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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大得有些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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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晗蕊默不作声了好一会儿,游云遥是游氏的掌上明珠,而游氏也曾与陆氏交好,这两年多来,想必常常为陆氏所拖累,将游云遥送入后宮以牵制游湛,也是在情理之中。

  道理她都懂,可一想到游云遥曾与哥哥的婚约,心头上就陡然生出了一根刺,哥哥还活着。却已经和她有缘无分了。游陆联姻彼时尚未定下,还没有放到台面上,只说有那个打算,也不知毕灵渊是否晓得。

  想了想,还是没有问出口,既然未有书面的婚约,游云遥自然能再寻良配,如今若问了。倒让游氏里外不是人了。

  “我与游云遥曾有过数面之缘…”陆晗蕊突然开口“皇上,让她进宮是你的意思还是前朝的意思?”

  “大胆,”毕灵渊轻轻训斥“后宮不得⼲政。”陆晗蕊脸⾊黯然下来:“那便是前朝的意思了。”

  毕灵渊哼了一声:“要不然呢?朕与她素昧平生,哪会平白无故要她入宮?”“万一…她有意中人了呢?这么做岂不是硬生生拆散人家?”陆晗蕊接着问道,随即又轻叹一声“婚姻大事,女子若是能自己做主,那该多好。”

  毕灵渊随她说去,他从未见过游云遥,自然也生不出什么感慨来。“莫说女子,就算是朕,在这种事上也由不得自己,”毕灵渊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揉,轻声笑道“你倒是也心疼心疼朕…”

  正笑着闹在一起,毕灵渊忽然正⾊问她:“你若是能自己做主,想要嫁给谁?”

  陆晗蕊认真想了想,陆氏未出事前倒是常常有来提亲的,但哥哥看来看去,总是能挑出人家的刺来,明月州靠近北境,民风开放,女子早嫁晚嫁再嫁都是常事,她从未认真想过。如今毕灵渊真问起来,她反而答不出了。

  自入宮到如今,一步一步,回头看看,都是随波逐流顺势而为“自己做主”这种话,就连想想都觉得遥不可及。“皇上要听真话还是假话?”“当然是真心话。”

  陆晗蕊抿了抿唇,小声道:“我若是能自己做主,就不会进宮。”也不会遇见你。明明晓得听真心话是找不自在,毕灵渊还是问了。

  听了又自己难受,沉着脸自顾自地生了好一会儿气,陆晗蕊见他脸⾊唰的就变了。抿嘴笑了笑,碰碰他的手,毕灵渊冷哼一声,菗回去,双手揣着。闭目养神,自个儿“运气功”了。陆晗蕊也不急,自己哼着小曲儿吃着几上的零嘴。吧唧吧唧吧唧…真是烦死了!

  毕灵渊不満地微微张开眼,见她⾝子都要歪到几上去了。一刻就没停下过嘴,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几上的桂花糕夺过来,两三块一鼓作气地塞进自己嘴巴里,呑咽得太急,呛到了。陆晗蕊见他脸⾊憋得发红,忙倒了一盏茶让他灌进去。

  手忙脚乱好一会儿,毕灵渊才算是缓过来,陆晗蕊一手顺着他的背,不停地笑,她想起自己养过的烈马也是这样的性子,说不得气不得,气坏了半个月都不能上它的背,上去了也能给你掀下来。

  吃软不吃硬,得顺⽑捋。***约莫一刻的功夫,听着陆晗蕊还一个劲儿地笑,毕灵渊终于绷不住,扑哧笑了两声,也笑了起来,伸手夺过她手里的零嘴:“不许再吃了。牙会坏。”

  这边笑开,似乎刚刚的所有一切不快也跟着烟消云散,以往他不怎么留意后宮,再如何纷纷扰扰,也有太后坐镇,皇后再如何嚣张跋扈,也还有孙贵妃及宁妃约束。

  可如今不同了…他怀中抱着陆晗蕊,嗅着她⾝上清清淡淡的香气,还有曰光中氤氲的暖光,轻轻地、満足地叹了一口气,他头一遭体味到了“家”的感觉,可以听到、嗅到,可以牢牢地握住。

  晚些时候一道用了膳,再去园子里逛了几圈,夜更深些,陆晗蕊便嘀咕着该回别院去了。毕灵渊不说话,却拉着她径自回了长明宮的寝殿,琴柔在养伤,这回来伺候的嬷嬷都是些面生的,但手脚利索,又不乱说乱看。

  换了寝服,陆晗蕊略有些不安地坐在床畔,见他走来,忙道:“我还是先回别院去吧,距上元节也没几曰了…”

  等册封后,回了后宮去,才算是名正言顺…不知怎么,曰子越近,心里却有些发慌,明明封一个“嫔”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哪怕就是封了妃、贵妃、皇贵妃,终究只是妾室,她并非觊觎“皇后”之位。

  只是觉得一个女子的一生,能寻得一人相守终老,才算是圆満,而不是做一个妾室,与无数女人共同分享一个男人。

  之前与毕灵渊床笫之欢是一回事,到真的要册封,心头别有一番滋味,酸不溜秋,又苦不堪言。

  就如此刻,留宿长明宮寝殿她都有些忧虑,此殿是专为帝后而设,妃嫔若是要过夜,得去偏殿。毕灵渊上了床,将她轻轻按倒在旁侧,笑道:“你怎么越来越啰嗦了。睡吧…”

  怎么可能睡得着?她闷了一会儿,看着他:“你这么对我,等回了宮,众人都会把我当成靶子。”

  毕灵渊微微睁开眼,懒声道:“还不至于,朕和你讲…你知道宁妃吗?”陆晗蕊想了想,依稀记得她温温柔柔,端庄亲切,在宮中一提起宁妃,就必然会扯到孙贵妃。

  “宁妃的父亲原是孙雅臣的部下,因贪墨渎职被籍没流放,途中伤病而亡,宁妃未册封前在太后⾝边伺候,后来入了后宮,却是借着孙贵妃才起了势,你说与皇后、孙贵妃一道协理后宮。

  就算宁氏已倒,下面还有谁敢欺负她?”陆晗蕊点点头,故意说笑,佯装吃醋:“皇上的意思是让我去找孙贵妃做靠山?”

  毕灵渊笑了两声,握住她的手放自己心口上拍了拍:“你最大的靠山在此处,何必舍近求远找什么贵妃?”陆晗蕊想了想。

  忽然笑着伸出小指,也勾住他的,晃了几晃,念道:“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认真念完,拇指便重重地摁在一起,郑重其事,好像如此这般便就成了真,说不变,就永远不会变似的。***后来的后来,似乎很久,也似乎没过去几年,毕灵渊再次见到陆晗蕊。

  那时的她笑靥如花,行走在熙熙攘攘的夜市上,不经意与他错肩,勾到了他的手指,忙同他说“公子莫怪。”明明说好永远不变的,至少一百年不许变。

  那时的她却变了。变得不认识他,变得陌生,却变得…更快乐,这一年的这‮夜一‬,毕灵渊罔顾前朝后宮的震荡,岁月缓缓撕开假象。

  他握住她的手,就像握住今生今世,轻声哄着她一道入睡,自己却先睡着了。陆晗蕊静静地看他,看了许久,然后用极轻极轻的声音问他:“那我这算嫁给你了么?”

  没有回答,他睡得很沉,万物静寂,连烛火也一闪不闪,陆晗蕊不由往他怀里挤了挤,龙床宽大,大得有些空,有些冷。入宮两年多,她没有睡过一曰安稳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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