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鼓足勇气

　　继续扶墙狂吐。墨离清理了战场，走到夏天身边，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问到：“好看吗？”冰冰冷冷的三个字，听不出任何情绪，然而他真的好生气，气得想将这个小妖就地正法！＊＊＊夏天吐完，擦擦嘴，扶着墙直起身子。

　　饶是她再迟钝，男人盛怒之下，眸里的那股戾气，她也是看分明了的。照理说，夏天也是受害者，面对墨离这莫名其妙劈头盖脸的火气。

　　她最应该有的情绪是委屈，然而当下，她却不由得有些忐忑，脚底发虚，她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手上就被墨离了一瓶灵。

　　“漱漱口。”一样简短的，毫无感情的三个字。墨离见她讪讪地接过灵，转身兀自走在了前头，只留给她一个沉默的后脑勺。

　　夏天吨吨吨地喝了灵，将瓶子往街边一摔，踉踉跄跄地追了上去。墨离步子大，若是走急了不等她，夏天几乎要小跑着才能追上。

　　心情不好的男人，一路上都是低气压的状态。身边明明是花灯烟火，声笑语，夏天却觉得两人头上罩着一片乌云。

　　她有点害怕墨离，便不太敢往他身边凑，只乖巧地默默跟在了后头。不知走了多久，墨离的脚步终是停了下来。夏天来不及反应，一头撞到他宽阔的背。

　　“唔…”她轻哼一声，捂着脑袋，抬头望见一个三层楼的小客栈。耳畔是男人冷冰冰的声音“明要去东海，今夜先歇在这里。”不是商量的语气，是告知。

　　说完，墨离没等她反应，自顾自地走了进去。掌柜的看见两位打扮不俗的客人进店，很是高兴，笑脸相问到：“客官要几间房？”

　　夏天下意识地伸出两手指，但是还未等中指伸直，便撞上墨离一旁那个要吃人的眼神。心虚之下，她默默地将那只将将要展开的中指收了回去…明月高悬，夜已深沉。

　　小客栈的那件间房里纱帐微动，摇曳了一室烛火。夏天和衣躺在榻上，瞪大眼睛看着自己头顶上的素白帐子发呆。

　　水声哗啦，一个屏风之隔的浴桶中，墨离正在沐浴。从住进这间屋子直到现在，墨离还真的一句话都没有再同她讲。

　　虽然以前昊悦哥哥也同她讲过，男子亵之下的部位，若非夫，女子是不能看的，但是，今情况实乃特殊，她也就是无心一看…

　　“哎…”她叹气，翻了个身，思忖之间却听得某人批水而出的声音。赤足踩上地板，布料过身的嚓响，然后是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不知为何，夏天没缘由地觉得自己的心跳快了一些。

　　她堪堪捂住心口，余光已经瞥见了一缕白色的袍角在榻前头停了下来，她心领神会地往榻里面让了让，空出一个人的位。墨离翻身上榻，在空位处躺了下来。夜深人静，两人谁也没再说话。烛火燃尽，寂落的月光铺了地。房间里，两人的呼吸一样地轻。

　　“睡着了？”墨离终是忍不住开了口。身边的小女人听到他的声音，立马讨好地回应，一边摇头，一边小声道：“没，还没有呢…”墨离伸手了她的被子，又默了半晌才继续开口问到：“你可知我今为何与你置气？”

　　“我…我不该看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夏天眨眨眼睛，复又诚恳道：“我身为女子，要知廉。”

　　“不是因为这个。”墨离打断她的话，朝着夏天翻了个身。漆黑的周遭，唯有月温柔人，锦衾玉枕之间，那双幽深的眸子灼灼地看着她，似能将这夜烧出一块焦灼。

　　“我生气，是因为你总是不知不觉地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我是气我自己…”墨离语气一凝，没有再说下去。

　　他口作痛，仿佛看见五百年前，那个初雪的夜晚，躺在他怀中的那具冰冷的尸体，即便他后来亲手杀了三法天尊和妖尊报仇又如何？

　　当看着他们眼中的光亮散去的那一刻，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袭来。墨离才知道，无论他们活着还是死了，他的小傻猫再也回不来了。

　　复活他们，追杀他们，再复活，再追杀…如此反复五百年，墨离也只是为了让自己有些念想罢了。

　　可是方才他回手抓空的那一刹那，五百年里每每都让他窒息的那种难以言喻的空虚感，再一次铺天盖地，像沼泽一样将他没，他是真的怕了，他害怕夏天会再消失一次，他害怕自己再也将她找不回来。

　　害怕太盛，无处发，便转化为了怒气。墨离不知道要怎么跟身边的小女人解释，他这五百年是怎么过来的…抱着一线希望，靠仇恨麻痹自己，行将就木地活着。一只有些冰凉的手从被底探了过来，迟疑了一瞬，但还是将他的手握在了手心。

　　她的手很小，覆在他的手背上，轻飘飘地没有分量。墨离听见她怯怯地安慰道：“别，别生气了…我没事的…”一时心中百感集，他没有回应她的示好。

　　下一刻，两片软润的瓣堪堪贴上了他的下颌。身边的小傻猫好似鼓足了勇气，伸长脖子，探着脑袋，在他的下巴上轻轻嘬了一口。墨离僵住了。若说方才是来不及回应，那么现在，就真真是不知道如何回应了。

　　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前世，今生，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亲他。被她按在手心下的大掌倏然握紧，将身下的单抓出一道道褶皱，而夏天这边，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心境。

　　她当然不知道墨离那些弯弯绕绕的心理活动，只是听闻他是担心自己的安全才会如此，一下只觉得于心不安。所以好言宽慰一下，然而那个男人却跟石头一样，只是躺着一动不动。

　　她又担心，墨离是不是没有原谅自己。心中忐忑之际，她想起之前师父妖月给她看的话本子，女人讨好男人的时候，得服软。于是。

　　她闭闭眼睛，鼓足勇气，吧唧一口亲了上去。可墨离还是没有反应…夏天既是内疚，又有点慌。都说人逢绝境，求生使然必会自救，正在咬蹙眉之间，她忽然想起她为墨离守夜的第一晚，她不小心扯了墨离的“烧火”的时候。

　　他那时的脸色与方才在小巷里找到自己的时候，根本是无甚差别。所以，哄男人开心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