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骤然起裑

　　拍摄时大概都很年轻，父母还有着青年气息，小孩子也才七八岁，身后伴着的老也正直益壮。照片中的小女孩穿着浅蓝色的纱裙，左手边拿着游泳圈，手舞足蹈地面对着镜头，面上笑得开怀万分。

　　但两瓣嘴中间出黑漆漆的空，门牙不翼而飞，牙替换期，可爱又自然。谢砚清盯着照片半响，走了神。身边径直伸出一双手夺过相框，反扣在桌上，她脸色微微红润，语气细小得像是在撒娇：“别看我小时候。”

　　“楠楠很喜欢海边？”男人似笑非笑。“还好。”她回答说。明明只是很简单的一个回复，谢砚清还是从她眼底识别出一闪而过的微亮，里面含着些许对幼年时期无忧无惧的向往。从接到王姨的电话起就一直保持紧绷的神情。

　　此刻置身熟悉的环境里，身体一下子松懈下来，倦意蓦然席卷大脑，温楠疲惫得快睁不开眼。

　　“你就睡这儿吧，我回我房间了。”说完她就立即转身，却别身后的男人抱个怀，将她侧身抱起，然后走到两个相似的房间门口说：“哪个？”

　　她指了指左边，便窝在他肌上。谢砚清放松力道，轻柔地把她放在上，褪去她的鞋袜。温楠微眯着眼，蜷缩身躯调整更为舒适柔软的位子，察觉到身旁一侧凹陷下去。

　　她转过头，诧异道：“你怎么睡这儿？”男人耸拉着眼皮，眉尖轻皱，水眸忽闪，故意摆出令人怜悯的姿态说着：“楠楠，我认，也认人的。”

　　“那好吧。”温楠懒得争辩了。任由他与自己躺在一处。不见五指的黑夜里，男人目光炯炯，漆黑的眼眸幽深晦暗，不明不灭，眼神锐利如电地盯着面前睡的女人。

　　他的内心波涛汹涌，大脑思绪旋转不停，神情亢奋。自从亲耳听到她要出国的消息时，谢砚清便久久不能安定，甚至不敢闭上双眼。温楠睡了个安稳觉，或许是知道已无大碍，又或许是身边的人给予她的安定，一夜好眠。

　　她转着眼珠望向他，猛地呼吸一滞。谢砚清半睁着眼，瞳孔涣散离，呼吸声微弱得几乎听不清，面上不做任何表情，像一尊无悲无喜的石像侧着体将睥睨的目光直直向她。

　　“阿清？”温楠小心翼翼地喊着。毫无反应，她又伸手摇晃了他一下。男人的眼皮轻颤，魂体仿佛才将回位，他紧紧闭上双目一秒，又骤然睁开，眼皮上的青筋被盖住不见踪迹。

　　“醒了？”他的嗓音哑得不成样子。温楠不担忧起来“你昨晚没睡吗？”“没睡好。”他怔了一下，笑着说，随即背过身。因着有更重要的事，温楠没有细想，稍作梳洗一番便带着谢砚清赶往医院。

　　温楠手持着润的帕子，一遍遍地擦拭老人身体泛凉的皮肤，乌黑的斑点零零散散地附着其上，皮肤因格外松弛干燥而发皱、糙疲软。年轻时鲜的岁月已经年迈老去。

　　她望着安详的睡眼，又忍不住红了双眸。病上的老人缓缓睁开双眼，对上温楠的视线欣喜地说道：“囡囡，是囡囡吗？”她握紧老人的手，颤声点头。

　　“还没放假吧，怎么提前回来了？”老人询问着，又不心疼起来，觉得自己的囡囡瘦了。也变得不开心了。

　　“哎，你也别怪王姨没把我照顾好，我是老眼昏花了。没看清就不小心摔了一跤，也不是什么大事，让你千里迢迢地赶过来，多耽误学习啊。”

　　温楠摇着头，了鼻子：“不耽误不耽误，多亏了王姨告诉我才知道您受了伤，要是瞒着我，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老人笑靥慈祥，安抚般地轻柔温楠的双手，再擦掉她面上不停的泪珠，余光瞟见站在门口的男人，视线望向他。“是砚清吗？好久没见了。”男人走上前，握住老人伸过来的另一只手臂，微笑着：“是的。”

　　望着两人不断汇的视线，老人蓦然间意识到什么，将她手中紧握的两只手迭在一起，男人宽大温热的手掌下覆盖着温楠的，着他们的手掌，轻拍着开口：“好！好！”老人微黄浑浊的瞳孔变得明亮起来。

　　笑意堆砌出皱纹，神情有些激动，声线仿佛又回到壮年时期那般嘹亮：“自从儿子和儿媳走后，我最担心的就是囡囡的终身大事，如今又看着你俩一起，我心里真的很高兴。”

　　“砚清，你愿意一直照顾囡囡，爱着囡囡吗？”男人眼神遽然坚毅，口吻肯定：“我愿意的，。”老人听到，良久后长舒出一口气，将怀中重迭的手郑重地放在上，又重新躺下。

　　像是一记永恒的誓言，谢砚清内心百感集，从昨晚就一直焦灼的情绪瞬间被抚慰不少，他望着温楠的侧颜，搂她入怀。

　　＊＊＊温楠请了三四天假期，确认没什么大碍后便买了返程的机票。临走前。她思忖片刻，还是把谢叔叔给的三十万留在了房间常用的抽屉里，希望在她远走到西欧的国度后，老人不会因为钱财的问题亏待自己。

　　机翼排出的尾气在大气层中飞，天空中杳霭云，往下望去，高山被皑皑白雪覆盖，城区昏黄一片，是北河市即将入冬的盛景。温楠收回视线，心中对童年时的过往云烟消弭散去。

　　谢砚清问空姐要来毯子，摊开在她腿上，朝着座椅的隙进去，牢牢地包裹住。“北河天气冷，别掀开。”她转头扫过男人的身躯，穿得也单薄。

　　但抵挡不住举手投足以及容貌带来的矜贵之气，男人倏地背对她，喉间压抑着声响发出一记咳音。温楠诧异地问：“你生病了？”男人不在乎地摆摆手，掩着面努力止住口腔内上涌的干渴意。

　　“我没事。”温楠还是有些不放心，但正处在飞机上也无济于事，便想着：“我们下了飞机直接去医院吧。”

　　“好。”男人口答应着。下飞机之后张特助便准时到达机场门口接走他们。温楠望着窗外熟悉的回家路程，疑惑地问：“不是去医院吗？”谢砚清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大腿处：“我现在不是很难受了。不需要去医院，回家吃点药就好。”温楠本想再劝，可当她一对上男人眼神中的执着，嘴边的话遽然收咽下去。

　　又回到温馨的小屋，旅途中的疲惫顷刻全无，她望着茶几上翻起的崭新历，眸光微闪，手机蓦然响起。

　　她盯着屏幕顿了一下，随后敏捷飞快地奔向卧室。男人立在玄关处，出行的鞋子还未换，怔怔地望着温楠微着跑来跑去，最后消失在眼中，他转身坐下，取出感冒药，从锡纸中撕扯一粒，未就一滴水咽下。真苦。

　　口腔中的胶囊从中间断开，细密的粉末在嗓眼处绵延开来，像胆囊的汁倒灌，全都集聚在最感的部位，无尽的苦涩传至躯体。

　　谢砚清面上撕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意，似是嘴角在扭曲皮，挂在英俊的脸上突兀怪异，他骤然起身，去往和温楠同一处。

　　＊＊＊温楠的手机抵在耳旁处，对面一声声地道喜令她也不喜悦万分。等到对方询问她什么时候出发时，她愣住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