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像个怪人
“阿蘅。”“嗯?”沉照溪握着她的手,往自己脸颊上贴去。“难得出来无非风花雪月,今又适逢佳节,同你一起去哪里都合适的。往前走就是,想在什么地方停下都好,我总会陪着你的。”
“好。”萧瑾蘅揽着沉照溪的肩,一齐向前走着。在宫中呆的日子实在太久太久,久到萧瑾蘅都不知道民间何时多了这么些有趣东西。明明,许久之前她自诩长安坊间第一的。萧瑾蘅竟不知自己怎么这般喜欢买东西了。
摊贩上的东西比不得宫中半点,偏偏她见了就想捧给沉照溪。沉照溪则觉着她浪费,拉拉扯扯许久,竟连灯会都已经开始了,她们一人提着一盏琉璃莲花灯,顺着人被挤着向前,走到河边才堪堪能钻个空子歇息片刻。
“好啦,人多,被挤挤也是常态。”见萧瑾蘅蹙着眉头似乎有些烦闷,沉照溪伸手将眉心抚平。“天平盛世之景,多谢多谢。”她的话向来管用。尽管萧瑾蘅被人挤得仍有些不舒服,面上还是缓和不少。
“阿蘅,前边那条船上似是人不多的,我们去那里先躲躲人?”萧瑾蘅任由她牵着手过去,算是同意。
只这回沉照溪竟是难得大意,未注意那六层楼高,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威风大船上醒目字匾。【舟沿一朝】码头上客的小厮见到她们走来先是微怔,不动声地打量了下她们身上的穿着,这才挂上副笑脸。
“二位小姐瞧着有些眼生,是想来玩些什么吗?”萧瑾蘅眯着眼,试图看清船上的情形。“这里人多不多?”小厮赔笑着。
“不多不多,别看咱这船大,客人不过百的。”“上房。”得了这话,萧瑾蘅也不啰嗦,取出几锭银子便丢给那小厮。
“多谢多谢,咱定会把二位服侍好的。”去厢房的路上,萧瑾蘅还悄悄与沉照溪咬耳朵,称道是这船不知哪家名下的,似乎去不同上房走的路都不尽相同,真真是财大气。
唯一让萧瑾蘅有些反感的,是那小厮笑得有些贼,不过沉照溪没有表现出什么不适,她便也不过多纠结。“二位夫人想用些什么酒?咱这的秋白,笑春风还有惑泉都是顶好的…”萧瑾蘅挑眉,打断了他的话。
“夫人?”于上位时间久了。轻哼一声的感觉都多少与人不同,那小厮见过太多形形的人,这船上的人也全是家底丰厚的,同此般有威压的少之又少。于是连连哈。
“是小的不是,小的斗胆说了。以为您二位是一对佳人早已成婚,这才换了称呼…”“你倒是有眼力见。”沉照溪笑地挡在萧瑾蘅面前。
“这惑泉酒从前并未听过,今便尝尝看。哦对了。再要一壶玉叶长。”她转头,朝萧瑾蘅歪了歪脑袋。
“你最喜欢的。”那小厮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将话咽了下去,不一会就领着人将沉照溪要的酒茶,还有些糕点端了过来。萧瑾蘅将面具取下,长舒了口气。
“怎的玉叶长成我最喜欢的了?”厢房内还有扇门,推开就是个伸出去的小小观景地方。沉照溪背靠在栏上,晚间微风吹得发间步摇同此时的河面般,波光粼粼,烙印在观者的眼瞳深处。
“阿蘅,”她轻轻启。“太平猴魁是长公主殿下最喜欢的,不是你。”萧瑾蘅躲闪着视线,嘴巴张翕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方才光顾着看风景了。还未瞧瞧这屋子。”沉照溪也没有将话题继续的打算,点到即止,顺手牵上萧瑾蘅。
只在牵手时,听到萧瑾蘅小小的一声‘知道了’,便已足够。这厢房也实在气派,榻、桌椅乃至不起眼的柜子,上头皆铺了相宜的锦缎。虽是如此,亦不显繁缛。
墙面有一极大的挂画,方才来时尚未注意。如今萧瑾蘅与沉照溪走近细瞧,面面相觑。怎的会在这里挂上这么一副女子行图。还是…好几个人的。
“咳…”待反应过来后,萧瑾蘅忙箭步上前,将那画反挂。“欸…还未细看完呢!”萧瑾蘅再回头,就瞧见沉照溪正掩偷笑。“什么地方…”萧瑾蘅嘟嘟囔囔,又见那画边的架子上放着些小册,随手翻了几页便忙地扔了。
“怎的净是些这种?”沉照溪坐在软榻上瞧着她的一举一动,连饮了好几盏酒。“阿蘅今这般正经了?”
“喝慢些!”萧瑾蘅想挡住沉照溪的手,却被她轻轻避开,无奈只好枕在她的腿上。“今明明答应沉姐姐出来玩的,总也不能时刻想着那些事…何况那只是些画,怎会看一眼就生出望?未免太禽兽了些。”
沉照溪只勾笑笑,没有接她的话。去年多事之秋,光蝗灾便闹了许久。有时是她,有时是萧瑾蘅,忙得彻夜难眠。好不容易还算妥善解决了。却也是好久没有亲热。沉照溪时常劝慰自己能抱抱萧瑾蘅也好。
她也的确是这般做的。许是因为喝了酒吧,她这般想,倒也相信自己不会做出什么疯举,只是心口的火烧得厉害。“萧瑾蘅…”沉照溪低着,以指尖描上萧瑾蘅的眉毛。萧瑾蘅闭着眼,很享受沉照溪这般。
“嗯?”“陪我到那,瞧瞧岸上的光景吧…哈…明明是去看灯会的,到头来竟跑到这躲清净了…”
“好。”听沉照溪这语气,似是有些醉的。萧瑾蘅不放心,又折返回去,意扶着她。没曾想一回头竟瞧见沉照溪扶着桌子的沿边,又替自己斟上了盏酒。
“沉姐姐…”萧瑾蘅无奈,揽上沉照溪的,又微微俯身让自己的头与她的相依。“这酒真就这般好喝?从前各地呈上的佳酿,都被姐姐喝了去,也未见得如今般贪杯呐…”
“倒也没多好,可就是有些嘴馋,喝了还想喝,哈…”沉照溪戳了戳萧瑾蘅的窝,示意她动身。
“许是前些日子累着了。如今放纵下…”没有答话,算是默允,萧瑾蘅只解下自己身上的大氅披在沉照溪的身上,而后扶着她到那小平台上去。
“呼…”眼前是一轮皎皎明月,清辉连江。余光中是灯火溢,遥遥相映。萧瑾蘅悄然垂眸,盯着沉照溪不时扇动的眼睫。怀中人,即是心上人。呼吸织着,时间也仿佛在此刻凝滞。耳畔的风声渐隐,只留两颗炙热的心脏相依着跳动。
“萧瑾蘅…”沉照溪转身,双手环住萧瑾蘅的,脸贴在她心口的位置轻轻蹭着。“萧瑾蘅萧瑾蘅…”她自言自语般低声唤着,唤了许久许久。萧瑾蘅哼笑着替沉照溪将头上的步摇一一摘下,用手握住她的发,又抱紧了些。
沉照溪甚少熏香,可身上总是有股淡淡的香气,从前便令萧瑾蘅着不已,如今虽混杂了些酒气,却也依旧,她像个怪人,贪婪地在沉照溪的发间深着。可渐渐的,萧瑾蘅也发现有些不对劲,她试探般地摸摸了沉照溪的耳尖。
而后半开玩笑道:“难得难得,竟然有一天能看见沉姐姐醉了的模样。”听到这话,沉照溪突然安静片刻,双手从她的缓缓上移,随后整个人似力般挂在她的身上。
“好难受…”“难受?”萧瑾蘅心下一紧,忙用手背探向沉照溪额头。似是又比之前烫了不少的。是着凉了吗?思及此,萧瑾蘅赶紧扶着沉照溪,将她送到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