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只说买不起
阿箩谨记七爷好,往后愿做牛马跑。七爷好,七爷行行好。阿箩一把鼻涕一把泪抹在谢必安腿上,脸上残妆添泪痕,好凄凉。谢必安怎么都拔不出自己的腿,只能一拐一拐,拖着一只阿飘回府。巡街的鬼差见前边一团高高的白影。
正拖着一团散不散,小球似的白影,两团白影皆朦胧,他们看不清,挑起灯笼近前一照,照出了七爷一张冷峻的脸。灯笼里的黄光耀到七爷的眼睛里,七爷的眼睛里闪出了绿光,鬼差吓得纷纷委地行礼:“七爷安好。”
“七爷很好,大家走吧。”阿箩代谢必安回了话。阿箩是七爷的近婢,七爷在时鬼差也怯她三分,于是连滚带爬,提着灯笼跑了。***谢必安沉住气,敲阿箩的头,说:“你不觉得丢脸吗?快起来,”
“回七爷,阿箩不觉得。”阿箩两目止不住流泪,都要进油锅了。丢一次脸算什么痛。瞧她平心里玲珑剔透的,遇到事关生死之死,手脚也会成一团线似的,理,不理自,谢必安不想把话说的太宽,于是半是威胁半是慰藉道:“起来。自己飘回去,就不进油锅。”
“好嘞。”阿箩的眼泪说收就收,丢下谢必安一人飘走。回到谢府,阿箩一溜烟飘回自个儿屋里。
曾几何时,谢必安也回来,阿箩锁上门,熄了明亮的油灯,仍旧害怕谢必安找茬,丢下手头的事儿,直接钻到窝里蒙头睡。
吃了七七四九颗定魂丸与定魄丸后,她的魂魄是定住了,但还得继续吃七七四九颗定魂丸与定魄丸善后。既已睡到上,阿箩便懒动,想着偷懒一不吃应该没什么大碍,只是躺了一会儿后,黑暗中一缕魂接着一缕魄,正往梁上飘。
“谁啊…谁家做饭动静这般大,烟都飘进来了…”阿箩认真看了一会儿,正纳闷儿这些白白的烟雾从哪儿钻进屋子里的。纳闷了好久,她反应过来这不是烟雾,分明是她可爱的魂魄,只好哭无泪爬起来吃药,先吃一颗定魂丸,再吃一颗定魄丸,七爷说了。吃药的顺序不能错。吃完药,魂魄归位,阿箩寻了个舒服的睡姿睡下了。
醒来谢必安已出城去,阿箩汲水洗好脸,良心有点过不去,怎就把七爷的千秋给忘了呢。怎么就忘了呢…阿箩睡了两个时辰,醒来府里只有她一人,凡间人伸腿了。所以七爷又出城勾魂去了。
她汲水洗脸漱齿,而后从里至外清扫谢府。扫讫,摘了几颗酸涩的果子吃。每服用了药后,第二疾便可小愈一分,今较昨身子更轻松了些,闲来无事,阿箩开始翻新来的包裹,看看能翻出什么东西来当作七爷的千秋之礼。早知道当初就不把玉佩给七爷了。
要不还能应急一下。阿箩从头翻到尾没翻出一件适合的东西,叹叹气翻起蓝本语子来看。翻开第一页,是一张男女贴的景儿图。
男在上,女在下,脸偎颊,相碰,舌互嗍,有翘举伟物半女股之间,旁边写着一串文字:融,鸾颠凤倒,甜蜜美满也。
又翻几页,渐就明白了什么,里头的图男女的皮粘成一片,这可是一本闺房之书。阿箩从速合上蓝本语子,脸上止不住红烫,虽然只是看了几页,但这和听没甚区别。
看到你浓我浓的两具白之躯,阿箩心恒怏怏,手一讪,把蓝本语子全底去,她手气真不错,随手拿几本语子,竟是这些颜色语子,真当是要羞死一只牝阿飘。驿使送来包裹时,范无咎看一眼便知是谢必安买给阿箩的,他不理解的是驿使送东西来时的神情,红着一张脸,眼神也做逃避。
范无咎想阿箩是买了深闺姑娘所用的东西,比如月经布,比如肚兜儿,于是收到以后没翻一下,丢在角落里生灰,也不让二狗子送去,等着二人自己来拿。
谢必安和范无咎的想法同然,看也没看一样,故而那奇奇怪怪的蓝本语子出了驿使,还没有别人看见。
阿箩看看新来的包裹,又看看前先的布匹,七爷喜白衣,不如就大展针技给七爷做件新衣裳,让七爷把那件千补百衲的衣裳丢了,虽然七爷买来白布时也是这个意思。七爷所穿的白衣定要用最上等的针线来绣,能用金丝线就不用银丝线。
极细的金丝线绣入袖口绣进衣领甭提有多好看,阿箩把谢府从头到尾翻了一遍,没翻出上等的针线。
她苦恼,数数自己的寓金银。寓金银被她用来吃吃喝喝,只剩下两张,其中一张还破了一半,应当用不出去,而一张寓金银仅够她去茶点小肆走一遭。
这个月似乎没收到人间来的银子,忆起蓝额鬼差说她收到的银子是七爷差人烧的,再有七爷用劳银给她买了这般多东西,花了不少银子,所以七爷的手头一定紧巴巴的。
阿箩想到这儿,懊悔自己贪心,害得七爷变成穷光蛋,心上愈发对不起七爷,愈要做出一件极好的衣裳送给七爷。
主意已定,阿箩卷怀自己所剩不多的寓金银,飘到酆都城的针线铺去买。酆都城的针线铺专为各位大人制衣,想买里头的布匹针线可不大容易,阿箩用所有银子才买来不过一寸长的金丝线。一寸长,五指头都绕不住,怎能绣一件衣服。
一寓金银仅能买到一寸长的金丝线,阿箩没趣耷拉地回到谢府,望住胭脂水粉花鞋鬓朵等物发呆,望着望出个绝妙计策。
她要忍痛割爱,昧着良心,将别致的它们一一行行倒动换钱。趁着谢必安没回来,阿箩背着这些东西到鬼街上,随意择了一块地就开始倒卖:“镜前怎能少一豆胭脂一钱水粉,发上怎能缺一枝鬓朵一件发簪,买之为容,引镜一瞧,可是如花窈窕。”
酆都城有女鬼差,也有因无胎可投,暂作逗留的鬼魂,阿箩的东西从人间来,件件别致人眼眸。不一会儿,鬼魂挨肩背,抢攘而至,七嘴八舌问:“胭脂如何卖?”
“鬓朵可卖一片否?”竟真有鬼魂鬼差来买,不至于鬼打更,一心要挣钱的阿箩吃了惊,原来大伙儿都是好美之鬼嘛。虽因吃惊而慌乱,她倒也算了算所需要的金丝线,而后认认真真报了价:“这些东西皆卖四百寓金银。”
四百寓金银才能买得一束金丝线,要做出一件精致的衣裳,远远不够,单是绣一朵花儿就要费去三尺线。诸位牝鬼魂女鬼差听了价,啧了一声,只说买不起,踵接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