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君家有理

　　可惜迟了不只有一步，银子还没运走呢，胡绥绥眼泪婆娑地跑回来了，她一头扎进裴焱膛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几恸绝，逗逗落落的嗝也从腔里一声一声发出，红肿的双目，看来一路都在哭。

　　今早胡绥绥在头顶梳了个高高的牡丹心，现在如墨涂过的牡丹心往里塌下，劈心里着枯枝与枯叶，像只狞狮。

　　大汉送来的银子还在脚边，胡绥绥扎进膛里，枯枝枯叶皆刺裴焱的喉间，裴焱忍着喉间的意，半抱着胡绥绥转了个方向，不让她看见那袋银子，明知故问：“绥绥怎么了？可是有人欺负你了。与我说说。”他心虚，说这话的时候喉咙在发颤。

　　“裴、裴裴，有腌臜人拿水灌绥绥的狐狸，还挖走了绥绥的银子…裴裴你要帮绥绥找回银子…还要把那些挖走绥绥银子的人送进牢里，呜…绥绥要吃了挖绥绥银子人的心。”

　　胡绥绥放死放活，舒嘴诉苦，诉的详细，裴焱听得心里发，三问自己该怎么办，正想纸包不住火不如说实话，哪知胡绥绥眼尖的就看到了地上的那袋银子。裴焱暗叫不好，忽然整个人向后倒了三武。

　　胡绥绥使劲儿推开裴焱，扑到地上去，紧紧抱住那袋银子，道：“啊…是绥绥的银子…怎么会在这儿？”裴焱语未悬口，一双踢团圆的眼睛瞪朝他等来，胡绥绥一娇音叱道：“绥绥知道了。

　　怪不得你允绥绥自由出府，还给绥绥银子，原是存了腌臜心来戏绥绥，看绥绥的笑话，裴焱你个伪君子！伪君子！”话说毕。

　　她变而起，气势甚汹，如猛虎一样扑向裴焱，双腿控他，双手抱他头，启齿咬他颈，好巧不巧，咬的正是前天咬的地方，没一点偏差。

　　旧伤上复添新伤，这回的血更多更鲜，幸运的是胡绥绥没变成狐狸来咬。裴焱不迭分辨一句，抹眼之间在原地上疼得倒寡气。

　　天儿冷，他气真的是寡气，气入嘴里牙齿凉，气入鼻里腔儿僵，只道身体经络有些。胡绥绥猜想裴焱是为了戏自己，手里大方给银，嘴上甜甜的允她出府，其实早已差人端了她的狐狸窝和赃物，然后装出一脸关心的模样看她的笑话。

　　“我胡绥绥今要咬死你！”胡绥绥咄咄人，牙齿上的力度加大了七分，换了一边颈咬。

　　在府衙门首闹笑话伤脸皮，裴焱甚不怿，端盆似的端着胡绥绥往后院里去，又放盆儿似的把她放到上。

　　胡绥绥始终不肯松开牙齿，裴焱不得已蹲下身去说话：“胡绥绥，做人做事给人留点张本，往后才有后路可退。你不听我一句解释就来咬，不怕把牙齿咬断吗？先松开。”

　　裴焱循循善，胡绥绥火气当头，脑子里空空然什么也听不进去：“解释什么？裴焱你还想胡赖？成婚那我就知道你是个伪君子，大骗子，大胚，呜…堂堂一府君急相，新婚夜上对子施暴…”

　　胡绥绥不把骂人话放酩子里骂，人都咬伤了她还怕多骂这几句不入耳的话吗。一内接连听见胡绥绥骂他伪君子，裴焱眦尽裂，赪颜彻血颈，戢指向胡绥绥道：“再叫我伪君子，信不信我…”

　　语未竟，胡绥绥一下子就猜到裴焱要说什么了。秀脸立马苦下来。转身面壁，曼声学街上的丐儿唱《莲花落》装可怜：“呜…一年家尽，呜…一年家…”胡绥绥唱时以横波相睇，神态堪怜，登时裴焱那句放火烧狐狸的话在嘴里出不出，最终回肚子里：“信不信我剥了你的皮当暖脖。”

　　裴焱心肠还是软了。这只一涌，不思量的小狐狸唱起曲儿还动听。得了别人的让步，胡绥绥心肠硬邦邦的不曾软一分，波俏的嘴上不唱曲儿了。

　　一转头，恶狠狠咬住裴焱没收回的手指，长五寸手爪的手抓向裴焱的膛，说：“反正都要死。

　　那绥绥就先咬死你，让你先去奈何桥上喝孟婆汤。”＊＊＊裴焱在左口处放了一面护心镜，刀剑都难入的护心镜，何况只是长五寸的脆脆手爪。咯嘣一下，指头上的五寸手爪折断的折断，翻折的翻折。胡绥绥上一疼，嘴上没力气咬了。

　　裴焱绰经儿背剪胡绥绥两手，作以对：“胡绥绥你打哪儿学来的理，拿个不知是不是我的错。在这儿动不动就朝天捣乱，上头上脸的，长了这般漂亮的一对耳朵是用来摆设的吗？和个花木瓜似的，空好看。”

　　裴焱初风头水动了意气，拧一拧胡绥绥的耳朵，狠地一声继续说：“听着。我没挖你的银子，没端你的狐狸窝儿。

　　要端早端了。还等到今才端？这半年来我裴焱是件都细心照顾你，哪一点让你受委屈了…”说到这儿裴焱觉得自己更委屈了。

　　胡绥绥似理不理，低头摸折断的手爪，裴焱缓了缓意气，没好气地道出事情的颠末，顺道倒反帐。听讫，胡绥绥才拿正眼儿看裴焱，问：“裴裴你没骗我吗？”裴焱连叹几声，唤人去把门首的银子拿来。

　　胡绥绥见银两眼放金光，裴焱把银子丢在桌子上：“倒是在你心里是要与我做一程儿的夫，与银子做一世的夫，胡绥绥你可听过悖入悖出这一理？”

　　胡绥绥冷静下来思考，顿忆前事慢慢知错，便扯住裴焱的袖子，摸摸裴焱被咬伤的手指，道：“裴裴，绥绥今又错了是也。”

　　闹成这般局面，胡绥绥妄想用一句俏皮话翻篇。口是心苗，胡绥绥坐窝儿不觉得自己有错，裴焱今回的心铁了。

　　脾气掌起，回手回道：“如此廉价的歉意，胡绥绥你就道给自己听，莫再道出来污人耳。”说罢一挥袖子，绷着铁青的脸庞儿，三步做两步地走出寝室，留下胡绥绥孤零零一人坐在上出神，等到裴焱走远，走到看不见一点背影时，胡绥绥才反应过来，裴焱当真生气了。

　　也是，当着数十个人面前咬他骂他，多少是有些伤脸皮。胡绥绥啮苦恼，万一裴焱一气之下抓她去烧怎么办…得想个法子宛转裴焱的怒气。

　　胡绥绥垂头丧气地把银子进底，裴焱说她价廉的歉语污人耳，于是她灵机一动，走到案前，深沉地思索一番，再濡墨写信：奴奴不听言，君家有理，奴奴之耳为花木瓜，该割去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