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很遗憾可是
乐颜当天下午在办公室听到刘娟应和邓珊珊她们讨论“碰瓷”、“拐卖”的时候,一开始还事不关己地做着手头上的工作,再后来越听越不对。
她才结合关键词掌握了事情始末,她翻出手机,想要给易珩之打电话,却又迟疑,她看了眼墙上的班表,已经是这个月的最后一天了。
每个月月底,作为RGM都要留在餐厅值班到晚上十点。乐颜今天穿的是高跟鞋,早上出门的时候。
她只记得今天就是易珩之去九州路一个月的期限,完全忘了自己要值班的事情,她隐隐有些期待,却害怕什么都等不来。
可是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他不爱她的时候,她都没有害怕过,更何况是现在…拨云见的初晓就要来临时分。
而此刻的易珩之,却在前往桑城的路上,单匹马杀到桑正誊的店里。桑正誊今夜要值班,所以排的晚班,才从家里睡醒来上班,就在停完小电驴的时候被易珩之堵在后门。桑正誊明知故问:“来找我做什么?!”“月底了。老师。”易珩之态度温顺。“嗯…”桑正誊假装失忆“你不用值班?”
“今天下午新的RGM就会来交接了。”易珩之迫不及待地说“老师!你快去办公室开系统看营业额吧!”
“出息!”桑正誊老神在在地负手进了办公室,登录系统前他别过头,定定地望着易珩之“你先说吧。”易珩之有些激动:“自然是颜颜了!”桑正誊:“?!”半分钟后,易珩之被推出办公室。
他敲着门叫魂似的干嚎:“老师!您可得说话算话啊!”十秒后,门从里面打开,一串钥匙被丢了出来,易珩之精准地接住“谢谢您嘞!”
“她房间底下有个糖果盒,”桑正誊的声音从门内缓缓传来“猜得没错的话,你可以看。”
当易珩之坐在乐颜闺阁的小轩窗前,打开乐颜的糖果铁盒,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里那只废弃的香烟纸盒。打开已泛黄的纸盒,烟草味已经消散,内里用铅笔淡淡写了四字,易珩之看清了后,霎时泛红了眼眶,他知道。
那四字曾包含了乐颜这一生,对他俩之间的情愫,唯一的期许,或许,这世界上有很多像“大小姐”这样的人,他们这一生都对爱情至死不渝。
然而最后过尽千帆,留下唯一的期许,就像乐颜留在烟盒上的字迹一样,那种已不再等待的期许,叫…若有来生。易珩之忙活了许久才去接乐颜,到成章路店的时候乐颜已经打的回家了。
他紧赶慢赶,才在易宅所在的别墅群前的马路牙子看到乐颜跌跌撞撞的背影。很难得的穿了高跟鞋,套裙依旧是她经典风格的英伦卡其格子图案,走在昏黄灯光下也是抬头,步步生莲的大小姐模样。
原来她是真的一直一直,都是那么那么闪闪发光的啊。易珩之远远的就把车子停下,不紧不慢地跟在乐颜背后,手抄在口袋里摸摸里面那个硌手的绒布盒,嘴角就会时不时上扬。
而走在前面的乐颜可就不是这么想了,尽管知道这一区的治安条件很好,但她第一次独自回去,还是暗自在心底发怵。
连树木影子的摇曳,月光位置的变幻,都让她心生不安,渐渐的,她心中的恐惧感随着耳边一道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攀升至顶点。乐颜慌了。
撒开腿就在夜深人静的大路上跑了起来,乐颜跑得太急没注意脚下,没跑处几步路,高跟鞋的鞋跟卡进了排水道,几乎是瞬间,她整个人就被带着摔倒扑地,所幸鞋跟被卡住的那股后坐力缓冲了一下,不至于摔破皮。
易珩之一个箭步冲上来,把人抱起来放在自己膝头,细细翻找有可能受伤的地方,他被她刚刚一系列的动作吓得不轻“颜颜,你跑什么?!”
“易珩之!”乐颜急眼了。扬声叫道:“你吓我干嘛!”“你不接电话,又不肯让我接你下班,我只好偷偷跟着你回家了。”易珩之连她脚后跟都察看得很仔细“还穿着高跟鞋。”
乐颜想要俯身去捡被卡在两条排水栅栏间的高跟鞋,被易珩之抢先拔了出来,他动作幅度大了点。
她心疼的接过高跟鞋就在他肩头砸了一下:“谁要你帮我捡了?!”易珩之莫名其妙,乐颜看着他一无所知的脸,气得差点把鞋子甩到他脸上:“你不会告诉我不知道这鞋子是哪里来的吧?!”
月黑风高、黑灯瞎火中的易珩之持续一脸懵。乐颜从他腿上退开,直接坐到地上,在四下无人的别墅群外,她对着绿远山无望地把鞋子举起来。
“这是我十七岁生日,你送给我的礼物。整整七年,我穿它的次数屈指可数。”说完,乐颜就这么坐在地上,双手环着膝头,可怜兮兮地不断擦拭着白色的淑女鞋跟掉漆处。
“别擦了。颜颜。”易珩之随着乐颜双膝跪坐,他拉住她的手腕“这双鞋不是我送的。”
“什么?!”…老师,颜颜十七岁生日我也送个礼物给她吧?你想送什么?送她一双高跟鞋?可是最后,易珩之送给乐颜的礼物,是一场小提琴演奏会的门票,在桑宅门前的信箱里。
那个时候他的想法很简单,他想让她来他的世界看看,然后再来斟酌,他们到底适不适合一同成长走向未来,只是他没有想到,乐颜根本就没有来,而他高傲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跑来质问她为何没来。第二天,他就拿着他爸爸给的九州路公寓的钥匙,回了Z城。从此以后。
他就像报复似的,成为了一个小提琴狂热分子。这么多年,他对“小提琴”的执着缘何而起他都快忘得光了,直到今天。
直到此时此刻。易珩之不用多想也知道了。一定是桑正誊丢掉了那张门票,换成了高跟鞋送给乐颜。
或许当年,他的老师,情商超群的桑正誊,就从那么一张门票里,看透了他所有的踟躇退缩,与摇摆不定。
所以他替他送了一双十七岁的高跟鞋给乐颜,让她的少女时代,美好得没有瑕疵、无法落幕,想到这儿,易珩之忽然就明了了桑正誊所有的用心良苦,他伸手,把乐颜抱入怀中,他的膛与她的心窝紧紧相贴。
“颜颜,对不起。”他的眼泪划过面庞,他恨透了那个曾经怯懦又执着。举棋不定间就伤害了乐颜的自己,他对她,太残忍了,他的自以为是,他的瞻前顾后,蹉跎了数不尽的大好时光。
“可是啊可是,我的颜颜啊…”易珩之松开乐颜,他双腿仍是跪着。板直了从口袋掏出他挑选了一下午的钻戒。
他解开绒布盒的时候手都是颤抖的,他说:“你十七岁的时候,没能送高跟鞋给你,我很遗憾。”
“现在,你二十四岁,我想送戒指给你…”他举起戒指,低头抹掉脸上摇摇坠的鼻涕眼泪,他从未如此狼狈过。
他的大小姐也是第一次就这么坐在马路牙子上面,脸震惊地呆望住他“请求你,嫁给我!”“我知道,求婚要单膝跪地,要鲜花气球。
可是现在,我易珩之,哪怕双膝跪在这排水道上,也要让你知道…”“我爱你啊!颜颜、颜颜!嫁给我吧!”
乐颜望着眼前流泪的男人,热泪也忍不住夺眶而出了,她说:“我十七岁的时候,没能学会你爱的小提琴,我很遗憾。”“可是,我二十四岁。
在你面前第一次拉小提琴,那首歌的歌词里有一句我最想对你说的话。”乐颜接过易珩之指间的钻戒“我且爱且走。其实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