呀!”他抬起她的下颚,望进那双美丽的眼眸。

  “哪…哪有?”颜诺一头雾⽔。

  倒是在一边的姚仲昆和随后跟来的林婶,从中看出一点端倪来,当下两人换了一个若有所思的眼神。

  “没有吗?那是谁将我蒙上眼睛,绑在那张上?又是谁喂我喝了舂葯,強迫我…”他在她耳畔一一历数她的“罪状”

  “你…”她想反驳。

  可这一切又确实是她做过的,当下一张小脸⽩了又红、红了又⽩,被驳得无话可说。

  “你到底想做什么?!”她失去了強撑起的表定。

  “你有黑眼圈了。”他的回答无厘头之极。

  “呃?”颜诺怔住了。

  “你带她去睡一觉。”楚天狂径自对林婶下令。

  “我不…”她‮议抗‬。

  “等她的黑眼圈消掉后,才准她来看儿子。”不理会颜诺的‮议抗‬,他径自对林婶他们下令。

  “这关你什么事,你凭什么命令…”她愤怒极了。

  “记住,罚她一天不能见儿子。”他截住了她的话头,转过头吩咐林婶。

  “混…”蛋!

  多年和手下侍卫一起作战的经历,注定了颜诺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必要时她也会出口成“脏”

  “你想骂我混蛋是吗?”楚天狂似笑非笑的,然后…“唔!”痛痛痛痛痛…该死,他竟…竟然吻…不,应该是他竟然咬了她才对!

  “呃…你发什么…神经?!”颜诺气恼极了。

  “出言不逊,再加一天。”

  “可是…”

  她的‮议抗‬才出口,他含威胁的话语又一次在耳边响起。“信不信我今天就将我的儿子送到将军府去?”

  如果念恩被带到他的地盘去,他们⺟子就真的无缘相见了。

  “我信。”她终于意识到,在強权面前自己是绝讨不了好的,于是只得忍辱负重,先鸣金收兵再说。

  颜诺转⾝正想离开,不料⾝后又响起他的声音。“你又忘了你的礼节。”

  “你…”他故意叫住她,存心逗弄她、打趣她的。

  她僵直了⾝子,没有回头。

  “怎么,还有别的意见吗?”楚天狂确实以逗弄她为乐。

  “没…没有。”她迅速武装起自己。

  小不忍则大谋,她提醒自己不可先了章法。

  “将军大人,请允许我告退。”她转过⾝,优雅的行了个礼。

  “你可以退下了。”他尊贵的道。

  “多谢将军大人。”颜诺转⾝离去,林婶跟在她后面离去了。

  却不知道她气红的小脸、摇曳生姿的背影、款摆的肢…这一切给了楚天狂许多的遐想。

  不自觉,他失神了。

  “您喜我家‮姐小‬。”姚仲昆的声音传⼊他的耳朵,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这么明显吗?”他的薄不自觉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不算很明显。”不过,也不至于隐密得看不出就是了。

  “你把她教育得很好。”楚天狂真挚的道。

  “呃?”这回轮到姚仲昆一头雾⽔了。

  “勇敢、坚持、无惧,”楚天狂解释。“如果能再多点坚贞就好了。”

  “‮姐小‬哪里…”不坚贞了?

  姚仲昆很想替颜诺辩护,可想到将军大人必然已是被李顿的花言巧语所惑,本不会轻易相信自己的话,就打消了念头。

  “希望你能像教育她那样,教育好我的儿子。”楚天狂再一次凝视睡的儿子,眼里浓浓的都是爱怜。

  “您是说我能继续留在念恩⾝边?”姚仲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是这意思。”

  “为什么?”他不是想夺走念恩吗?又怎会突然改变主意呢?姚仲昆百思不得其解。

  “你不需要知道。”楚天狂也是刚才才明⽩她在自己心中的分量,不过他并不打算和旁人分享他的发现。

  他对她的感觉最初只有愤怒罢了,他一心念着、想着的都是报复,却因为战事危急无法分⾝,未曾付诸行动。

  到后来,想象如何惩罚她、羞辱她,让她哭泣着向自己求饶,成了他在征战中的唯一‮乐娱‬。

  不知不觉里,她的存在占据了他的思想,成了他在‮场战‬的唯一牵挂,她对他的意义也早已超出了复仇本⾝。

  经过这些⽇子的相处,他不仅欣赏她、在意她,甚至有些爱上这个他曾发誓要报复的“敌人”呢!

  他‮望渴‬
‮服征‬她:一个与众不同的女人!

  只是在今天之前,他尚不曾领悟到这些而已。

  “我不明⽩,您既然在意‮姐小‬,为什么还要夺走沧月城呢?”姚仲昆不解的道。

  “这是两码子事,”楚天狂淡淡的道。“我的女人不需要去偷窃别人的财产。”

  谤据他的了解,落鹰城的李顿是老城主最近的⾎亲,这沧月城的继承权应该是他的才对。

  “您竟以为‮姐小‬是为了财产才…”将军大人竟有如此荒谬的想法,姚仲昆简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难道不是吗?”要知道即使⾼贵如皇室也免不了争权夺利的肮脏事,何况是民间呢。

  “您还是不了解‮姐小‬呀。”姚仲昆感慨万千。

  “怎么说?”

  “‮姐小‬从不曾…”姚仲昆言又止。“唉,无论我说什么您都不会信的,等您去过落鹰城后,就会明⽩真相了。”

  “落鹰城?就是李顿的落鹰城吗?”

  “嗯,就是那个落鹰城。”

  “真相是什么?”楚天狂追问。

  “请恕我无法回答,真相得靠您亲自去查。”姚仲昆彬彬有礼的拒绝。

  他深知人的弱点,知道对于自负自信如楚天狂来说,自然是自己亲自查明的真相才具有说服力了。

  “您也许需要和念恩独处,请允许我先行告退吧。”他请求。

  “嗯,去吧。”楚天狂暗暗记下落鹰城这个名字。

  “是。”姚仲昆躬⾝告退,将空间留给楚天狂和仍在睡中的念恩。

  自从义⽗去世,她就开始扮演城主的角⾊,大到抵抗敌人⼊侵、核算年成税收,小到牝牛产牛犊、⽇用品补给的确定,都是她的职责。

  从一开始的手忙脚到现在的驾轻就,颜诺已习惯了如此忙碌且充实的生活。可自从楚天狂強悍的闯⼊沧月城,接手主人的位子后,她的生活就被迫改变。

  石屋事件后,他再没有试图羞辱她,甚至连刻意难为也没有。

  只是那双琥珀⾊的眼眸总是肆无忌惮的打量她,目光狂肆且放浪,让她不由自主的产生想要逃避的念头。

  经验告诉她,沉寂只意味着更大风暴的来临。

  她想保护沧月城和她的子民不受伤害,却发现她唯一能做的是向上天祈祷,祈祷她的子民不至于因为她的愚蠢而遭受祸害。

  毕竟对急于养家活口的佃农来说,当年之事或许会是意外之喜,可对于骄傲的将军来说,那绝对是莫大的聇辱。

  他…必然会报复吧!

  她怕他,可义⽗自小就教导她,做人要敢作敢当,既然她愚蠢的招惹了这黑发的男人,就要有担当承受一切后果。

  她…没有逃跑的权利!

  “上天诸神,帮助我吧!”她跪地乞求道。

  沧月城无论给谁都行,只要不是李顿就好。

  可希望是如此渺茫,因为这天她才刚起⾝就听说楚天狂带着手下去了落鹰城。据她所知,他甚至已经立了相关的契约,这次应该是去‮理办‬接之事吧?

  经过这么多年,李顿终于得偿所愿,他必然会在第一时间向她炫耀他的成功吧?

  颜诺的俏紧抿着,一脸的坚毅。她会保护她所珍视的一切,无论楚天狂还是李顿,谁都休想碰他们一寒⽑!

  “‮姐小‬?”林婶推门进来。

  “有事吗?”颜诺平复情绪,和颜悦⾊的道。

  “‮试考‬快开始了,大家都在等您呢。”林婶催促道。

  笔去的老城主很重视孩子们的教育,因此沧月城有专供孩子们读书的学堂,无论是侍卫还是佃农的子女都能在学堂就读。

  每隔半年,学堂会安排不同形式的‮试考‬,老城主总会担任主考官的角⾊,自从他死后,主考官的角⾊就由颜诺担任了。

  这些年来,她一直小心的维护这一传统,即使在最混的那年也没有放弃。

  “哦,这么快就到‮试考‬了吗?”颜诺诧异于时间的飞逝。

  “是啊,⽇子过得可快呢。”林婶也不噤感慨。

  “一切都顺利吗?”这是五年来,她第一次不曾参与筹划活动。

  “一切都很顺利。”林婶开心的道。“一会儿有个赛马活动,您也要一起参加呢。姚仲昆说那帮小家伙一听说美丽的城主夫人也要和他们一起赛马,每个都‮奋兴‬得不得了呢。”

  因为资金缺乏,姚仲昆在学堂里担任武术教练一职,颜诺有空也会去传授个子曰诗云什么的。

  “我这就去啦!”想起那些单纯可爱的丫头小子们,她脸上不噤泛起微笑。

  林婶见状悄悄松了口气。

  唉,总算姚仲昆那老小子还有点能耐,否则眼见‮姐小‬整天都郁郁寡的,她还真不知该怎么办咧!

  城外的空地上,一场别开生面的赛马比赛即将开始。

  拉犁的马、推磨的马、拉车的马、年老的战马…如果仔细找,会发现甚至还有一匹跛了脚的马。

  佃农的儿子们打着⾚脚,侍卫的儿子偷穿⽗亲的战甲,女孩子将裙子撩到膝盖上…各⾊人马齐聚,其中包括颜诺和她的牝马。

  这边人声马嘶沸反盈天,那边的亲友团、啦啦队自然也不甘落后。

  “这是偶的儿子,”一个⽗亲指着自己一脸雀斑的儿子,骄傲的道“偶一手‮教调‬出来的,稳赢。”

  “想赢还得问问俺家黑妞答不答应呢,”有农夫听闻此言,指着自家犁地的大黑马道:“俺家黑妞跑得可快咧。”

  “你家的黑妞算啥,咱家的枣红马跑得才快哩!”不服气的声音。

  “…”争论声。

  “…”嘈杂声。

  热闹的气氛、鼎沸的人声,甚至将楚天狂那些留守在城內的士兵也昅引了过来。

  “开…始!”姚仲昆一声令下。

  “乌拉…”

  “哟呵…”呼声里,各⾊“赛马”三三两两冲了出去。

  声止尘静,现场只留下一匹…哦不,事实上被留下的是一头牛。

  那愣头愣脑的少年,居然牵了头牛来参加比赛,混在人多马杂中竟也没被发现。他自个儿正偷着乐呢,谁知…一声令下,别人的马都冲出去了,自家的牛竟还傻在起点线上。

  “大妮,你倒是快走呀!”这下少年可急了。

  骑在牛背上左敲右拍,只差没给牛磕头了,可老牛还是安之若素,听得不耐烦,竟“哞”了一声,低头啃起草来。

  “哈哈哈…”人群中爆出一陈善意的嘲笑。

  “唔!”少年的脸红得像胡萝卜了。

  这边还在逗趣,那边可就分出⾼下来了。

  火红⾊头发的颜诺和同是火红⾊的牝马,很快将这些平时在田间耕种劳作的“赛马”远远抛在后头,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不见了。

  “队长,要去追吗?”有侍卫想跟上去保护。

  “别追了,不会有事的。”姚仲昆拦住他。

  他盘算着,这些⽇子‮姐小‬的庒力已经够重了,也该让她好好放松了。

  再说,附近盘踞的盗匪也已经被楚天狂的人马肃清得差不多了;李顿那边也很久不曾来騒扰相邻的边境了,况且‮姐小‬也不是什么手无缚之力的弱女子,‮全安‬应该是无忧才是。

  闭上眼睛,楚天狂脑海里仍不时闪现贫瘠的土地、稀少的畜群、赢弱的农民、饥饿的孩子…到处都是绝望的眼神、⿇木的灵魂!

  与荒芜的土地、⾐衫褴褛的佃农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大肆扩张的武器、源源不断的运⼊以供主人挥霍的奢侈品…到处都是有关李顿和他那帮狐群狗追逐声⾊的丑陋传说。

  眼前的一切,和他在沧月城看见的一切形成了強烈的对比。

  现在,楚天狂算是彻底明⽩,为什么沧月城的子民宁愿被一个女人统治,也不愿意被李顿所统治了。

  毕竟一个只懂得索求,却不知给予的主人,绝不是让人心折的好主人,更不必说李顿还拥有让人胆寒的残暴与无情了。

  这一路行来,听到的、看到的事情越多,他的表情就越凝重,脸上的霾也随之浓重。

  “爷?”眼见主人脸⾊不对,杨炎关切的道。

  “我没事。”楚天狂摆摆手,表示不必担忧。

  是啊,在‮场战‬上他曾看过比这悲惨百倍的情形,可他从没想过李顿竟能如此漠视、剥削他的子民到这种令人发指的地步!

  他的心情如此的沉重,以至于舿下的骏马也感染到主人的情绪低落,慢下了飞驰的脚步。

  这是匹红棕⾊的骏马,长途疾驰后,红⾊鬃⽑有些汗了,就像、就像她汗了的长发…楚天狂下意识拨弄着马鬃,疾风吹起了他的黑发,忽然间他很想看见那张倔強的小脸!

  一念至此,他猛然勒住了马。

  “爷,您怎么了?”杨炎吃惊的望着主人。

  “回去。”他沉声道。

  “可是…”他实在摸不透主人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怎么走着走着就改变主意了呢?

  杨炎还在犹豫,楚天狂已径自掉转马头,疾驰而去。

  唉,下属难为呀。

  杨炎在心中暗叹一声,才下令“跟上”

  “是。”士兵们齐声应道。

  烟尘四起,一队人旋风般往来路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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