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倒不知是谁

　　他一向用的膳食不多，看她用就十分足，索放下玉箸，专心侍奉她，一会儿夹菜，一会轻声嘱咐慢些用，莫噎着。

　　半个时辰后，眼瞧着用的差不多了。便问道：“可了？”吕妙因点头，用帕子拭了拭嘴角，接过灵官递上的丁香茶漱口，餍足地回答：“岂止是了。都有些撑得慌。”

　　拓跋朔方常常说她做事没分寸，如今看来说的不假，心下喟叹，想训她几句，到底是咽了回去。

　　“可到殿外走一走？”她有心答应，转念想到他昨夜没休息好，如今定然疲惫极了。遂连忙摇头，爱娇道：“才不去呢，吃了就该歇着才是，六叔陪阿端一同。”

　　她从小到大的要求，拓跋朔方没有不应的，径自了一直佩在间的鸳鸯剑，交给毕连收好，吕妙因盯了一会那剑，似是想到什么，兀地笑起来。

　　他走到边，抬手捏下她的脸颊，笑问：“小丫头，傻笑什么？”她噘嘴，轻推开他的手，神神秘秘地回答：“现在不能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说罢，往榻里头爬去，硕大的龙足够十余人一同睡下，她爬到中央停下来，小股翘起来对着他。拓跋朔方盯着她，倏地意识到。

　　那个要自己时刻照顾，不能离手的小娃娃，不知何时已经长大，出落得越发明动人，身姿曼妙了。口干舌燥。

　　吕妙因等了一会儿，不见他上来，回过头，见他还站在边，像是若有所思，不催促：“六叔，你想什么呢，快些上来啊。”他回过神，忽略掉奇怪的感觉，低身上，二人和衣躺下，相拥睡去。

　　＊＊＊吕妙因每天的日常就是起，用膳，陪拓跋朔方处理公务，以及参加各种宴会。这天梳洗完毕，用过早膳，她就乘着马车去到尚书令府赴宴。

　　今尚书令府门庭若市，中门大开，两侧停放着各种华贵的马车，仆人们来来往往，井然有序地接客人。

　　夏侯玉早早便带人站在门前，四处张望着。许多小姐们过来与她打招呼，想同她一并入内。

　　她却没有丝毫应声的意思，不气恼，纷纷站在一旁看她等的是谁。没过一会儿，只见一辆通体鎏金，由四匹雪白骏马拉乘的马车缓缓驶来，前有宫女开道，后有一队侍卫随行。

　　马车四角挂着金玲，行走伴随阵阵悦耳铃声，车壁黑中透着金字，远远看去，果然是“吕”映衬着下方一只苍狼，正是吕家族徽。

　　众人心中了然，夏侯玉已然了上去。车帘掀开，一张绝的小脸暴在阳光下，头金钗也无法与其容颜争辉。“你可算来了。我一大早就等在门前，你若再不到，我就要亲自到宫里去提你！”

　　夏侯玉边笑边道，亲自到轿凳旁扶她下来。吕妙因抬手作势打她，笑骂：“你当皇宫是你想去就去的地方，我若禀明六叔，且不将你打出去。”

　　夏侯玉闻听更起了玩闹的心思，笑嘻嘻说：“可不是，我哪比得过郡主您，是陛下的眼珠子，心肝，哈哈…”吕妙因心里听了一阵得意，面上却羞地去打她，二人好一阵推搡，方手挽手往府里走。

　　夏侯玉带着她直奔女眷会客的荣华厅，通报的小厮见了赶忙高声唱和：“明月郡主到。”吕妙因入内，除了几个一品诰命的夫人，剩下的小姐命妇们俱起身行礼。

　　“阿端来了。快坐下。”苏玉柒本坐在上首，见她进来，忙起身去拉她，三人一同落座。“近可有收到你母妃的来信？”她问道。

　　吕妙因笑着摇头“上次收到还是数月之前，说是要继续南下，想是如今到了什么繁华之地，乐不思蜀了。哪里还记得我这个女儿。”苏玉柒便笑起来。

　　打趣道：“你这丫头，真是贪心，有陛下待你珠玉在前，你父王母妃再是想你念你，你也觉得不够便是了。”

　　夏侯玉在一旁跟着捂嘴笑，吕妙因佯怒道：“我算是知道玉儿爱打趣人的子随了谁，都是平里耳濡目染跟苏姨母学的！”几人又是一阵笑闹，气氛越发浓烈。

　　今是夏侯府一年一度的赏荷宴，因着拥有除皇宫外最大的荷花池，加之夏侯家圣眷优渥，简在帝心，几乎全汴京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

　　“玉儿，你带着阿端去湖心亭同姑娘们一块儿玩耍，不必一直陪着我，看你们两个小丫头魂儿都不知飞到哪去了。”苏玉柒道。

　　二人羞赧，一同行了礼，携手往湖心亭去了。到了湖心亭，果然看见一群姑娘们坐在一起说说笑笑，个个人比花娇。见吕妙因来了。俱起身行礼。“你们聊什么呢？都笑得这样开心。”夏侯玉问道。

　　王御史家的嫡小姐率先开口：“我们在聊汴京最有才华的公子是谁，我们几个说是承恩侯府的世子魏平，秀秀她们几个说是新晋探花郎刘颐，你们觉得呢？”夏侯玉挠挠头，迟疑道：“要我说，还应该是魏平世子吧。毕竟他出过文集。”

　　立马有小姐不愿意了。“刘颐还是探花郎呢，圣上都认可的文采。”“那是魏平世子没有参加今年的考试，若参加了。也能中个探花当当，说不准还是状元呢！”王小姐立马说。

　　两方又争吵在一块儿，也确实，未出阁的小姐们聚在一起谈论的无非就是哪家的公子俊秀有才华，吕妙因倒觉得甚是无趣，在她看来，谁也比不上她的六叔就是了。

　　＊＊＊眼看着两方人越吵越凶，夏侯玉作为主人忙出来缓和场面“莫吵了莫吵了。魏平世子和探花郎刘颐各有千秋、难分高下，我们继续浪费时间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不若叫人搬了东西，比试投壶可好？”

　　此话一出，众贵女不好落主人的面子，也确实互相说服不了对方，遂纷纷点头同意。

　　夏侯玉吩咐下去，立马有人搬来铜投壶和缀着不同颜色羽的箭矢，依次摆开，又设了诸多彩头，众贵女皆摩拳擦掌、跃跃试。

　　吕妙因是投壶的高手，几乎做到百发百中，鲜有对手，是以兴趣缺缺，坐在一旁喝茶吃点心，观赏着池内绽放的荷花，灵官和灵钗站在后面拿着团扇为她扇风。

　　半晌，听见不远处传来阵阵喝彩声。循声看去，只见众人围着一蓝衫女子，抚掌叫好，那女子被挡着脸，倒不知是谁，正想着。众人散开，蓝衫女子向她走来，她定睛一看，立马转回身去继续喝茶。

　　有人显然不满意她的反应，紧接着便传来清脆的声音：“郡主为何不同我们一块儿玩耍？难不成是技艺高超，不屑与我等比试吗？”吕妙因充耳不闻，自顾自拿起一块栗子糕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