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细皮嫰朒

　　等了约有一炷香那么久，蒋星淳咂着嘴回来，倒在上呼呼大睡。蒋星渊气得一宿未眠，他只恨自己还没有能力，无法霸占絮娘。如果有法子，他希望絮娘的水只给他一个人喝。

　　她所有的温柔与娇媚，都只在他面前展。天色还没完全亮起来的时候，蒋星渊再也躺不住，强撑着虚软无力的身躯，出去小解。

　　“阿渊，好些了吗？”絮娘正在外头烧水，听见动静，仰头看向他，角微翘“还难不难受？”

　　“好多了。”蒋星渊跟着勾了勾角，小解之后，站在她身边。看着火光发愣，他的肚子“咕噜咕噜”适时发出响声。絮娘添柴的动作顿了顿，迟疑道：“要不要…”

　　“要。”还没等她说完，蒋星渊便微红着脸点头“许是烧退了下来，觉得饿得厉害，实在有些受不住，求大娘再喂我一回。”兵士们躺在两侧的帘子后头，发出如雷的鼾声。

　　蒋星淳和蒋姝也沉沉睡着。絮娘不愿吵醒他们，便听从蒋星渊的建议，和他来到口的避风处，咬着解开衣襟。

　　身量已经长得和她差不多的蒋星渊张开双臂，将着玉的美人困在怀里，低头含住珠，舌头去蒋星淳留下的讨厌气味，慢条斯理地着水。完了一边，他站直身体，打算换到另一侧时，眼角余光从她头顶的缺口处。

　　看到天边残留的一颗孤星缓慢地眨了眨眼，闪烁微光，那是他记忆中，最美的星光。可惜的是，往后余生，他再也没有见过那样美的星光。＊＊＊

　　待到冰雪融化之时，絮娘等人进入晋中地界，看到了一幅无异于人间地狱的景象。这场大雪。

　　对于逃难过来的百姓们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冻得僵直的尸体横卧于旷野之中，野狗争相分食，眼睛里冒着瘆人的绿光。

　　沿途的草和树皮被饿疯了的人们填进肚子，目之所见全都光秃秃的，透着无尽凄凉…等到树皮吃完，他们开始跟着遭过饥荒的老人挖掘观音土。

　　那是一种白色的黏土，服下去之后，可以获得强烈的腹感，不过，絮娘知道，若是吃的太多，便会凝结于肠道中，肚子鼓硬如石，生生死。

　　“娘，您看那个女人，口怎么全是血…”蒋姝捧着袁伸花大价钱买来的玉米饼子，一边大口咽，一边趴在车窗上，睁着懵懂天真的眼睛，指着一个紧抱幼儿的年轻妇人。

　　“大概是没有水，只能忍痛让孩子咬破自己的头，以血代，给他充饥。”同为母亲，絮娘生出恻隐之心，待马车经过那妇人时，悄悄将手里的饼子掷到她怀里。妇人颤抖着手，像抓什么宝贝似的把饼子藏到孩子衣服里，因着不敢声张，只“噗通”跪倒在地，朝着她的方向重重磕了几个头。

　　絮娘有些不安地环顾了一圈，见几个孩子都好端端地坐在马车里，这才稳住心神，她将车帘放下，紧搂着年幼的蒋姝，闭上美目，心中充斥着前所未有的茫然。温昭等人的牺牲，真的值得吗？

　　若是他知道，自己以性命守护的大兴江山，内里已经腐朽到了这等地步，官员尸位素餐，百姓民不聊生。

　　他会后悔吗？她只是一个漂泊无依的弱女子，没读过多少书，也没见过什么世面，想不明白这样宏大的问题，她只是觉得心酸。一行人马不停蹄地赶到城中，已经是傍晚时分。

　　大街小巷挤难民，拥堵难行，饿极了的哭声和叫喊声勾连成一片，怨气直冲云霄，便是原籍就在此处的百姓们也个个愁云面。

　　正在焦头烂额地为下锅的粮食奔波。袁伸将絮娘安顿在客栈，问店小二道：“有热饭热菜吗？不拘什么，挑现成的快些端上来。”店小二点头哈：“客官算是问对地方了。

　　咱们这儿有米粥有馒头，还有热气腾腾的羊汤面，只不知您几位出不出得起价钱？”这样严重的荒年，朝廷允诺调拨的赈灾粮又迟迟不至，粮价一天一个样，饶是温昭给的盘还算充裕，袁伸也不敢放开手脚花用。

　　他紧皱着眉听小二报了个离谱的价格，看了絮娘一眼，低声道：“先上四碗汤面，四个馒头。”

　　“袁大哥，你和几位大哥辛苦了这么多，坐下来一起吃吧。”絮娘听出他是要从自己身上节省口粮，心里过意不去，示意蒋星渊拿银票出来“这顿饭我来请，不必客气。”袁伸连忙推拒，态度十分坚决。

　　店小二极擅察言观，见几个人僵持不下，笑着出了个主意：“客官也别为难，咱们这儿还有便宜些的食。

　　我看这十几位英雄好汉都是能吃能打的年纪，不如来上二十斤卤，我跟掌柜的说说情，只收你们十两银子，如何？”如今米面比黄金还贵，没道理食到这等地步，袁伸听他话说得蹊跷。犹豫道：“可是什么病猪腐？”若是为了省银子，吃出什么病症，实在得不偿失。

　　“这话是怎么说的？”店小二一边吩咐人上羊汤面，一边引着袁伸往后厨走“都是新鲜现杀的好货，客官若是不放心，我带您进去瞧瞧，您亲自挑一个…”不多时，袁伸阴沉着脸快步走出来。

　　不理兄弟们的询问，对絮娘道：“夫人快吃，填了肚子，咱们换家客栈，这地方住不得。”店小二追出来。

　　殷勤地挽留他：“客官初来乍到，不清楚咱们晋中的情况，我敢拍脯担保，十家客栈，十家都是如此，我们这儿还是食材最新鲜、价格最公道的呢！”袁伸实在忍不住，质问道：“你们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就不怕官府追究，不怕遭报应吗？”“我们没偷又没抢，做的是正经买卖，县老爷也是默许的。”店小二振振有词，理直气壮“这年头，能吃顿饭就不错啦！

　　客官吃就吃，不吃就不吃，这么较真做什么？”絮娘听得一头雾水，问道：“袁大哥，到底怎么了？后厨卖的是什么？”

　　蒋星淳早就饿得头晕眼花，一边听他们说话，一边闷头往嘴里扒拉面条，因着汤鲜美，风卷残云一般吃了个干净。

　　他抹了抹嘴，意犹未尽地抬起头，看见膀大圆的厨子扛着个半死不活的年轻书生走进来，那厨子进门便嚷，声如洪钟：“掌柜的，快出来瞧瞧，十两银子买来的好货，细皮，最适合用来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