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耷拉下肩膀
时间流逝,阮清梦觉得腔里越来越透不过气,嘴边也在吐着一个个泡泡,可她倔强地不肯浮出水面呼吸新鲜空气,就像在跟自己较量,要和自己拼一个你死我活,她怀疑自己可能要憋死在水中。
如果甄圆圆没给她打电话的话。“清梦,你在家吗?”“嗯。”“你怎么了。声音听着不太对劲?”
“没事。”阮清梦抹了把脸上的水,在这种近乎自的憋气以后她的气息还不太稳,说话断断续续的,但心头的闷倒是解了不少。
“什么事?”甄圆圆:“也没什么大事…之前清承不让我跟你说,唉你有空吗,要不出来一趟吧,这事儿我觉得还得当面说。”
阮清梦从浴缸里走出来,开了免提,将手机丢在洗漱台上,嘴冻得发紫,穿浴袍的手都颤抖,她想了想,答应了。
“行,我也有事要和你说。”***今天天气不错,但不知为什么外头都没什么人,街道两旁静悄悄的。
阮清梦顶着全身的寒意走在街边,甄圆圆和她约了旧渔书店附近的咖啡馆,离她家近,只要走几分钟就能到。也许因为在浴缸里极端的行为,她心里竟然轻松了不少,虽然心头还是钝钝的痛。
但至少没那种压抑到不过气的感觉。吹着夜风,精神也清醒了很多。阮清梦把半张脸都拢在围巾里,头发四散,有几缕吹到眼前,她侧脸躲了躲,不肯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加快脚步往咖啡馆方向走去。
头发太长,总是挡着视线,她躲了好几次,发现左右两边的发丝还是会绕到一起,挡住眼睛。干脆下次找个时间剪掉好了,她心想。以前看到的小说里,女主角每逢失恋不是都会去剪个头,号称“断情丝”
虽然这种做法没什么道理可言,但已经代代相传成了一个习俗,既然她也是个失恋的可怜人,那么同是天涯沦落人,这三千烦恼丝她也不想要了。明天就去剪。阮清梦想着。
低头拢了拢头发,缩着脖子走向咖啡馆。咖啡馆就在眼前,闪着霓虹灯的招牌在夜晚特别醒目,她呼出口白气,正想往里走。
蓦地,她闻到空气里很浅很浅,却格外熟悉的薄荷味道。这是她非常熟悉的味道,她靠近这个气味的源头深深感受过,无论是贴近赤的膛还是投入他大衣里的怀抱,薄荷味道都经久不散。阮清梦顿住脚步,抬起头。
看到不远处一个修长的身影隐于黑暗中,有个人站在街道边的树下,因为穿了件黑色大衣,并不怎么醒目,他静静站在那里,不知道站立了多久。“你出门了?”他淡淡地开口道。阮清梦愣住。
一时间,那种似梦非梦的感觉再一次浮现,比上次更加强烈,她惊愕到瞳孔放大,甚至因为震惊,没忍住往后退了两步,那人从树底下很慢地走了出来。
速度极缓慢,却一步一步坚定有力,走到离她大概两米的地方停下,目光落在她睁得又大又圆的眼睛上,他好像很紧张,喉结一直动着。瓣张开又合上,似乎有千言万语不知道如何叙说。
“阮清梦,我在这附近等你很久了。”他叫她的名字,是牙牙学语的孩子一样,每一个字每一个发音都特别慎重,她嘴嗫嚅,声如蚊讷,难以置信地说:“贺星河…”***阮清梦以前就觉得,贺星河这个人会发光。
就是走在人群里,哪怕只是一个背影,都会让人感慨好像只有他在熠熠生辉,如同他的名字,是无垠宇宙里最耀眼的那片星河。说起来,在现实世界里,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他了。
自从2014年的车祸以后,他就突然再没消息,学校那边办理了退学手续,他就像人间蒸发似的消失了。
她对24岁的他完全没印象,唯一一点记忆还是在灵犀上上匆匆一面,她仓皇而逃。现在借着路灯仔细打量,发现他的脸庞和20岁的他并没有多大区别,在象牙塔里待了很久的人突然踏足社会,经过一番洗礼以后气质是会发生改变的,可他没有。
他站在她面前,恍惚竟让她觉得这还是2013年除夕,他还是二十岁的那个他。阮清梦心脏砰砰狂跳,不知该说点什么,只好无措地看着他,手指下意识将围巾往上提了提,遮住自己下半张脸。
“你…”贺星河盯着她,往前小小地走了一步,嘴角向上扬着。努力做出一个看起来亲和的微笑。“我、我…”他张嘴,试图组织语言,发现徒劳无功。
他本意是想让她不要紧张,想通过微笑来释放自己的善意,可是他失败了,在国外的这些年经历了那么多。
他都快忘记怎么样才是正常的笑,而且两个人里,明明是他更加紧张。“阮清梦,你、你认得我吗?”贺星河轻声问,他似乎焦躁,双手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来,合掌,左右掌心摩挲着。
抬眸看她一眼,带着探究继续说:“你认得我的吧…我们之前在灵犀山上见过。”阮清梦默然。今晚的风大。
他们站的这条街道空旷,按理说声音应该四散开去,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好像开了立体环绕。
他讲的每个字都清楚地刻在耳边,和着冷风吹进骨头。贺星河了上,双手回兜里,耐着子又问一遍,眼里全是期待。“你认得我吗?”认得,当然认得。你是我男朋友。如果真的能这么说出口就好了。
阮清梦低头,扯了扯脖子上的围巾,将自己的脸埋到更里面,遮到了鼻梁,说话的声音就听起来闷闷的。“不认得。”贺星河愣住。“不可能。”他斩钉截铁道“你再仔细想想,我们见过的…”
阮清梦无言,低着头不看他。贺星河微顿,喉结滚动,嗓音干哑,语气是不甘和不信:“真的不认得?”“嗯。”阮清梦点头,背部直,眼神闪烁“不认得。”
贺星河眉头紧皱,神色是失落和疑惑,他也不走,就那么站在街边,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街边店铺招牌霓虹灯环绕,彩灯的光映在他的身上,给他上了七八糟的,周围不热闹,所以他看起来特别形单影只,哪怕站在霓虹光影里也依旧这样,外面是五彩缤纷,里面是孤单无边。
贺星河局促地缩了缩肩膀,怔怔地想了好一会儿,才又抬头。“我还有个问题,想要问你。”阮清梦眼光落在自己的鞋尖上,看似漫不经心道:“你问。”贺星河慢慢出口气,手伸进外衣口袋,边在里面摸索着。边问她:“你有没有一个针,是黄的…”话说到一半,猛地停住。
他脸上先是闪过一丝错愕,然后是莫名的惶惑,两只手都伸进口袋里,在里面翻找半天,动作很急,惊慌失措也越发掩饰不住。半晌,他耷拉下肩膀,嘴角下垂抿成直线,半气恼半失落道:“我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