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只得咬着嘴

　　以往总是想见她，问她为何要欺骗自己，可真到了这会，女孩却一句也说不出来，罗林氏让她看的心虚，扯开嗓子先喊了声珠凤。

　　这一声珠凤，女人已有半年没有喊过了。以致声音里都带着紧张感。珠凤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当着章夫人的面冷冷道：“呒姆阿是还认得自家个囡仵嘎？！”

　　陈金凤听她说出这样冷冷的话来，不觉身子一颤，几乎就要跌倒。知珠凤还在生她的气，心上难免涌过一阵酸楚，当下眼圈一红，作势就要哭：“珠凤，覅实梗，倪末总是有苦衷个哕。”

　　珠凤不愿听她的狡辩，冷笑一声道：“有啥格苦衷？要到卖女个地步？”陈金凤说不上来，珠凤见她这样更觉生气，一咬牙，顾不得章夫人还在，转身气冲冲的跑了出去。罗林氏见状，下意识就要追上去，但顾虑到章夫人。

　　正要开口。章夫人有所察觉，先道：“母女俩有什么误会，自然要该两人去私下解决的，你去吧。”陈金凤得了准信，点头应了一声，便也跟着赶了上去。

　　珠凤一路跑到后花园来，陈金凤的声音还在背后源源不断的传来，但女孩并不想听到她的声音，找了一个地躲了起来，陈金凤追的上气不接下气，赶到后花园里，却看不到珠凤的身影。

　　但她看着女孩跑进来的，心知她一定是在这附近，只是躲了起来，待陈金凤均了气，大声叫着珠凤的名字，仍是得不到对方的响应。女人最后实在没法了。

　　索扯着嗓子大声道：“珠凤，耐心恨杀仔倪骗仔哉耐，难耐阿晓得倪是真真有苦说勿出。

　　就为仔耐那死去仔格父亲，死格时辰欠落一大笔债，格末故歇债主找上门来哉，要倪还债，难倪陆里有啥格钱还拨仔俚。

　　那债主定规勿管，定规要倪还债末好，说勿还债末就要放火，一把火烧光仔倪笃格房屋，耐想呒拨哉房屋格末倪笃娘俩阿要去困大街？”

　　珠凤听到这里，不探出头去，看到女人的神情面貌，竟比半年之前苍老了许多。罗林氏继续往下道：“倪实在呒拨法子哉哕，难就有人搭倪说，扬州格一大户要收一囡仵进去仔收房，洋钱末说好仔一百大洋，难倪就来想，耐跟仔倪来里吃苦，价末勿如还到仔有钱人家过舒徐日子阿是蛮好…”话音刚落，珠凤便按耐不住，从假山后面跳了出来，女孩瞪着一双眼怒道：“既然是实梗末，难耐啥能格咿骗仔倪说去仔上海姨父家？”

　　陈金凤看到她，张了张嘴，淡淡道：“耐个闲话说个阿要没清头，耐想倪那辰光要是说哉，耐会答应仔嘎？”

　　珠凤不觉让她说的顶住，可心底又有些不甘心，她苦笑一声道：“呒姆个意思倪蛮明白来里。就是倪末勿答应末，呒姆也会拨倪嫁仔章家去阿是？”“格末也是是呒拨法子格事，耐要体谅体谅倪哉？”

　　陈金凤看着自家女儿，心上多多少少有些愧疚。也许世界上真的有报应这种事，再她卖掉珠凤之后，虽然说还掉了巨额的欠债。

　　但时运不济，一个月前，却在一次夜里，家里却遭了贼，所有值钱的东西统统都被卷个一干二净。

　　那些剩下的大洋，自然也勿用说，被偷的干干净净。屋里本就没什么钱，平靠卖豆腐的生活已经够拮据了。

　　这会再遭了贼，那往后该让她吃什么？虽说报了官，但因为没有人证和物证，也没法子一下子就找出来，一连过了十几天，贼也被抓住，陈金凤实在没法了。便想着要去扬州找珠凤。于是借了隔壁家剃头匠子吴雪梅的钱，连夜趁了航船开往扬州。

　　但人倒霉起来，喝口水都牙，不管怎样都是阻挡不住的，她才刚下船到扬州，偏偏又让她遇到骗子，一下子就骗光了她身上所有的钱，那这下罗林氏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人生地不的地方。

　　就是想回苏州去，身上也没个把钱去趁航船，那一连过了几天，陈金凤潦倒的在扬州晃，吃的饭菜也都是人吃剩下的，夜里睡觉的话就在土地庙里借个干铺。

　　就是想找章家，可也没人肯告诉她。要不是今无意间遇到宋子安，止不定她现在还在某个大街上蹲着。陈金凤哽咽着将自己的遭遇告诉她，珠凤听完，一时心上再也没有怒意。珠凤看着罗林氏现在的样子，原本心中本有无数的怨言要说。

　　但知道她的遭遇，却又什么埋怨的话都说不出来，女孩无奈道：“难呒姆故歇来寻仔倪，倪末咿能为呒姆做仔啥格嘎？”

　　“倪故歇身是一分钱也无拨哉，就是想转去末，连个趁航程格钱也无拨哉，难倪真真格是一点法子也无拨哉！”

　　陈金凤一口气把这话说完，等着女孩的响应，虽然向亲生女借个把钱应急，放在做娘的身上。

　　也不算什么太过分的事，但为着有这事在，又担心珠凤因为气自己，而不肯答应。女孩微怔，当下明白话中意思：“价末要几花嘎？”珠凤真的是拿自己的妈一点办法也没有，可又不能真的见死不救。

　　陈金凤观察一回珠凤，见她没有不悦，心下一喜，忙道：“倪末也覅忒多煞哉，哝哝仔点末就五十大洋好哉，先度过眼前格困难再说，难倪有仔哉钱，立马趁哉航船原转苏州去，转去仔末就开格裁店，难也算饿勿死末哉。”

　　珠凤皱起眉头，却有些为难：“倪末陆里有故末多煞格钱哕。”她住在这里，每月的月钱，也就差不多x块洋钱左右，且有一半都让她拿去用在打赏下面人的身上，一时如何凑的到。陈金凤低头沉一回。

　　接着抬起头来：“难要真格凑勿齐末，阿好找章家个人搭借点？”女孩不觉一惊，睁大眼睛看着她：“呒姆啥能格实梗嘎？阿要坍台？”

　　珠凤的反应，罗林氏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懂她怎么这么大反应？毕竟是乡下人，摸不清这些高门大户里头的规矩，认为既然他们现在是亲家。

　　那她现在有难，借个把钱相信也没什么不准，更何况章家有钱。陈金凤不以为意，呵呵笑道：“啥勿局嘎？倪末咿勿是搭俚笃借，有啥格坍台勿坍台个？”

　　珠凤急的没法，那还要再劝，又拍问及原因，只得咬着嘴，不好开口。陈金凤又接着道：“难末倪一干仔去仔。

　　就是要坍台末，也勿用耐坍台阿是？”珠凤见她执意不听，一时又气又恼：“呒姆再要实梗，倪末说勿要耐去借总是有道理个，耐听仔倪个闲话覅去借阿好？呒姆格钱倪来里想法子，总之呒姆定归覅去借仔是哉！”

　　“耐无拨钱哉哕，陆里去拨仔倪嘎？”按着陈金凤的意思，她还是想向章家去借。珠凤急得来直跺脚：“倪末总是有法子凑到钱格，呒姆听仔倪个闲话是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