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在含玧技法上
凹谷与峰峦的迭换,引起无限的旎遐想,仿佛那被绣着繁花的朱衣、紧紧包裹其下的,不是一只魅惑众生的玉,而是令世间所有男子、皆拒绝不了的渴望巢。“主人的瓣真美,这样。就更美了…”
偌蓝慢悠悠地游过来,沾血的指尖附在雪锦的耳畔,将这句带着热息的“真心实语”吐在了怔愣中少年的耳边。***与朱衣村只隔三十里地的东华村,被笼罩在可怕诅咒的阴影里。
据说很久以前,这片村落里曾传某种怪病,所有的胎儿都无法正常降生,所有身怀六甲、充希冀的娘亲。
最后只好抱着诞下的死胎嚎啕哭泣。婴童早已成形,可就是浑身发绿睁不开眼睛,母亲哭得声嘶力竭、哀鸣震天,让闻者流泪、听者伤心,后来,有一位先代的东华大祭司崛起了。
他声称,只要按照他的法子去做,便能将此恶咒治愈,他撑开一把怪伞,伞面不知是由什么而做,薄得几近透明,他将丧胎的娘亲们聚起,要他们对着伞面倾诉内心的苦痛。
他则在一旁神秘施法,不准任何人围观。说来也奇怪,打那以后村里便很少再有死婴的事情。
人们高高兴兴,以为从此可以高枕无忧,只需将东华大祭司奉上神坛,携着全家老幼虔诚敬拜、进献钱财,那偶尔再发的一例两例,便不会这么巧降诸于自己。
至于早年那些为儿恸哭的母亲,没有人知道她们后来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真正关心,他们愿意简简单单地相信,东华大祭司的片面之语,说是她们因为不想留在这片伤心地,故而全体迁居,移往了别处。
又至于后来,再被厄运侵袭的孕母们,人们说,那是她们及其家人的自作孽不可活!
谁叫他们平里,不好好地供养大祭司,如果对大祭司有足够的信仰,便一定能在祭司的护持下免于不幸。
于是这些人便成了杀儆猴的榜样,产下死胎的女人不仅无人安慰,且要被村人捆绑了。送到祭司殿里去请罪。
实则,人们是怕厄运的瘟疫,再度于村上蔓延,只希望找个借口把瘟疫的源头掐了。最好祭司杀之剐之,永除后患。大祭司笑着接纳了。说要请那些“罪人”留下来,为其余的村民们祈福。
如此一举两得的事情,人们自然是天喜地地答应,生活在背负诅咒的土地上,人人惶恐只为自保,谁还有那个闲心,去管他人的死活?
这便是东华大祭司夔汴的来历,当然,他与雪锦一样,并不是初代的祭司,但却继承了师尊传下来的鬼伞,具有克制诅咒的能力。
*祭司与祭司之间,总是存着攀比之心,更何况东华村与朱衣村隔得这样近。雪锦新近得了“宝贝”自然要在夔汴的面前现上一现,以出出过往、总是被夔汴过一头的恶气。
邀人前来的借口,说是近来又从西域的货郎那里,换来了可口的葡萄美酒,要请夔汴前来尝上一尝,顺便将祭司法力切磋上一番。
一顶方轿由前后左右八人抬着。威威风风地晃到雪锦的殿门口,只见轿顶竖着四只诡异的山羊头,羊眼血红,羊胡子的白色须飘扬在风中。
蓝白的纱幔隐隐绰绰地飘动,遮着其中正襟危坐的男人,膝上好似搁着一把长伞。“东华大祭司到…”轿子落停,抬轿的壮汉庄严肃穆地高喊。
夔汴雪白的靴履,从揭开的纱帘里缓缓踏出来,那一瞬,他手中的鬼伞骤开,如人皮一般透薄的伞面“啪”地一下撑了起来。
未见夔汴其人,先闻一阵遥遥哀戚的歌谣声,像是有一百位母亲,一齐拍晃着襁褓中死去的婴孩,一边以哭得嘶哑干裂的嗓子,为永远不会醒来的小人儿,唱着袅袅渺渺的摇篮曲,那歌声简直比撕心裂肺的恸哭,还要哀绝凄厉!
那一张张动在人皮伞面上、吐着诡音的女,带着泣血的殷红,比厉鬼的面目还要渗人!而一头蓝发的夔汴,便由那样的鬼音所围绕着。
目犀利地凝视着高挂于头顶的“朱衣殿”三个红字,自信地捋着两道银白色的须鬓,踱步踏进了属于雪锦的地盘。*“呵,每次你过来都要搞这么大阵仗,鬼哭狼嚎一般。是怕自己还不够惹人讨厌么!”
雪锦皱着眉,将两颗红果儿从耳里掏出来,纤白的小腿起红衣下摆的劲风“哗啦”一下、从琉璃金椅的扶手上落了地。
“彼此彼此,”夔汴讪笑着说“你我皆不是什么以威德服人的货,不过是有些本事罢了…”说着。
他收了鬼伞,将目光垂移至池中那条半人半鱼的活物上。狡黠的目光与鲛人的水晶紫眸对视,东华大祭司的眼里,显然闪过一丝、对来自异海、如此神奇造物的喟叹。
他饶有兴味地蹲下,持着人骨做的伞柄,以伞尖去触碰鲛人颌骨,希望他将绝美的容颜再抬起一点,让他看得更为明晰。
可鲛人倏然亮出尖牙“撒啊…”地吼出一声威胁,把这位尊贵的大祭司吓了一条。随后他又释然一笑:“哈哈哈!我说小雪锦,你养的这条鱼,可真是有趣!”“那当然!”雪锦的话里充了较劲意味“专门养来对付你!”这话不假。
正如朱衣祭司的能力,是能以血操纵傀儡,而东华祭司的能力,便是控制鬼伞上的女,让她们唱出能惑人心的诡歌。如果夔汴集中心念去控制引魂谣。
那歌声里,便会载着上百位丧子之母的怨念,自然是雪锦以两枚红果耳、所抵挡不住的威力。
冲天的怨气,能于瞬息之间瓦解战意,将对方定成一具惘了神魂的偶人,任夔汴轻易地宰杀,不过,如果听闻鬼歌的,是无智无识的傀儡,那就好比对牛弹琴,引魂谣就完全地不起作用了。
而活儡比死傀更加灵活,身手矫健又神勇无畏。这也就是为何,雪锦发誓定要炼出活傀,来煞煞夔汴的锐气。
“哦哈哈!那本祭司,可就拭目以待喽…”夔汴说得丝毫不惧,就好似他有十足的把握,雪锦这一辈子,都炼不成这条鲛傀,他甚至磋磨着手指,啧啧地叹息:“若真是那样,可就太可惜了…这条鲛这么美。
原本可以寻些别的乐子,譬如说他的口…若是炼成了傀儡,即便是尽了全力,在含的技法上,多少会笨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