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正剥着花生
里面放着殷虎这么多年敛下的钱财,有金条也有地契。殷葵略算了算,虽然她不知洋鬼子丢失的那批烟草到底有多少,但就货车的车型看,至少也得赔去了他们半副身家。整理好了账目以及名单过后,殷葵便让柴勋出去给帮会里的弟兄们点名。柴勋出去了好一会儿才回来,给殷葵了一份名单。
上面的人都是那天晚上跟谢觉出去劫货的弟兄,全军覆没,没有一个人回来了。殷葵看着柴勋提上来的名单,眼眶又忍不住润了。豆大的眼泪不停滴落在纸上,晕染了写有名字的笔墨。
都是些熟悉的名字,都是帮会里资历最深的弟兄,每一个人的丧命都让殷葵痛心疾首,尤其是古三,她要怎么跟古力叔代,要怎么跟他说,他那正是大好年华的儿子没了。
赵老九这招是真的绝,也是真的狠,不仅是害了殷虎锒铛入狱,还几乎将他们帮会连拔起。
殷葵恨他,也恨自己,恨自己事到如今竟然连一点反击的法子也没有。还妄想着要给死去的弟兄们报仇。殷葵愤恨。
正是捶打着桌子以待自己的方式愤时,有人敲响了书房的门。让殷葵暂时停下了自的行为,她平复了下情绪,便应了一声。一个帮会的弟兄开门进来。
看着殷葵,神色有些古怪,明明是有话要说才来敲门,可见了殷葵,又一副言又止的样子,眼睛还不是瞟向柴勋。
“想说什么就说吧。”殷葵收了看他的眼神,闭上了眼睛,头疼裂,只能用手指着。聊胜于无的缓解。
“大小姐,外面巡逻的弟兄让人回来转告,说看到赵老九在他那茶楼当众打着他的契子赵奕,打得很凶,好像想把他活生生打死似的。”来传话那弟兄看殷葵一副疲惫的样子,也不敢再故玄虚,忙地把话都说全了,也不再考虑该不该说。
听到赵奕的名字,殷葵手指太阳的动作顿时停住了,她倏地睁开眼睛,本来就难看的脸色,又更加难看了几分。称得上是难看到了极点。***“真的不用我陪你去?”柴勋有些不放心,临走前还不忘再问一遍。
“我一个人应付得来,你就按照我的吩咐去办吧。”殷葵朝柴勋遣手,把车子留给他,自己则去招了一辆人力车,往赵老九的地盘去。
那个茶楼她去了这么多遍,却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竟会是以这样的复杂的心情去。拉车的苦力一路跑得飞快,但车子却十分平稳,不等殷葵杂乱的思绪稍稍收纳,他便已经将车停了下来。
殷葵把车钱给他,从车上下来,守在茶楼门口的喽啰似乎早预料到她回来,都朝她出诈的得意笑脸。九爷真是料事如神。
殷葵的胆子倒也是大,今时不同往日了。居然还敢单匹马的来。赵老九早早吩咐,殷葵要是来了。
千万别拦。守门的喽啰不敢有违,也不敢造次,纷纷按兵不动,就只是瞪着眼睛看她独自走进了茶楼里。里面围了一圈人,有赵老九的手下,也有平头老百姓,那些平时都是附庸风雅听曲的人,今天却是聚集在一块看戏。
“哟,什么风把我们的殷大小姐给吹来了。殷虎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现在应该很忙才对,怎么还有空闲来我这看热闹了?”
赵老九眼利,隔着拥挤的人群都一眼看到了殷葵的到来,一声怪气,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她的身上。围着看热闹的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大事即将要发生似的,纷纷自觉退到了两边,给殷葵退让出了位置。
殷葵从不在嘴炮上落下风,正是要回击,可当她看清面前的景象时,却是如鲠在喉,把话都堵住了。
赵奕确实被打得惨,瘫在地上奄奄一息,头都是血,双手的惨状不忍睹,十个指甲都给老虎钳硬生拔掉,正无意识地抖个不停,他的意识看着模糊,但却是在听到赵老九的话后,硬撑着抬起了沉重的眼皮,看向殷葵。
殷葵看着他,心头涌着的情绪复杂,有恨,也糅杂了些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赵奕动了动是鲜血的双,虽然没有发出半点的声音,但殷葵还是看出来了,他说:“走。”殷葵朝他笑了笑。
那笑容像是没有感情,看不出情感,他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还有心思替她心。“赵老九,好不容易才认了个契子,算是后继有人了。干嘛这么糟践。有做得什么不对了。
自家人关上门教训两句就是了。何必得这么张扬,让街坊们都来看你的笑话?”殷葵不急不躁,自己拉了张椅子坐下,就坐在赵奕的面前,就坐在赵老九的对面,虽然只有一个人来了,但她表现出来的气势却像是带了千军万马来似的,根本不怕赵老九动她一汗。
“呵,说得好听就是契子,说得不好听,他就是我赵老九养得一条狗罢了。狗不听话,咬了自己的主人,要是不给他点教训,他都不知道自己吃的是谁家的米饭,都忘自己是条狗,还妄想当人。”
赵老九的话说得极其难听,话里有话。摆明了就是告诉殷葵,赵奕有这下场,全是拜她所赐。***在茶楼里围观的人窃声议论,赵老九的手下当堂哄笑,仿佛赵老九说的是个多好笑的笑话似的。
殷葵闻言也笑了,但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出现赵老九期待的波澜,她反而是出了一脸的恍然大悟,像是顿悟了什么似的。“你这么一说倒是让我想起了古人常说的一个道理,物似主人形。
那主人不是个东西,养得狗自然也像他。赵老九,你也别怪我做小辈的说话直,遇事啊别想着先怪别人,要多想想,是不是自己也就那德行。”殷葵一脸纯真,借力打力,把赵老九嘲讽奚落了个不轻。
这回换了围观的人当堂哄笑,赵老九的手下铁青着脸,龇牙咧嘴的,一副凶狠,恨不得当场撕了那牙尖嘴利的殷葵。
赵老九被殷葵气得不轻,噎了片刻,搜肠刮肚居然找不到一句可以反击的话,最后把怒气都发在了赵奕的身上,将桌上的壶热茶都浇到了他的身上,把皮开绽的伤口烫得几乎得萎缩了。殷葵稍稍眯了眯眼,但脸上却没有浮现一点心疼赵奕的情绪。
她只是扭过头,朝着一旁的茶楼伙计喝道:“你们这茶楼还做不做生意,我都下坐这么久了。
怎么连茶都没一壶?你们主人就这么教你们做事?光长了个人样,干得事却不如一条狗。”殷葵的气煞,把茶楼的伙计都吼得愣住了,他一时进退两难,不停看向赵老九,请示他的意思。赵老九黑着一张脸,暗暗把牙齿咬得嘎嘎作响。
他本来是要狠狠挫殷葵的威风的,怎么反倒被她出尽了风头,他还不信了。自己人多势众,还斗不过一个黄丫头!
权衡之下,暂且再让殷葵威风多一秒,他吩咐伙计去备茶,又暗中向手下使了眼色。喽啰会过意来,便四散去。趁着殷葵被伙计纠,请茶请干果时,将看热闹的群众纷纷赶出了茶楼。场子很快就清干净了,就剩下殷葵以及赵老九的人。殷葵一脸悠然自得,正剥着花生,豪迈地将仁抛到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