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出来昅棈气
***小宝想起了自己方才还未说完的话。“其实师父,最主要的还是谢怀真他心中有热忱。”沈清岺听着这话,神色微动。
“师父说过的,为官者要心怀热忱,方才能做一个好官。官场处处藏污纳垢,唯有心怀热忱,方能不忘初心,不同合污,为百姓做事。小宝虽不曾为官。但师父的话未曾敢忘。”
沈清岺呼吸停了一瞬,那是他说过的话么…这些年的官场浮沉,他早已经见惯了尔虞我诈,权势斗争,习惯了不动声,步步算计,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却唯独没有心里话,他大概太久没说过这样的话了。以至于方才听到时竟有一丝陌生。
这么些年了,他心中的热忱…还有么。大概没有了吧,他的心是冷的、空的,寒风从那空中呼啸而过,如此。
那些阴暗压抑的刀子便伤不到他,他便能冷眼看着那些长安城中的黑暗,再用毫不留情的手段将其除去。
“谢怀真说不定能成为像师父这样好的官。”小宝笑盈盈地说道,眼里盛了对他的倾慕。沈清岺瞳孔一缩,不敢再去看她那澄澈的眸,有些慌乱地站起来“我有些渴了。去拿点茶水过来。”“师父,我去吧。”小宝从椅子上跳下来,这种事情她去就好了。何必劳烦师父。
“不用,你坐着。”小宝不明所以,只得坐了下来,看沈清岺快步走了出去,背影似有几分狼狈。再回来时,沈清岺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将茶壶轻轻放下,了小宝刚擦干的发。
“这么晚了。还不去睡?”“师父都还没睡。”沈清岺轻轻叹口气。“随你。”便又坐下来批折子。
小宝方才是被沈清岺绕进去了。可她聪明,沈清岺去取茶水的时候,她细细咂摸他说谢怀真的话,却品出来了点不一样的意思。这点猜测让小宝简直要坐不住,整个心砰砰砰地剧烈跳动,一个声音对她说,不可能的。
那可是师父啊…师父一直拿她当小孩子,怎么可能会吃味,说出那样的话,定是因为谢怀真确实做得不好。另一个声音却对她说,试试吧,万一是真的呢,万一师父心里真的有她呢。
看着沈清岺认真的侧脸,小宝咬了好几次牙,几乎要将那一口银牙咬碎方才鼓起勇气开口。
“师父,你方才说那谢怀真已有儿,那师父呢?师父到现在还未娶亲,可有心仪的姑娘?”
***这话问得逾矩,哪有徒弟问师父这种事的。可小宝现在顾不得了,她声音都险些稳不住。
沈清岺正写着字,听见没头没脑的这么一句,转头一瞧,便见小宝神色紧张,眼神闪烁,可又带了迫不及待的期望。沈清岺看她这神色,并非单纯的好奇。自知方才失言,话中的情绪教她发现了。
小宝见他不答,心一点一点往下沉,他若是答没有,也就罢了。可他这样,是喜欢了别的姑娘吗?也是,师父那样好的人,怎么会少了喜欢他的小娘子,她离开师父的时候才十四,师父对她没有男女之情,便不可能为她守身如玉。
如今师父也快三十了。又不是和尚,长安城的女子又那么美,怎么会没有心仪的姑娘。是她有些想当然了。师父没给她说过这些。
她便以为没有,可一般的师父怎么会给徒弟说这种私密的事情呢。小宝越想心越,心中又酸痛又悔恨又是不甘,有种自己小心翼翼、生怕磕着碰着养了十年的白菜,一朝被猪拱了的感觉,她当初就应当直接强了师父,反正师父打不过她,或者查出来那个女子是谁。
她非要让打得她离师父远远的,最好两隔。小宝恨恨地想,但她也只能这样想想了。是她自己单相思了这么些年,师父又不曾知道她这些心思,哪有什么错呢,那女子便更无辜了,就算师父知道了。八成也会觉得自己还是小孩,拒绝自己。师父对她这般好。
她怎么能强迫师父,师父若有心仪的女子,她做徒弟的,自然是要祝福他们的,怎么能恩将仇报横一脚。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小宝在拼命给自己讲道理,可她的心却沉得发痛,几乎不过气来。沈清岺不说话,气氛沉默得很尴尬,话头是她挑起来的。
她得说点什么圆场,可张了张嘴,却哽得什么都说不出来,鼻子也酸得要命,她都好多年没哭过,可她觉得自己今天铁定是要丢人了。
沈清岺只是还没想好应不应该这个时候说,故而没有出声,只见小宝的脸色一点一点沉下去,心知小宝可能误会了,再看她红了眼,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掉出来。
沈清岺一下就了方寸。小宝懂事乖巧,沈清岺对她又好,没让她受什么委屈,小宝几乎不曾哭过。
只是有时练武伤着了。才会像现在这般,明明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还撑着笑脸叫他别皱眉头,她不疼的。沈清岺在心里叹了口气,小宝简直是上天派来克他的。“为师确实有一心仪的女子。我与她相识十年,朝夕相伴五年,天各一方五年。”
“那女子一身武艺,闯江湖天潇洒恣意,心怀怜悯知百姓疾苦,知人心险恶却不移志坚,明眸皓齿若天仙下凡,身手矫健若游龙在天,绰约多姿惊鸿一瞥,便教沈某心如麻辗转反侧。”
沈清岺活了几十年,从没说过这般爱慕绵的话来,第一次说情话,竟是对自己养了十年的小徒弟。方才那拿着徒弟的裹布装无辜都面不改的沈清岺,害羞了。沈清岺耳尖泛了红,又一点一点向四周晕染开来。
他心跳得厉害,但此时已容不得他退缩。小宝从他说第一句时就明白了。一时心跳如鼓,又听师父这般倾慕夸赞的话,脸颊瞬间就红了。又是“天仙下凡”、“绰约多姿”又是“心如麻”、“辗转反侧”师父怎的如此不知羞…用这些词来形容她。
她简直想都不敢想,但现在还有比用词更严重的问题。沈清岺那耳尖的一点红已经晕染了开来,整张俊脸都覆着层淡淡的粉,长长的睫轻轻颤动着。似是不敢看她,薄张合,声线低沉绵,道尽心中那能教人溺毙的温柔爱慕。
小宝现在脑子根本无法思考,两眼只盯着那粉红的耳尖,克制住自己想咬上去的冲动,那张俊脸忽然向小宝靠近,细密的长睫掀起,出那潋滟旎,不复清明的眼眸,静静看着她。
“山有木兮木有枝,小宝你说,为师心悦的那人,是知,还是不知呢?”他靠得那样近,小宝甚至能感觉到他说话时的吐息。知,还是不知。小宝什么都不知。
她只知她现在被那美蛊惑得几乎要魂飞魄散,师父怕不是那深山中修炼千年的妖,出来她气,勾她的魂魄,若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