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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手抖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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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后背重重抵在门上,楼道里这一声闷响无处遁形。贺星河冲她歪了歪头:“你是想逃吗?和之前一样。”

  阮清梦咬着,死死看着他静默不语,手脚似乎被干了力气,只余下眼睛还能视物,目光锁定着他无法移开。贺星河顿了下,喃喃道:“可你明明知道我现在,再也追不上你了。”

  黑暗中,只余下两个人的气息可闻。阮清梦抬起眼睛看向他,之前她一直没有仔细看过贺星河,因为不敢,现在才发现他原来瘦削得过分。和四年前比起来,他的五官没有什么变化,只不过青涩褪去,多了丝成

  依旧是她熟悉的肩宽腿长,畅均匀,可是面容分明不一样了。没了遮住前额的刘海,细碎的发搭在两侧。

  他的脸庞显得更加立体,如同刀刻出来一般,眉目间有着淡淡的厌世感,从骨子里头透出深深孤僻。

  楼道里不知哪儿洒进月光,照亮他侧脸,他一半处在阴影里,一半处在月华中,阮清梦只能看到他绷紧的下颌,还有通红的眼睛。

  她恍惚了一下,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她应该怎么和他打招呼,说出第一句话。贺星河,你好?她明明知道他这些年来过得一点都不好。岂止是不好,简直很糟糕。

  恩怨情爱,虚实相生,所有事情告一段落,走到这一步,他怎么看她的?她一直不说话,贺星河的目光也一直凝滞在她身上。

  阮清梦侧了侧头,双眼与他的目光对视上,他的瞳孔是纯粹的黑,眼眶里皆血丝,随着她动作,眼睛小幅度地转了转,她读不懂他眼里的复杂。

  只是短短一秒而已,觉得自己仿佛过了半个世纪,他们度过的那些年华,都倒映在他的眼中,良久,贺星河动了动。

  他向她伸出垂在身侧的右手,握成拳的手朝上,五手指缓缓松开,在他掌心里,是一个碎成好几块的星星针。“碎掉了。”他嘴嗫嚅,轻声说。情绪像是被压抑了很久很久,他委屈得像个小孩。

  而握在手里的是他最喜欢的糖果,他重复道:“它碎掉了。”语气很受伤。阮清梦脑子里闪着无数白光,思维和理智瞬间间掉线,震撼过后,她伸出手指,指尖碰上了那个破碎的五角星,说:“没关系…”“有。”贺星河打断她,执拗道:“有关系的。”阮清梦心脏紧绷着。

  他现在和她说的每个字,都让她心口揪一下,血集中到心口,神经末梢微微发疼,她小小地吐出口气,说:“我可以再送你个一样的。”贺星河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慢慢收回手,把针放回自己口袋里。

  楼道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夜和月华融到一块儿,乍看之下美的清冷,在一片清冷里,贺星河勾起一个笑,声音低沉:“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他没有等阮清梦回答,自顾自讲了下去。

  干净的嗓音在楼道里引起微微回响。“2014年10月5,我出了一场很严重的车祸,副驾驶座上坐的是我女朋友,我们开得很慢,没想到对面货车刹车失灵了。直直地撞了上来。”阮清梦微微弓着身子,不自觉抿了抿

  她知道他在说什么。贺星河:“我被抬进救护车,我想去找她,问问她有没有事,可是身边只有邹庆庆,我什么都来不及说就被推进了手术室,等我醒来以后,这里…”

  他指了指自己左边小腿,漠然道:“就被锯掉了。”阮清梦捂着嘴,眼眶泛起意,嘴失了血,嗫嚅道:“星河…”“然后,我的爱人消失了。”他站在远点的地方,神色清冷,没有情绪,静静盯着她。

  “真可笑,我明明记得我和她在一起的每一个细节,可却想不起她的名字和样子,她凭空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记忆里,他们告诉我。那都是假的,她是不存在的。”阮清梦无言,低着头肩膀颤动。贺星河嗤笑一声,继续说:“后来,他们都说我疯了。

  把我强制送到美国。医生给我下了诊断,是精神分裂症。”阮清梦深口气,伸出手去拉他手臂,却被他躲开。“星河,我…”她急切地想说点什么。

  可是又被他挥手示意噤声。“我不停吃药,在医院待久了。时常精神恍惚,也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疯了,他们说再不见效果就催眠,干脆让我忘了这段混乱的记忆。”

  他的嗓音干净,透着如泉水般的清澈,语气云淡风轻,似乎那真的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事情而已,说起来并不值得难过。可他们都知道这其中的惨烈。

  “我开始配合着接受治疗,假装自己已经痊愈,但没有用,和她在一起的每一点记忆丝毫都不曾消失。

  我失去了一条腿,失去了爱人,我在千千万万个人里大海捞针地找,每天粉饰太平,装成和正常人无异…”他顿了顿,勾起出一个笑,笑意浅薄。

  “我宁愿做一个假装正常人的精神病,我也不要遗忘她。”最后这几个字语调上扬,甚至带了点儿笑音。

  在空寂的楼道里透着一股子沉闷的悲凉。贺星河一直笑,看着她的眼睛赤红一片,到最后,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在笑什么。“我每天都问自己,我到底是不是疯了。阮清梦你告诉我…”

  他跨上前一步,手撑在门板上,将她圈进了自己的范围里,声嘶力竭道:“你告诉我,我到底是不是精神病患者,我到底是不是疯了。你告诉我啊!”熟悉的薄荷味道钻进鼻子,了阮清梦的心志,她的眼里只能看见他,耳边只能听见到,天地万物都除开,她只能感受到他。

  阮清梦胡乱摇头,哽咽着说:“不是的,你不是疯子,真的不是。”贺星河像是没听见,伸出手一把捏住她下颌,强迫她仰起头,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出现裂痕,眼底是的疯狂。

  他一手用力捏着她下巴,用力得仿佛要像掐死仇人似的,恨不得她痛的哭出来。一手温柔地抚摸着她侧脸,嘴落在她耳畔,说出来的话能滴水,像是情人间呢喃低语。

  “阮清梦,你现在认得我了吗?”***这一声嘶吼没有控制音量,响彻楼道。贺星河的面部肌微微搐,呼吸洒在阮清梦的耳边,烫得她心脏一地疼。邻居闻声,探出头来悄悄打量他们,见到一男一女在门口拥着。

  完全不像在打架的样子,知道自己多管闲事,嘟囔了一句“小情侣晚上吵架也不要影响到别人啊”嘭地关上了门。贺星河听到,松开了她,往后退了一大步。

  “进去说。”他指了指她身后的紧闭的房门“把所有事情都跟我讲清楚。”阮清梦低声说:“好。”

  是应该说清楚的,情爱恩怨总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过去,他是故事的主角,却无缘无故地被困了这么多年,他比谁都有资格要求知道真相。阮清梦低头,拿起钥匙开了门,手抖得厉害,试了好几次才进钥匙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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