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不大好不大好
沈渊没开灯,一路缓步经过有些陌生的布置,无声进入主卧。被子依稀可见隆起一团,他这些年失眠得厉害,窗帘都是采用加厚全遮光版,拉上帘子屋子就像一方沉入海的小黑盒。眼下就算什么也看不清。
他也能辨出上的女人睡着了。从呼吸频率感觉到的,他对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是啊,他回来了。
那天从简晚身边醒来他就意识到不对,因为入睡前一天他分明在F国拍画报,怎么可能转眼就回国?再翻看手机得知沈挚消失的讯息,联想那个世界的蒋云烟告诉他的故事。
他明白一切都恢复正轨,容容不再是他的子,过去种种不过黄粱一梦,或者说是老天看他可怜,赏给他一场慰藉,而今梦醒,人也该清醒了。
可这一切哪有这么容易?如果在今年三月之前,他大可以潇洒甩身离开,但有一种瘾不是不碰就代表戒除,在那个世界习惯与她共眠,破了那个戒,现在想回到当初便是难上加难。
不过几天孤枕,又开始心神不宁彻夜难眠。很多事不能一蹴而就,戒瘾同理,所以他还是来到这,她的身边。
沈渊在黑夜中洗好澡躺到简晚一旁,较大,两人中间仅仅半臂距离,算不上远,心里却仿佛隔着万水千山。这个世界的简晚在那个沈渊的追求下,苦耗到这两个月才在一起,如今换回他。
她怕是不可能像那个世界的简晚追着他跑了。这里的简晚最是无情。沈渊嗅着熟悉到泛苦的馨香,背对她翻身闭上眼。
突然身后一软,女人卷着被子像棉花糖贴上他背脊“你回来了…”她半睡半醒咕哝一句,枕着他后背重新进入梦乡。嘴里无糖,仿若吃糖。沈渊僵着身子没动。
她太软,动一下似乎就能把她碾成泥,不知什么缘故他没把她开,也没出言告知你抱着的沈渊不再是那个沈渊,就这样混混沌沌睡了大半夜。
在天将破晓时拨开她身子,悄声无息离开。第二夜,沈渊再次于深夜安静入内。简晚本是睡,却总能在他上后转醒。这回没像昨晚直接睡过去。而是把他扒拉过来面对面,抱住他的轻轻吻了吻微凉的。
“怎么这么忙啊…是不是很累?”“不累。”沈渊没法装睡,该答的问题一如往常作答,不过仍没坦诚自己换了个“内核”不是她以为的那个沈渊。“小挚应该回到另一个世界了。你别难过,还有我。”
她收紧臂弯,着他身上阳光烘烤过的松叶柑橘香“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一直一直陪他?
这句话她八年前就说过。沈渊闭上眼,手迟迟没有回抱,分不清是应付还是讽刺地吐出一个字“好。”破晓时分,他依旧早早离开。
简晚起对着凉透的半边发了会儿呆,去看望云烟的路上接到齐乐的电话,说是关于那份协议书宋尧要与她面谈,约今晚一起吃饭。简晚想也不想就应下,正好,关于沈渊,她也有问题想找他。
***夜幕降临,简晚稍作打扮如期而至。沈渊近来事多,心情不佳,简晚就没把赴约一事跟他报备,反正吃完饭很快回去,何必拿一桩小事给他添堵。当简晚被侍应生引导进入包间时,宋尧眼前霍然一亮。倒不是说穿得多好看。
她一向懂得把自己收拾精致,有时甚至完美得不真实,但现在整个人气神都变了。妆淡,润,鼻头被冻出生动的红,眼眸注入鲜活灵气,大胆与他对视碰撞。如果说她以前是木偶娃娃,现在就像卸除桎梏的小精灵。落地窗外投的霓虹灯影徐徐动,宋尧一如既往绅士地给她拉开座位。
“很冷?”“不冷。”她解开外套挂椅背“就是风有点大。”简晚入座后同样往宋尧那边瞧,一段时间没见他还是不苟言笑的模样,发丝利落。
正装矜贵着身,紧扣的衣领冷然贴于喉结下方。可在刚刚的对视中她捕捉到难以言说的变化,仿佛有无形的藤蔓勾住她发丝,头皮泛开麻。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
宋尧在给她倒酒,浅浅一杯,映得他眼底微光粼粼“晚晚,看看要吃什么。”他把菜单递给她。晚晚,他叫她晚晚。简晚张大眼,像机器人傻愣愣地接过“你…”男人沉静地抬眼与她对视。
“宋尧,你是原来的宋尧对不对?我是说,你从另一个时空回来了?”时空B的宋尧称她“宋太太”只有时空A的宋尧才会自然娴熟地唤她“晚晚”“是我。”宋尧抿了口酒审视子。
她果真变化颇大,以往都甜甜地叫他“亲爱的”举止收敛,现在打算离婚,态度倒是肆意不少。
不过被她连名带姓地唤也别有一番趣味。简晚不同于他的冷静,心失控起伏“什么时候?”“上周五。”那就是沈挚从医院消失后的第二天。
简晚喉咙发紧,抿了抿“那…你在那里认识沈渊吗?他也回来了?”肯定是认识的,在那个时空沈渊可是她丈夫。
她会多此一问,纯粹是想过渡一下尴尬。不知为什么,在宋尧面前她总是没办法自如地谈沈渊,尤其是现在的宋尧。
“你们没见面?”简晚安静地啜了口酒,宋尧看在眼里,大约猜到沈渊什么也没对她说,而子心里已有猜测,干脆顺势证实她的猜想“都换回来了。”在发现情况不对后。
他跟沈渊当天就通过电话确认过。简晚不小心一口酒喝多,嗓子不上气似地灼烧,果真,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准到可怕…其实这两天她就在怀疑他了。一开始沈渊音讯全无,她虽略感古怪,但还能理解为因为唯一的亲人离开而悲伤过度,即便想他也尽可能不去叨扰。到后来他夜半上又赶早离开,那种怪异的感觉更加强烈,他闪得太快,太准点,像在避免与她碰面。
为验证自己的想法,第二晚她特意清醒地等沈渊,像往常抱他,亲他,结果感受残忍分明,他确实别扭,从说话到肢体语言无一不出微妙的生硬。
沈渊演技湛,终究没能演出喜欢她时的模样,她没直接问他,就是怕一旦问出口,连表面的和谐都难以维系。“在那个时空,沈渊和我过得好吗?”宋尧注视她无意识绞着的手指头“不大好。”
不大好,意思就是就连那个时空对他一心一意毫无背叛的简晚都未能将其治愈打动。沈渊被伤到无法接纳她,现在却还在她身边,是想让她尝尝苦的滋味吧。简晚匆匆连喝两口酒,将眼眶的酸意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