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好快的速度,明小満。”当明小満被领着踏上金雀宮偏殿时,穆纳岳面露赏。“看不出来你会骑马,还骑得不错的。”
“殿下谬赞。”她神⾊疲惫,凭着一股意志力強迫自己站得直。“如今我已归来,殿下——”
“李彧炎可还没成为本殿下的阶下囚,所以你的儿子还是得暂时让本殿下保管。”穆纳岳坐在主位上,⾝前是満桌佳肴,他悠哉地喝着烧辣温酒,⾝旁坐的皆是他的麾下大将。
“不,我现在想见的是上官凌。”
回到宮里时,她已迅速厘清思绪,现在她相当明⽩自己该怎么做了。
穆纳岳微扬起眉。“我知道他是你的表哥,可没想到他倒是比你儿子重要。”
“儿子我随时可以不要,但是殿下绝对需要凌。”
“喔?”
“殿下知道我的能力,而凌的能力在我之上。”明小満顿了顿,晕眩了下,赶紧咬牙站稳。“殿下应该还记得,李彧炎能够登基,是因为凌预知了风雪将竭,替他创造了神话,让百姓相信他是真命天子。”
穆纳岳回想那时的事,总算记起上官凌擅长卜卦观象。“但他会愿意为本殿下做事吗?”
“他会的。”
“你何以如此笃定?”
明小満拉开斗篷,让他清楚看见她颈间⼲涸的⾎迹。
“这是——”
“说来话长,总之,李彧炎让几位将军知晓我⾝为玄人的⾝份,导致我在回程的路上被守门将领给揽下,险些死在刀下…”她说着,情绪逐渐动。“这个皇朝还是容不下玄人,凌自然不会再为皇朝卖命!我从小和凌相依为命,只要我说的,他一定会为我做到。”
穆纳岳不置可否的起⾝审视她的伤势,确定那落刀的方向不是她自个儿能动手的,才一弹指,外头的待卫随即走进殿內。
“殿下。”
“带她去大牢,将上官凌带出。”
“遵命。”
“待会,你可以带着他到寝殿休息,需要你的时候,本殿下会召唤你。”
“多谢殿下。”明小満福了福⾝,⾝形踉跄了下,跟着待卫离去。
待她走后,穆纳岳的亲信沙达才低问:“殿下相信她吗?”
“不。”他说得笃定。“不过,杀了她似乎又太可惜。”
他喜她的能力,也盼望能为己所用,而眼前,他更想要借助上官凌的能力,让他可以再创神话,使所有百姓臣服于他。
“那么殿下是打算拿下李彧炎再议?”
穆纳岳哼笑。“先确定上官凌的能力,要是上官凌确实比她了得,她便能够活得更长久,若反之,待本殿下除去李彧炎之后,就会让她追上⻩泉,好让他俩做一对间凤凰。”
皇宮的地牢设在金雀宮西方地底下,嘲而冰冷,里头飘着一股浓重的腐味。
拿着油灯,跟随侍从走下阶梯,在黑暗之中左拐右弯之后,明小満来到关押上官凌的牢前,只见他长发披散,正盘腿闭目养神。
当侍卫开解牢房的锁时,他才微微张开眼,一见到她,猛然一震,随即又重拾冷静,直瞅着她。
“凌…”她一开口,声音破碎。
“你可以出来了。”
上官凌闻言,快速起⾝走出,话还未问出口,便听她说:“殿下允许我带你到寝殿歇息,你跟我来吧。”
他神⾊不变地跟着她,到了寝殿,外头依旧有穆纳岳的侍卫看守,而他在灿亮的寝殿內瞧见満室藉狼,所有物品全都被扯落在地,才皱起眉,余光又瞥见她颈间的伤。
“你怎么会受伤?”他担心得立刻上前查看,见伤口不深,才松了口气。
“凌,金雀容不下我们…”她哭喊,但双眼却认真无比地看着他。
上官凌会意,拉着她到锦榻坐下。“别动,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明小満快速将去行宮的事代一回,并道明她已归顺穆纳岳,又说了她因为玄人⾝份,险些死在刀之下的事。
然而,在说的同时,她又一心二用的在他掌心写下真正打算,亦让他知道皇子落在穆纳岳手中,李彧炎必定会听命于对方,要他想想届时该怎么解救李彧炎。
上官凌听完之后,动怒低咆“混账,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你?玄人要真是不详,李彧炎又是怎么靠咱们建立金雀的?”
他骂着,亦不动声⾊的在她掌心写下:“皇子呢?”
“所以我说,金雀容不下咱们。”明小満流着泪,缓慢回答:放弃。
上官凌面⾊凝重。“…你说,你要我怎么做?”
“我们现在只能依靠殿下。”可有法子保住哥哥?
“好。”他毫不犹豫的回应。我有方法。
明小満泪如雨下,却笑了开来。“真的吗?”她问得一语双关。
“只要是你的愿望,我一定会替你实现。”这是他的承诺,从未更改。
娶乌灵之后,他已经将她视为亲妹,对她的疼惜依旧,却不在是男女之情。
“凌,谢谢你,没有你的话,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偎进他的怀里,觉得无比疲累,却不容自己在这关键时刻倒下。
“没事,有我在。”他轻搂着她,看见她颈间得伤,眉头又皱起。“我先替你上药,你的伤口不能不处理。”
“不…”
突地,殿门被人推开,穆纳岳堂而皇之地踏进,看见相拥的两人,有些惊愕的扬起眉。
“原来…”他玩味地笑了。
“殿下有事?”明小満退开一些,哑声问。
“当然有事,李彧炎来了。”
“…我知道了。”
永雀门外,李彧炎孤⾝一人傲立着,⾝后的金雀士兵已退到几尺之外。
他垂眼等候,直到眼前团团包围他的泰漠兵退开,而他最珍爱的女人和穆纳岳缓步走来。
“小満儿。”他眯起眼低唤。
“让他进来。”穆纳岳神⾊悦愉地摆手,泰漠兵随即退开。
然而,就在李彧炎踏进永雀门內时,穆纳岳一个眼神,泰漠兵随即上前将他架住,押到穆纳岳面前,也不挣扎,只是死盯着沉默不语的明小満。
“朕来了,可以让小満儿离开吧。”
“那得要问她。”穆纳岳几乎笑裂了嘴。“明小満,你想走吗?”
“不。”一句话,答得毫不犹豫。
李彧炎一愕,可震撼他的不是她的拒绝,而是穆纳岳看似早知道她已恢复记忆。
但他无暇细想其中因由,便低声道:“你先走。”一如在⾚林山遇到山贼时一样,她定会想法子帮助他,然而此刻,他不需要她当內应帮忙。
“不。”明小満蓦地抬眼。“我不要。”
“小満儿?”
“殿下,外头风雪极大,既然已经押了人,请让小満回寝殿吧。”⾝后传来平静无波的嗓音,是上官凌。
李彧炎更是惊诧,不懂为何他没被关在地牢。
“可不是?”穆纳岳一弹指,泰漠兵随即上前。“搜他的⾝,找出⽔凰印和火凤令。”
然而泰漠兵搜完⾝,却是一无所获。
“看来你是有备而来。”穆纳岳哼笑着走向前,猛一抬腿就往他腹间踹下,接着又一把扯起他的发。“说,凤凰门的信物究竟在哪?”
即使吃痛,李彧炎却笑眯了眼。“不知道。”
“你以为本殿下不会杀你?”穆纳岳面露狠。
他搜过整座金雀宮,只找到传国⽟玺,却不见凤凰门最重要的信物。
“杀了朕,你更得不到金雀天下。”他有如胜券在握。“朕只要此刻死在此地,封锁皇城的三十万大军便会即刻将信物销毁。”
穆纳岳庒不在乎他的威吓“三十万大军很了不起吗?你真以为本殿下只带两万兵马前来?”
“那么,殿下的援军可已来到?”
穆纳岳闻言,笑容不变,心却漏跳一拍。
他的计划天⾐无,然而早该抵达的后殿军至今却无消无息,这点教他疑惑,可也不会太担忧,只因他手中已握有最重要的人。
“有你的皇后和皇子在场,谁敢杀进来?金雀皇朝只怕后继无人,就要灭朝了。”
“要灭朝的,是你泰漠国。”李彧炎笑得冷。“你真以为朕对你一点防范皆无?何不去屠灵山哨口查查,你便会知道,泰漠皇室已被金雀大军踏⼊,就连所又矿产也都被凤凰门带走了,真不知道你泰漠的子民要如何度过这个寒冬。”
他无心做绝,却有人他背德失信。
穆纳岳顿时有些惊愕可随即快速恢复自信。“那又如何?你以为本殿下想当的只是泰漠皇帝?真是太傻了,而且泰漠子民如何,与本殿下何⼲?只要能拿到凤凰门信物,本殿下便可以号召天下,连你金雀子民也得要臣服在本殿下之下!”
“很可惜,信物不在朕的⾝上。”
“但是,你一定知道在哪。”穆纳岳一脸跃跃试。“听闻前朝皇帝喜人,刑部地下満是幸求的各式工具,何不让本殿下以你试试,尝尝滋味?”
始终没开口的明小満听了,立刻柔声开口“殿下,霸业即将成功,不宜见⾎。”
方才听两人对话,她才猛然发现,哥哥确实已有了应对之法,然而此刻,他⾝上的黑影依旧不散,让她不噤疑惑起铸成他死亡的人,到底会是谁。
沉着心神,她的指尖直蔵在袖中,金锁片上的玄石。
“怎么,你心疼了?”穆纳岳直睇着她。
“不,我是突然想起在行宮时,我曾瞧见一个人⾝上佩戴着凤凰门的信物。”
她浅浅啜笑,不让任何人发现她暗地里的动作。
娘死后,爹挖出了娘额上的玄石给她,告诉她,玄人有养石的习惯,以⾝体养出玄石的灵,若死后取下,经过全神贯注的祈求,透过指尖凝聚热能,便能实现所愿。
而今,不管她所做的有没有用,但她不会停止祈求,直到玄石实现她的希望。
李彧炎闻言,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谁?”
“国师府总管,褚善。”
李彧炎因为她真把褚善供出而心不已。
此举肯定是为了让他免去酷刑而为,但就算为了救他,也不该供出褚善!褚善是与他一同长大亲如手⾜的家人,对她而言亦是,她怎能出卖她?
“一个总管?”
“殿下有所不知,褚善是照顾李彧炎长大,与他亲如手⾜的家人,虽说只居总管一职,但那不过是用来掩饰他实真⾝份的头衔而已。”明小満避开李彧炎的视线,朝穆纳岳嫣笑“那时,皇上要国师夫人前来照顾我,褚善还特地替我买了杏饼。他对我向来不隐瞒,当时就告知我,是皇上将权责给他的。”
“小満儿!”李彧炎怒咆。
换言之,难道她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恢复记忆?
明小満冷漠的不看他。
“只要殿下差人传报,想要李彧炎活着,就要褚善进宮,这事不就简单了?”
她道出褚善的⾝份,还给了法子,就是要这件事快速解决,让哥哥远离酷刑磨折。
“小満、小満,你真是聪颖过人!”
“殿下缪赞了。”
“只是,你真可以如此狠心地供出褚善?”李彧炎挫败的表情使穆纳岳对她信任了些。
“供出?”她掩嘴轻笑。“我不过是说出一件事实,怎么了?”
“说得好!”穆纳岳笑得悦愉,仿佛可见自己即将登基。“来人,将李彧炎拖下立斩,将首级悬在永雀门上!”
明小満闻言,心一抖,忙笑着阻止“殿下,何不先将他庒⼊地牢,等确定信物到手,在处置他也不迟。”
“有道理,反正也不急于一时。”穆纳岳点点头。“来人,将他押⼊地牢,在传人通报,要国师府总管褚善进宮换回他们的皇帝。”
“遵命。”
“小満儿!”李彧炎哑声吼。她没看他,只是缓缓拉开遮掩伤口的斗篷。“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没有办法创造一个不伤害玄人的皇朝。”
李彧炎张圆黑眸。“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受伤?”
“被你座下的将军所伤,所以你千万别怪她背叛,她只是选择较好走的路罢了。”穆纳岳笑得得意洋洋的抬手,要下属将他押下。
被押下之前,李彧炎的眼始终没有离开她,然而明小満却看也不看他一眼,让他难测她的心思。
等褚善踏进永雀殿时,雪花铺天盖地而落,整个天⾊安如深夜,让人看不清此刻正是天亮之时。
他领命而来,进宮之前,乌灵早已对他三令五申,穆纳岳不可能放人,要他多带点消息回来。
然而,当他踏进殿內,瞧见明小満就坐在穆纳岳⾝边,上官凌则守在她⾝后,两人冷漠的目光,没来由的让他心头一颤。
“你就是褚善?”
“本大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褚善是也!”尽管心头不安,他声音依旧大得吓人。
穆纳岳回头看向上官凌,见他微颌首,才问:“褚善,你可将火凤令和⽔凰印带来了?”
“…带来了。”褚善从带间扬开⻩金雕制的信物,见侍卫走上前来要取,他忙护在手中。“我朝皇帝呢?”
这状况太诡异了,和乌灵猜测的完全不同。
应该缚在牢里的人,为何会出现在殿上?若是他已被放出,为何又不想法子就出皇上?
更令他不解的是,皇上本不可能供出他是信物持有人,而且信物在他⾝上这件事,唯有皇上和乌灵知道,所以,到底是谁要求他前来的?
“他在地牢。”穆纳岳双眼直盯着他手上的信物,难以置信李彧炎竟将如此重要,⾜以号令亚域诸国的东西给这么不起眼的人。“快点将东西呈上来。”
“我要见皇上。”褚善将信物紧握在手中要胁。“一手人,一手物,要不然,我马上毁掉。”
穆纳岳微扬起眉,笑得琊“这有什么问题呢?”他一扬手,殿外的侍卫随即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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