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不似作伪
想到这些,又对自己的境况十分乐观,着即将逝去的夜幕策马奔跑时,分出了一分心思看江城的风景。
他从不看风景,每天忙还不止,光和江城人打交道都能气出病,没有多余的精力享受人生,他并不喜欢江城,这里饭菜甜得齁人,毛病多,雨多,修修补补好几年,下个雨还能把桥冲断。这里的人也自私,懒,爱拿人取乐,安于一隅,不问国事。
他不喜欢江城,如今却看一眼少一眼。客人是一对父女。李承业领客人见过沈将军之后,男客留在将军府,女客去见李一尘。
李一尘喜欢登高望远,此时站在城北的了望台上。李承业带女客上山,瞧见断崖边立着一座高塔,地势极险。
塔连营,连着青山,形成江城北面的屏障。女客要和李一尘单独说话,李承业不肯离他们太远,就在两人脚下等待,中间只相隔几尺。
等女客离开,已临近中午,李一尘的下属恰在此时送来一封密报。李承业料想,消息定然来自都城。周迟的到来似乎证实了他的猜测。
她平喜欢将头发扎成发鬏,从后面看去像只小老虎,背后也长着眼睛。今顶着发冠,一身素衣,端庄持重,不比往日刺人,像个小道姑。
李承业没见过周迟前,幻想过这位传说中的公主,大概就像这样,虽好看,却离他太远,他还暗自想象过周迟下衣服之后的样子,也做过几场梦,梦里的他光衣服扑到周迟身上,正要入港,周迟骂他莽夫,踢他下,要他多做前戏。
他答应,虔诚地半跪在下,她的,慢慢往下吻,小姑娘不诚实,口汩汩出水,还冷冰冰地嫌弃他,他与她对视一眼,低头啃上去。周迟发出销魂的呻,让他血脉倴张。
他没吃几口,天就亮了。报时的人锣敲得震天响。李承业对此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也不担心家主报复。
反正,梦么,怎么发生,怎么展开,都不是他能控制的。梦归梦,现实归现实。李承业自认为待周迟和之前没什么不同。
周迟来到此处,先向李承业打探了几句消息,她瞧不起不忠诚的人,也几乎不给此人好脸色看,但李承业今态度甚佳,着实让她惑。李承业见周迟反复看他,隐隐有了另外的想法。
他不敢碰李一尘的女人,但如果女人主动勾引他,不教李一尘发现,还是能成的。周迟走近了些,拉进二人的距离,面疑惑之,道:“李大将军。”
李承业说话时不停地伸手额际散落的须发,偶尔还会摸摸下巴。周迟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在她眼里,此人像一只公狗,快地摇着不存在的尾巴。
李承业喉结动了动,以低沉有力的嗓音拨周迟:“哎,你夸我好看,真的么?什么时候再说一次。”周迟也笑,道:“我说过你不适合审人,你就连正常说话都放弃?开始无中生有。”
李承业道:“岂敢,末将只求公主体谅,尽快招供,我等好差。”周迟道:“我若不招,你们待如何?”李承业道:“公主还是招了吧,免受皮之苦。”言语间似乎织着细腻的情愫。
周迟道:“既然如此,李大将军附耳过来。我只说给你一人听。”李承业闻言,左右看了一眼,紧了紧护腕,低身子靠近周迟。周迟道:“我喜欢美而不自知的人,李大将军努力,再修炼三五载,没准能入我眼。”
李承业只觉那股温热的气流搔过他的脸,像一只羽直直钻到了他心里,恶的念头蠢蠢动。
等听清楚她说了什么之后,他反应过来,面颊发热,口闷闷的,笑意也然无存,不像羞的,倒像气的,他脸煞气,狠狠瞪她一眼。
“这样舒服多了。”周迟撇下李承业,独自登楼,又脚步一缓,悄声道“我家弟弟就很好,你多看看人家。”李一尘听见了周迟的脚步声,回眸看向她。“你看起来好多了。喝药了吗?”
“喝了。”周迟按照李一尘的吩咐,隔六个时辰后喝了第二剂解药。李一尘知道她嗜甜,他不信良药苦口,改了几笔配方,令其清凉甘甜。这很符合他的秉。
他只要想照顾周迟,方方面面都能无比周到。李一尘点点头,笑容和煦,示意她站在自己身边,这样一来,昨的事算是过去了,他们应该往前看。
而不是被无关紧要的事绊住。周迟道:“你还有引魂香吗?我想要一些。”李一尘面不改:“我没有告诉过你那是引魂香。你要它做什么?”
“昨晚我梦见一些宫闱旧事,夜半惊醒,好像回到了十岁时。不瞒你说,我十分想念周琮,也不知道他在都城过得好不好。”“随我回都城,你们自然能团聚。”李一尘举目四顾,望向脚下起伏的山丘。
突然一声嗟叹。周迟和他并肩而立,微仰起头看向青天,道:“意气风发之人,不作悲声。”周迟说过这句话。从前在王宫时。
她师父就是这般模样,像一个忧伤的弱质青年,温声软语示人,骨子里又很骄傲,既热闹又孤独,不抗拒被人簇拥,也不为巧言所惑,只有“道”能短暂地填补他的心。李一尘明白周迟在讽刺自己,并不在意,他不会告诉她。
他入宫前调查过她,细致到她的生活起居、经历和喜好,包括她厌恶和恐惧的事情,由此制造出她喜爱的形象,等她来接近自己,他是对的,周迟的确喜欢他的陪伴。
李一尘道:“今出门,李家人又在暗示我结婚,好像它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我有时想,若我只是个无用的闲人,倒能免除这些忧烦。”周迟道:“你可有兄弟姐妹?”一片落叶打着卷儿飘悠,停在周迟肩上。
李一尘拂开那落叶,手指轻轻扣着栏杆,道:“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随我父亲云游他方,现如今在东海一处无名仙山上。你为何有此一问?”周迟道:“你可以把他叫回来。”
李一尘道:“叫他回来做什么?”周迟收回目光,看向他,道:“他们替你管家,别人就不会只盯着你了。”
“我的东西,为什么要交给别人?”周迟竟然被他这句话问倒了。两人同时陷入思考。了望台异常安静,呼啸的风声突然从高处坠落,寒意泠然。周迟认真看了李一尘一眼,他面色疑惑,不似作伪,是真的无药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