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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毫无挫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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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走起路来拖泥带水,仿佛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儿。程易修干脆掉棉袜,赤脚走在跨海大桥边的人行道。辛桐瞧瞧自己的脚,又看看程易修的,噗嗤笑了。

  “被人看到还以为哪来的两个傻子大半夜在街上窜呢。”她说。程易修扁扁嘴,眼神温柔“要当傻子你自己当,我可不陪你。”“我初中放学会经过这里,”辛桐长舒一口气。

  街灯照在宝蓝色的裙裾和白球鞋,绛红的披肩衬着失血的脸,咸腥的风鼓动漆黑的海水,海一波一波涌来。像极了某个可爱小魔女的神预言:开车在城市穿梭,一直开到海边,黑夜照着汹涌海水。

  程易修拧着衣袖,平里灵巧的嘴眼下似是打了结,他仿佛一瓶被狠狠晃过的可乐罐,汽儿全堵在瓶口,一开瓶盖,那些复杂的小心思就会噗得一下出。该死,你说点什么!她就在你旁边,你赶紧说点什么啊!

  “我四五年没见傅常修了。刚才还担心会在里头迷路。”他偏过头,张嘴就是一句蠢话。“没想到你会和傅云洲一起来,”辛桐说。程易修抿,随口撒谎“恰巧遇到了。”

  辛桐瞧出了他的谎言,淡淡一笑,她想:可能程易修真正恐惧的不是傅云洲,而是傅常修,兄长不过是一个不会伤害他,还能让他逃避的借口。

  他们每一个人都像孩子似的拿别人撒气。辛桐怨了母亲十余年,傅云洲萌生报复辛桐的念头,而程易修自始至终都在与哥哥对抗。这世上许多人终其一生都在学习如何将愤怒自我消解。

  而非将愤怒转移。不如意的人去为难另一些人,可能是网络那头不相识的符号,可能是商业炒作下闪闪发亮的标签人,或是身边最亲近的家人,他们之中有些一直从众,有些想找寻自我,但最后发现谁也无法跳出这个循环。

  “其实傅云洲很爱你,虽然他有点偏激。”辛桐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说这句话“好吧,是偏激过头了。”“我跟他不一样,他是天之骄子,我什么都不是。”

  程易修低声倾诉,脚尖踢着路上的石子。“反正不管做什么我都是惹人厌的那个,我是无所事事的废物,我是傅家的寄生虫…”“是啊…你的确很讨人厌。”辛桐打断他,语气轻飘飘的。

  程易修转过头瞧她,一脸不,被心上人如此挤兑,心脏都要碎成渣拼不回来了。辛桐盯着他懵的小眼神看了两秒,笑着踮起脚摸摸他的头。“易修,”她柔声对他说,用尽爱意“别太孤独啊。”

  耳畔忽然响起烟花盛开的声音。不远处的夜幕下,斑斓的色彩攒簇累积成大朵大朵的花,橙、红、蓝、青、绿…

  连漆黑的海都被它照亮,层层波倒映出模糊的花影。远处可能是有一对相爱的人要结婚,也可能是在庆祝新生命的诞生。海风呼呼作响。

  他们离得那么近,彼此对视,烟花下的眉眼忽明忽暗。辛桐深深看着他朝夕蓬的脸,光镀上面颊,像是碎的金箔落在眼角眉梢,她一直想好好抱一下他,单纯地为自己有个告别的借口。可能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们曾经彼此相爱,可这样也很好…与其陷入相濡以沫的泥沼,不如相忘于江湖。程易修望着她皎洁的面容,蓦然吻上她。呼吸浅浅,只是想吻她,其余的什么都没。该死,我都做了什么?回到家已是凌晨两点。程易修第一眼就瞧见在客厅等着自己的傅云洲。

  “你没事吧,”程易修说。他重新合了伤口,绷带绑住整个小臂。“辛桐呢?”傅云洲问他。程易修愣了片刻,才轻轻咬着牙说:“回家了。”

  “嗯。”傅云洲点点头,起身。似乎他等程易修等到凌晨,只是为了知道辛桐是不是平安到家。“喂,傅云洲!”程易修忽然开口。傅云洲停下脚步。“有事?”

  “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嗯…你说。”程易修启,张口无言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在临杭时,桐桐问我一个问题。她说我要是真想离开你,为什么不干脆买张机票躲亚马逊森林…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后来我觉得可能是因为我还把你当哥哥。”他说着。自嘲地笑了。

  “真没想到我会说这个。”傅云洲垂眸,眉宇间有掩不住的疲倦。彼此沉默许久,是傅云洲率先打破沉默。

  “易修,我想告诉你一件事。”程易修屏息,等着他说。“我想告诉你,当你哥哥这件事,我真的尽力了。”傅云洲道。

  “可能我不是个好哥哥,但我真的…真的尽力了。”程易修暗暗握拳,他原以为自己会愤怒。或是悲伤,可涌上心头的却是浓雾般的惆怅。

  “去LA吧,我不拦你…”傅云洲对他说。“等你学会怎么当一个男人了。再回来。”***作为一名工作狗,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除红白喜事外,风雨无阻地上班。混乱的一过去后,辛桐重新回归乏味的日常生活,兢兢业业坐办公室,偶尔和林昭昭科打诨两句。

  一个人上班,一个人下班,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入睡。程易修人间蒸发般没了消息,仿佛那个温热的吻不过是一个随海涌来又褪去的梦。

  如一口浓郁的蒲公英巧克力融化在齿间,黏腻且温柔,梗在心脏最深处。“辛桐,”季文然突然探出半个头,冲办公室外的助理招手“进来一下。”

  辛桐放下手中的活,推门走入,他的办公室更暖了。热气烘烤着面颊,热腾腾地催人衣。“程易修的话剧票。”季文然从桌上摸过一张票,递给辛桐。

  “他让我转交给你。”“蛮快的,”她摩挲着票据表面,百感集“我还以为要等上半年。”

  “我就不高兴去,纯粹卖老傅面子,”季文然自顾自抱怨“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么好的剧本会被他糟蹋成什么样。”辛桐将话剧票进口袋“先去看看呗,兴许他这次来真的。”

  “他其实很有天赋,可惜从来没用在正经地方,全被糟蹋了。”季文然着口袋倚在办公桌前,穿着白棉袜,没穿鞋“老傅那么护着他有个用,自己不争气。”的确,傅云洲的过度保护近乎窒息,可同时也将他与所有可能发生的威胁彻底隔离。可以说程易修除去幼年跟着母亲的那七八年,其余的日子,顺风顺水,毫无挫折,导致他现在任妄为,什么都玩游戏似的,不放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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