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话只撂了半句
酒局初见时她的拘泥和羞赧全是因为陈一乘,自家大哥说句话都要连连看他好几眼。和表哥吵架跑出来找的还是陈一乘,甚至这一通安慰哄意还直接把她骗到上去了。
陈一瑾的确从没有想过陈一乘还能有玩女人的一天,他当然知道自家大哥曾拒绝过很多姑娘小姐。小的时候他见过很多次。
看着陈一乘拿着何家小姐的旧照片说着忘不了未婚的鬼话来退拒各家媒人,现在他那些躲媒人的套路不说有十成是从自家大哥那里学来的,那也有八成。
只因为他没有一个早薨的未婚。可陈一乘现在玩的是玉伶,陈一瑾一想到这里便不知为何一刻都不能忍,心火直窜头皮。
陈一乘安静地等着弟弟说完,没有打断他的连声质问。参谋那边的调查结果还没出来之前,陈一乘并不打算对弟弟说绝话。
只是想在离开锦锡前叮嘱他几句,于是避了他的问题,温声道:“你既不喜欢甄家姑娘,那就莫要再去找她,不要手她的任何事,也不要去港口。”
陈一乘也清楚自家弟弟不喜旁人约束他太多,眼见陈一瑾想开口驳他,继续道:“等海训结束…”不过话还没说完,陈一瑾登时沉不住气站起身来,呛道:“我为何不能去找她?!”
“大哥你只许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是吧?你都不在锦锡,难不成还怕她和哪个男人跑了?”
陈一乘蹙眉。可陈一瑾又突然冷静下来,许是气极,严声质问道:“你到底对她是怎么想的?你就打算让她跟你就这样不清不楚地混下去?”
“怀瑜,她和江雍的关系没那么简单。”但陈一瑾完全气上了头。他没听到他想听的话便一概听不进去,只认为他这个大哥有担当了这么多年竟然会对一个小姑娘的问题避而不谈,胡乱说道:“没那么简单?
她和Fernando的关系能有你们之间那么龌龊吗?Fernando还能承认是她的表哥,供她吃穿给她找老师,你又是她的什么?”
陈一乘似乎并没有被弟弟愈发收不住的情绪所怒,可音调还是冷了下来:“参谋主任会在我离开期间代管家宅,你有事尽管找他。”
“姜家还在等你的正式答复,知道自己不是小孩了也应该知道如何体面做事。”“我再重复一遍,你既不喜欢她,就不要再招惹她,也不要和江雍扯上任何关系。”陈一瑾听罢直接起身,离开会客室往里走,根本不再和陈一乘多说一句话…这里大哥要是没起疑心,会对弟弟说玉伶会成为他的大嫂。
***翌清晨。陈一瑾原本对玉伶主动来找他这件事不再做任何指望,她和他约定的期早就过了。
他应是明白玉伶是存了心不来见他。可他就是控制不住每天早上来这租界里的小咖啡厅晃一圈,顺带出门的时候让人把画室里的花给换了。侥幸那么片刻,想到玉伶许是会来找他,她可能在忙课业,忙到没有闲功夫想起他的事。可退一步说。
她为何不来买咖啡和可颂了呢?难道她突然顿悟,和他一样觉得这家店的咖啡很难喝所以换了地方?还是她又和谁家的小姐约好了。要去哪家店尝试新烘焙的面包糕点?他只是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久到他没有恰当的理由,只想无缘无故地去找她。
久到他看见咖啡厅里推门进来一个像是她的姑娘,心就猛然跳动,手握紧了杯耳。不,那不是一个像她的姑娘。看清了,就是她。倏忽间直冲脑门的心动感觉让他下意识以为玉伶就是来找他的。
浑然忘记了刚才那一瞬间的第一个念头…他觉得她是故意等到过了约定的期才来这家咖啡厅,怕撞上他,做贼心虚,眼下却被他抓了个现行,其实就这样看看她也好,至少自己是开心的。
他还能拦着她买咖啡和面包么?不找他也罢。玉伶一走进这家咖啡味道浓郁的咖啡厅就和陈一瑾对上了视线。还和以前一样。
玉伶仍然认为咖啡豆的味道太浓会让她有种窒息感,她永远都不会喜欢咖啡这种苦涩到像是在喝药的饮料,或许现在闷难受只是因为她要做一档子亏心事罢了。玉伶和陈一瑾谁都没有先说话,还是他先别过眼睛,不再看她了。陈一瑾似是没什么变化,那晚的事情过后他竟然还会来这里。
干净清的白色衬衫,没有褶皱的黑色西,腕上名贵的手表和毫无折痕的皮鞋无不在透着他就是个娇养的少爷,只是玉伶对他戴着金色细框眼镜来看报纸的淡漠模样有些陌生了。玉伶当然不是来买咖啡和面包的。
她就是来碰运气找陈一瑾的。所以她径直向他走去。玉伶站在陈一瑾身边,可他仍然不看她。
也不出声说话。要是以前撞上他,估计他们都该吵起来了,而且肯定是他兴师问罪起的头,但玉伶瞧着陈一瑾的视线也没怎么移动,好像在非常专注地看报纸上的某篇文章。这劲头在玉伶看来,她要是贸然出声说一句话都是打扰了他。
眼下柜台那边的侍应生和厅里的客人投来若有若无的目光,不理人不言语的陈一瑾让她有些尴尬,好像他不识得她一样,于是玉伶小声唤他:“瑾哥哥…”她早就想好了一通歉语谗言,没人了就全说给他听。至少得先让她认个错,哄一哄他。
玉伶是真不想从陈一乘那边切入,所以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地从陈一瑾着手。五天时间太过匆忙,而且现下已经过去毫无进展的几天。
陈一乘的锐利和他给人的那种迫感绝对会让她做任何亏心事都做得无所适从,但陈一瑾应是短期内不会离开锦锡,玉伶自认为利用陈一瑾来成事应是赢面大一些。
只要他还喜欢她,不过她这算是利用他一回又一回,心里稍感亏欠。陈一瑾终于短短地回了句:“何事?”
这冷冰冰的调调叫玉伶听来还以为她在和陈一乘说话。玉伶对陈一瑾突然冷漠的态度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刚进咖啡厅时感受到的热切仿佛是她自作多情一般。
她只低声对他说:“…作画的事,还算数么?”“甄小姐难得想起来,真叫我受宠若惊。”陈一瑾说完便把报纸合上,取下眼镜别放在上衣口袋里,然后站起身。
玉伶听他还有心思来反讽她,当下便松了口气,可是他站起来就像是要离开的架势。咖啡没喝几口,话也只撂了半句,连报纸都被他皱了。
玉伶当真认为他今天奇奇怪怪,像是要叫住他似的忙说道:“要是你不想画了,那我可就回家了…”陈一瑾这才看向她。
不戴眼镜的他连那最后一丝儒雅气质都没了。定定的眼神看得她的心不知为何感觉的。难不成他还在气头上…陈一瑾的确不像那天晚上暴躁又失控,要是他摆出那种势头,恐怕她见到他的第一眼便扭头跑了。送死她是绝对不会送的。
“谁说不画了?甄玉伶你都走到我跟前了又说这些那些,还想耍我?”然后不由分说地抓起她的手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