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慔到膝盖
“因为…”老婆婆似乎也不知道怎么说,思索许久,说道:“一往情深,执不悟。记忆不一样了。人生轨迹自然也改变了。”阮清梦沉默无言,站立在那里像一尊雕像。
“我可以为你虚构一个梦,可无论凡人也好,神佛也罢,都没办法彻底掌握人的感情…我没料到的是,梦里的回忆太深刻,哪怕只是引入了微弱的潜意识,他竟然也没能忘记,原本车祸过后就要各回各位。
可是他不仅没有忘记,反而梦境轨,梦里的记忆将他真正的现实记忆覆盖掉了,在他回忆里的2013和2014年,是和别人的不一样的,那是属于你们的,梦境里经历过的时光。”
阮清梦埋头,过了会儿才抬起通红的眼睛,看着老婆婆,像是问她又像是问自己:“可是他在现实世界里,不认得我。”老婆婆凝视她,淡淡答道:“因为那只是你的梦,是你的一个心愿而已。
我们本就没有资格去更改他原有的人生,哪怕回忆被覆盖,梦境对现实产生的影响也是微乎其微的。
即便他固执地记得你,执着地记住所有事,也不会想起你的名字和样子。”阮清梦看着她,低声说:“那现在呢?现在他,还记得吗?”
老婆婆笑出来,是真正的笑出声,她拍了拍阮清梦的肩膀,说道:“一个梦卖了三百万,老太婆也不算亏。”
顿了顿,她补充了一句:“我可不是什么贪财的人啊…这钱是他自己乐意给的…”阮清梦缄默不语。回忆里的快乐和甜蜜不计其数,她纠结着。
清醒着。沉沦着。遗憾着也悲伤着。却没想到原来有一天会被别人告知,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即便这样的真实,也是一种奇怪的虚幻。
她从混乱的思绪里理出一点脉络,凝眉问道:“那他的病,是怎么回事?”顿了下,话语忽地凌厉:“是你搞的鬼吗?”老婆婆不语,半晌答道:“这件事,真的和我无关。”
“那你…”她抬手,做了个安静的手势。“不要问我,我说过了。一切都要眼见为实,自己亲眼看看吧。”***“2013级会计专业,一共三个班,不是两个。”
“那天车里只有我们三个人,你、我、庆庆,没有其他人。”“我们寝室只有我和心婷,一直都是双人寝…”“你说你记得有个女孩子,那你总要说出她的名字,不然我们怎么帮你找…”
“这是我们班的相册和名单,你看看有没有你想找的人…我说过了。当时车上只有你们三个人,所有人都看见了…真的只有三个,没有第四个人。”“老贺,你…其实喜欢庆庆吧,不然你也不会…”
“少爷,没有什么照片,你恐怕记错了。”***贺家少爷疯了。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说他精神出现了严重的问题,不由一声叹息。
在经历了那场惨烈的车祸和截肢以后,因为创伤后遗症,引发了精神分裂症,他臆想出了一个不存在的人和一堆所有人都说没发生过的事。
解释一下:老婆婆的意思可以理解成,2013年的贺星河和2018年的阮清梦,一起进入了一场梦境,两个不同时空的人在一个梦里相遇了。
因为阮清梦还是爱着他,想尝试和他在一起,所以造梦者造出了一个梦境,为她圆了心愿。想要圆心愿。
就从2013年开始改变两人原本的生活轨迹,所以2018年的女主在梦里穿越到了2013年,而为了让梦境真实,所以造梦者让2013年的男主也进入了这个梦。
2013年的贺星河爱上了2018年的阮清梦,原本两个不同时空的人做了场梦,正如女主看到的原本的生活轨迹,梦醒以后依旧天各一方,互不相识。
但是因为男主太过深情,执念太深,梦里的回忆覆盖了现实的回忆,他原本现实的回忆被抹杀了。梦里的回忆替代了这部分。所以其实,他是为了救兄弟就朋友出车祸。
但在他心里,实际是为了自己的女朋友出车祸的。2013年2014年他的回忆被替换掉了。
但是2013年到2014年的时候,女主角还没许愿,还没和他在一起,他们是陌生人,记忆混乱下男主只记得事情,不记得女主的姓名和样子。
他尝试去通过一些信息寻找女主,结果那时候现实世界和梦里根本不同,信息完全对不上,大家以为他精神出问题了。包括当时的女主也以为他是为了救女二才出车祸,因为男二一直隐瞒恋爱。
他们经常三人行,大家都这么认为。要一直等到2018年,她许愿,然后进入梦境,在梦里遇到2013年的男主才会了解一切。总之就是两个不同时空的人在一场梦里相遇,因为彼此时间差的存在,导致了一切的发生。至于男主的精神病到底算不算女主害的。
这一点就见仁见智了。***以前严谨行问过贺星河一个问题,你说外国的月亮和中国的哪一个圆。贺星河觉得这个问题十分智障,没搭理他。
可是现在他却有心思琢磨起这个问题了,他想他能够回答严谨行,外国的月亮和中国没什么区别,外国的医院和中国一样也都是一股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
原来所有的医院都是这个味道,包括精神病院,他的时间似乎在某个时刻按下了暂停键,每天闭上眼睛前,是在这个封闭病房里,张开眼睛后,也还是在这个封闭病房里。刚开始贺星河还会试着反抗,试着去计算每一天的日子,后来就放弃了。因为完全没有意义。
他所做的一切在别人看来都带了点疯癫的味道。“怎么就会得这种病呢。”父亲皱着眉头,说这话的语气半分凌厉半分失落。贺母的眼睛都哭得红肿,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睡一个好觉了。
“去美国吧,”她说“去国外接受治疗,也许会好一点,”父亲沉默了会儿,点点头同意了。
“你说…星河说的那个人,就是那个女孩子,会不会…”贺父掐灭烟头,怒目圆睁“怎么可能!
他说出来那是谁了吗,而且那天那么多人都看见了。车里只有三个人,你听听他一直说的都是些什么话…”说着说着又是一声烦躁的叹息。
“赶紧送他去美国,想办法治疗,不能再让他疯下去,”“我贺有臻的儿子,绝对不能是个疯子。”
然后他就被送来了这里。贺星河手指攥紧了身下的单,指节用力到泛青泛白,他深一口气。
感觉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在鼻尖安营扎寨,让人透不过气。低下头,额前的刘海长到盖住眼睛,刮在眼下,触感很难受。半晌,他真的像个疯子一样冷冷地笑起来。
他伸出手,摸到自己左边的腿,从大腿顺着往下,摸到膝盖,膝盖以下空空,那条小腿锯掉了,他已经是个残疾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