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用手捂着脸
猎场百顷,这些年萧瑾蘅早就逛了个遍。哪处隐秘,哪处易藏人,她自是清楚。“你们去将猎物捡回营,莫要跟着朕!朕要亲自捉只白孢来!”随意杀了几只狐兔,萧瑾蘅便找了个理由将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侍从打发走。
她将马驱得很快,军大多跟不上,如今留下的这几人皆是萧瑎的亲卫,昨晚已然尽数吩咐过了,那些人既领了命,未多说什么便将马头调转。
独自转了片刻,萧瑾蘅瞅准时机,追着鹿群便一头扎进密林,她猜得不错,林中蔽,且野草深深,最易设伏。
只听身下马不安地嘶鸣几声,萧瑾蘅便失了重心,一头栽倒灌木丛中。这下着实摔得不轻,一时间竟真的无法起身。眸中映了双倒着的麂皮靴渐渐近,萧瑾蘅竭力地想要翻身将自己撑起,面上则作惊恐状。
“别挣扎了。皇姐。”麂皮靴踩上萧瑾蘅口,缓缓加重力道,似要碾碎她的五脏六腑。在面具外的嘴微翘,萧时秋俯下身子,距萧瑾蘅咫尺间将它摘下。瞳仁微颤,面前的脸结结实实让萧瑾蘅生出惧意。没有半点伤痕,与她一模一样,甚至连鼻翼的小痣都点上了。
“皇姐,为什么要让人伤了我这张脸呢?我最中意她了。”萧时秋伸手,将萧瑾蘅间的香囊扯下,而后放在鼻尖轻嗅。“我可是花了不少功夫才修好的…”萧瑾蘅咬着牙,心中只悔自己太过大意。萧时秋果真难对付…
“我不在乎皇姐是否故意掉进这拙劣的圈套,我不会伤害皇姐的。”他嘴角的笑意更甚,从怀中掏出一锦帕向萧瑾蘅近。
“可他们,也别想找到皇姐。”锦帕是浸过蒙汗药的,萧瑾蘅努力闭气,却奈何萧时秋的力气越来越大,几乎要将帕子到自己的嘴里。
她只觉四肢渐渐无力,终是不甘心地散了意识。都怪她,轻敌。***萧瑎亦不复往年那般需要人百般提醒才闷闷收弓回营,这回,他只骑马在猎场绕了半柱香的功夫,便抄小道,溜到猎宫中,顺路还让子、丑二人将沉照溪请了去。
“沉姑娘,阿蘅她!”萧瑎见沉照溪一副了然,顿时也不知都该说什么,只得在她面前来回踱步。
“殿下若信她,静等便是。”不论以前还是现在,萧瑎最讨厌像沉照溪这种文士,遇事只有淡漠,似早就将万事握于股掌,他不懂,萧瑾蘅为何痴于她。
可若萧瑎肯多细看上几眼,便能瞧见那垂下的袖口愈发扼制不住的颤抖。灯漏滴尽,是为正午。萧瑎终是按捺不住,抬掌拍在案上。
“我先前让她至少带几个人,她不要,非说不想连累旁人。要我说,我带着那些兵,为君主战死皆是荣幸。小时候萧时秋同她像了些,可到底男女有别。
况且就算双生也有区别,她又哪来的想法,觉得萧时秋会代替她?!她就没有想过,如果那狗东西就想要她的命呢?!”萧瑎似倒豆子般将心中的忧虑诉出。
“萧时秋他娘是个宗主,他回去快意江湖不好吗?一个两个都盯着那位子,有什么好的…有什么好的!”咆哮间,寅翻窗而入,尚未站稳便急匆匆道:“陛下回来了!可伤了胳膊,正在大帐让医官包扎。”
“哎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萧瑎匆匆往门外走去。突然又想到什么,皱着眉又折返到沉照溪面前。“你…不走?”怕不是吓傻了。“雍王殿下…等会见到‘她’,还望不要多话。”
“嗯?什么意思?”“我相信她,若是已经遭到埋伏,我们又怎么确定回来的那个是谁?”萧瑎的手攥着佩刀,恨不得将面前的桌案统统砍断。
“老子去诈一下不就行了?!”怎的这般迟钝?沉照溪暗自叹了口气,还是说得更直白些。“殿下莫怪我不敬,您府上已经出了一个李奚,他可是于您有救命之恩。若还有百十个李奚又该如何?
他既敢做出这种事,必定有所准备,就这般突兀试探,若是让他察觉,反将一军又该如何自处?何况…若是真遇不测,萧瑾蘅的命还在他手上。”
说了这么些,萧瑎总算反应过来。憋了许久,才对沉照溪道出句‘抱歉’。沉照溪嘱咐他一切如常便是,可真正到了大帐前,萧瑎却久久不敢进去。
还是宫人进出间,叫里面的人瞧见了。“四哥吗?快些进来,你们先退下。”百般不适地走进大帐中,萧瑎颇为浮夸地拍了下腿,而后匆匆上前。
“哎呀!怎么…怎么伤了?!”他不时用余光瞟着沉照溪,又怕太过明显,一时如被架在火上炙烤。“果真是萧时秋…他用蒙汗药将朕倒,朕假意中计这才得以逃脱,方才已经让裴修带军搜人了。
倒是四哥,怎么像忘了昨晚说过些什么?”眼见的萧瑎的脊背越来越僵硬,沉照溪适时开口。
“还不是担心你…”她作担忧状三两步上前,实则正细细打量,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除了狼狈些没什么异样,就连间香囊绳结的样式都是她早间打的那种。
“可疼?”“无事,瞧见沉姐姐便不疼了。只可惜叫他跑了…”这声‘沉姐姐’喊得沉照溪恍惚,可她昨夜问过子、丑二人,这世上的确有伪人声音一说,就这片刻的出神,沉照溪的肩膀就被人搭上,吓得她一惊。
“沉姐姐怎的了?”榻上人缓缓靠近,似要就此向她吻来。沉照溪进退两难,只得咬着口中的软,半眯着眼。温热呼吸很快散去,榻上之人又退了回去,挤出个不算灿烂的笑。
“我知道因为之前的推论,现在沉姐姐与四哥都不甚信我。无妨,待找到萧时秋一切便好说。”萧瑎当真被说动,也没了方才的不自在。
“好,阿蘅!你好好养伤,为兄这就带人跟军一起找!”得了应允,萧瑎急匆匆地便走了,如此,帐中顿时只剩下沉照溪。
“萧…瑾蘅,我…”沉照溪低垂着脑袋,双手局促不安地在一起。这世间真的会有一颦一笑都能那般相像的两个人吗?往日相处的点点滴滴与现在的逐渐织、杂糅,继而在心底疯狂叫嚣,谴责着她的多疑,她真的快要疯了…
“沉姐姐,没事的,不必这般折磨自己。”尚能活动的那只手覆住沉照溪的,目疼惜。“若觉着不自在,便离我远些。我…没事的。”“萧瑾蘅!我…”
“走吧。”肩膀又被轻轻推了下,沉照溪留恋地又瞧上几眼,这才从帐中退了出去。明明头正盛,可沉照溪在自己帐前站了许久身上也不曾有半分暖意。以至于萧瑎向她走来的那刻,她只觉溺者逢舟,趔趄地上。
“雍王殿下!”萧瑎脸挫败,显然也是没有丝毫进展的。“进去说吧…”沉照溪看他这副模样,心更凉了。用仅存的些许理智,吩咐守帐的军走远些。
“沉姑娘…阿蘅总说我脑子不太灵光,我…我也知道。方才咱见的那个,究竟是谁?若那人真是萧时秋,这这这,这太吓人了…偏偏我们还不能擅自做什么…若那是阿蘅,我动手便是大不敬。若那不是,那阿蘅的命还在他手上…”萧瑎显然也在崩溃的边缘,用手捂着脸,不停地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