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算得百年基业
周围的人无不歆羡薛正扬治家有方,也算是因祸得福了。沈铎包了一间二层的小隔间,薛妙引一进门就想往后面的长椅上坐,五个姨太太连忙挤过去,将她赶去前头跟沈铎送作一堆。前头摆着三把太师椅,椅子之间放着一张小几,虽然有些距离。
也不过放两只手臂的事儿。薛妙引很自然的就坐到了最边上,薛正扬见状,朝着沈铎一请,沈铎便挨着她坐在了中间。
薛妙引往后一仰,冲着薛正扬狠狠瞪了几眼,薛正扬回了她一个“加油不要怂”的鼓励眼神。
薛妙引被身后五个亮堂堂的灯泡照着。坐都坐不安生,好在中间的舞台上表演不断,在人声喧嚷中,他们这厢的沉默也就显得不是那么诡异了。
薛妙引是个装不住话的人,也免今徒增尴尬而无进展,终是忍不住偏头叫了沈铎一声,她以为底下嘈杂沈铎没听清,正待再张口,沈铎就拧过头来,黑沉沉清冷冷的眼神像离弦的利剑,得她一怔。
薛妙引心里一阵小人尖叫,面上却是不动声:“少帅,明人不说暗话,想必关于我俩的婚事…”沈铎只听她开了个头。
就道:“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薛妙引一时分不清他的意思,未免误会继续下去,直截了当道:“少帅,你看咱俩订了也有一年多了。至今也没成个事,可见老天爷也觉得不般配,要不…这婚约还是算了?”
薛妙引尾音带着小小的试探,小心翼翼地瞅着沈铎,观察着他细微的神色,只是沈铎的表情并未表分毫,就连眼神都无波动,让薛妙引觉得就像冬日凝住的湖泊,有着沁骨的震撼。
“心里有人?”薛妙引愣了一瞬,连连摇头。沈铎又问:“我不够格?”薛妙引摇头摇得更频繁,心道就算是不够格也不能明说呀,那不是找不痛快么。
“那就没问题。”沈铎说罢。正了视线,好像已经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薛妙引急了。抠着扶手打算循循善:“可是…无爱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薛妙引企图用一番大道理来感化引导,未想沈铎连头都没偏,道:“会做就行。”
“…”薛妙引震惊地看着沈铎刚毅的侧脸,不明白他是怎么把话说得这么正经的,她猜想沈铎也是个面上正经私下风的两面派,可盯了半晌也没盯出来破绽,不暗自纳闷。薛妙引自诩是个思想上的女氓,可被沈铎两句话一堵,词穷得对都对不上。
两个小时的演出,薛妙引差点把凳子擦得掉漆皮。薛正扬和后面的五个姨太太把耳朵都快贴过去了。
也没听到二人热络起来,暗暗心急。离开不夜城,薛正扬看着薛妙引神游太虚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几眼,却又没法子。薛正扬以为这个金妹夫就要“向东”了。没想到沈铎却主动提出带他们去吃州菜。
薛正扬一想,这又是个机会,头点得差点掉地上。薛妙引心里不得劲,怏怏地嘟囔:“我要吃盐帮菜。”
“啧,前两天还喊上火吃什么盐帮菜!乖一点别捣乱!”薛正扬戳了下她胳膊肘,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可我吃海鲜过敏啊!”“啊…这倒是。”薛正扬一拍脑门,才记起来自己妹子这码事,有些为难地看向沈铎,觉着人家好不容易请吃个饭,拂了面子实在过意不去。
沈铎没什么意见,转而改口:“既然这样,去吃盐帮菜也不错。”薛妙引只等他一句“改再聚”倒是没想他这样有耐心,不多审视了一番。
可仔细看时,沈铎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仿佛所有的情绪都结在冷硬的冰层下面,轻易不见天。
这样的人,该是骄傲自主的,薛妙引不懂他为何会遵循一桩长辈口头定下的婚约。难不成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生杀大权都掌握在沈督军手里?薛妙引兀自想一通,倒有几分同情起沈铎来。
盐帮菜味厚香浓,辣鲜刺,基本上一盘菜里有半盘子全是辣椒。薛家一共七口子全是无辣不的主,所以平家中备的茶都是疏风清热的菊花枸杞,唯有有客到时才换作绿茶。
薛妙引好吃也会吃,红油油的水煮牛接连不断地往嘴里放,偏生吃相还能保持优雅适度,就连嘴角都没沾上油渍。
沈铎见她辣得深了一个的红,不有些眼花缭。又见她吃得鲜香,纵然口中生津,可胃也不允许他这样来。
只是就近捡了几筷子芙蓉蛋。薛妙引见他吃不得辣,难得良心发现,把桌子上少辣或不辣的菜给他引荐:“这道蚂蚁上树和刷把头清淡,少帅可以尝尝。”“常吃盐帮菜?”沈铎看她对菜十分了解,问了一句。
薛妙引觉得日常生活是个十分有利的分歧点,点头如捣蒜道:“我们家里人都喜欢,一三餐必有一顿要是这个味儿,不然一天都没精神。我看少帅少沾辣,我俩还真是南辕北辙。”沈铎也不知听没听懂她言下之意,甩了句:“胃痛。”
薛妙引是中医出身,对身体根本很在意,听他这样说还提醒了几句:“那少帅可得注意吃食,少食多餐,以清淡为主,忌烟忌酒忌辛辣。”薛妙引说着。
把他跟前带辣椒的菜全挪开,换了些清炒清蒸的。沈铎听她说得头头是道,不想起父亲之前吹嘘中医的好。
如今看来,娶个中医出身的也的确有好处,虽然两人口味有差异,这顿饭也算吃得宾主尽。薛妙引注重身材,吃完饭必定不会懒怠不动,所以说要走着回去。
薛正扬见天色还早,沈铎也还在,想了想便带着姨太太们先坐车回去了。薛妙引送走了哥嫂们,转头看向一旁的沈铎,正要张口,跟沈铎碰在了一起。两人僵持在了一个“你”字上。
薛妙引看着街上来来去去的人,抿了下嘴主动相邀:“少帅如果不忙的话,一起走一段吧。”
沈铎没吭声,跟手下代了一声,踱步走到她身旁,虽然天气还没有彻底回暖,越州的繁华注定这个城市不会太过沉寂。夜还未上来,已经是灯红酒绿了,而这喧闹的都市,有一半都是沈家的功劳。
薛妙引没出国前也经常听人讲起沈铎,可跟他传奇般的故事比起来,她还是更好奇为何沈铎会答应与她的婚约。连无定堂都能吃得下的人,应该不会对自己的婚事做不了主才是。薛妙引有此疑问。
也不想拐弯抹角,直接问道:“少帅为什么要答应这桩婚约?”沈铎略略思索,并未找出来为什么,只是家中老爷子中意,他又正当年纪罢了,不过沈铎的话就说得委婉高深多了。
“天时地利人和。”薛妙引琢磨了下这句话的意思,约莫也能懂几分。这天时可以说是沈督军和爷爷之意,薛家虽然没有与之前的四大家并列,不过也算得百年基业,这一点算得地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