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那迤逦眼尾処

　　“就像路西法阁下散播荣誉与盛名一样，所有存在都有自己的使命，利维坦阁下象征不败与永胜，萨迈尔阁下的存在让世人崇尚力量，而您…”

　　“您的使命是将智慧撒向大地。”话音刚落，就看见那位一向冷漠的智慧主神讽刺勾了勾。“阁下？”少女不解。“撒向大地？撒向现在的人类？”他的语气轻慢嘲，似乎对现在的人世十分轻蔑。

　　瑟薇低着头，眼睫缓慢眨了下，确实，现在的人类“那是因为，神明式微。”金发少女扬着漂亮的脸，蓝灰色的眼眸认真又执着看着面前的智慧之神，语气低沉，却娓娓道来。

　　“神明，在八十六年前不就陨落了吗？”少女缓声开口“所以无神眷顾，他们不得不沦落。”贝尔芬格轻轻眯着眼：“你知道了什么？”瑟薇摇头，坦率地笑了下：“我不知道，我所知道的一些都是您告诉我的，我只是这样认为的而已。”

　　七大罪，七位主神，人世弥漫的黑暗，她一开始确实将这些联合起来，因为神明是七宗罪，所以人类的污浊与罪恶不就理所当然吗？但还有一种可能。

　　还有一种她早就忽视了的可能…或许因果翻转才是事实，正因为神明陨落，所以人类才污浊不堪。

　　＊＊＊“很天真的想法。”贝尔芬格冷漠看着她，对少女的猜测有些不屑。瑟薇无奈的笑了下，眉尾扬了下：世上最可悲的，不是被世人抛弃，而是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

　　许是少女轻飘飘的笑让他警醒，贝尔芬格忍不住上前一步，银灰色的眼盯着她：“你要做什么？”瑟薇抬眼，十分茫然回问：“什么都没有，阁下，为什么这样问？”

　　贝尔芬格审视了半晌，才迟疑收回目光，将刚刚心头闪过的一丝不安掩去，又恢复了刚才的面无表情。

　　“对了。我有个小小的礼物想要送给您。”瑟薇朝着他，灿烂的发与温暖的笑仿佛刹那间照亮整个阴暗的室内。贝尔芬格垂着眸，直觉想拒绝。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说不出一个字，还在犹豫时就被少女轻轻牵住右手。属于神明的手掌白皙光洁，仿佛毫无瑕疵的白玉，带着微凉的触感，瑟薇主动伸手拉着他往外走。一路上虽然没有主动回握。

　　但是算得上十分乖顺的没有甩开，瑟薇觉得他这种口是心非的模样与平时清心寡到冷漠的样子相比还有些可爱，忍不住提起角。到了后院，少女将手中的一个小小的白色种子抵到他手心：“贝尔芬格阁下，请将这颗种子种下去。”

　　银发神明愣了下，看了看手中椭圆形的白色种子，过分渊博的知识让他瞬间就知道这颗种子长大后的模样，但即使已经知道，他依旧乖乖伸手将种子埋进土里。瑟薇满意的看着神明的举动：“接下来请闭上眼。”

　　贝尔芬格愣了下，心头涌上浅浅的异样，有些陌生的情绪席卷而来，心脏的跳动能轻易感知，而且角也不受克制的想要上扬。瑟薇见他不动，忍不住踮脚抬起手臂捂住他的眼睛。

　　长长的银白色眼睫眨了下，一下又一下轻刷着少女的柔手心，瑟薇感觉的，手指颤了颤，但还是坚持没有挪开。风声清浅，似乎有什么破土而出。

　　贝尔芬格没有动用任何力量，仿佛只是一个普通人，依靠着听觉与感知，细细查探着少女送上来的礼物。发芽，生长，开花。

　　鼻尖是恬淡至极的气味，十分清浅，带着微微的涩。瑟薇放下手臂，将手背到身后，忍不住回头看他：“怎么样？”

　　如烟如霞的浅色樱花下，金发少女一身青绿的长裙，蓝灰的目光带着忐忑的专注看着他，漂亮的面庞上写着浅浅的期待。

　　冷漠高傲的主神大人早就在千百次的世界中看到过，绯樱树，难得却不算罕见，树干笔直，枝繁花茂，盛开时如天云霞。

　　只是当少女见这株绯樱树带到他面前时，他还是忍不住惊，银灰色的目光一寸一寸将所见刻入心中，恨不得将时间停在此刻。

　　“之前偶然看见有人在卖绯樱的种子。”少女笑眯眯的走近，摸了摸笔直的树干“绯樱漂亮但是难养活，所以没人买，我就将这枚种子带了回来。”

　　“当做礼物送给你。”贝尔芬格掩下长睫，声线微微低沉：“为什么要送给我？”瑟薇笑了下：“你帮了我这么多，算是回礼？”银灰色的眼眸中缓缓过一抹暗光，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被少女打断：“对了。还有一个，你过来。”

　　瑟薇看着目光沉静的主神，伸手将手腕上的绿色发带解了下来，踮脚系到他的双眸上。少女凑近低声道：“非常感谢您，贝尔芬格，阁下。”呼唤主神的名字时，她的声音柔缓又和煦，仿佛春风秋雨，细细绵绵，迤逦的气音让他心头一跳。

　　垂在宽大神袖中的修长手指忍不住轻轻一动，却又被完美掩饰，在属于神明冰冷的气息下，少女鲜活而温热的呼吸轻轻覆了上来，贝尔芬格彻底僵住。绚烂的绯樱树下，银发的神明僵硬站着。双眸被浅绿的丝带蒙住。

　　而面前的翠绿少女正踮起脚，抬头亲吻着这位最冷漠高傲的主神，金灿灿的发与泛着蓝光的银色长发，织出最完美相配的色彩。没有深入。

　　只是微微的贴上那薄润浅淡的，意料之中的微冷和意料之外的柔软，瑟薇颤了颤眼睫，缓缓退开。贝尔芬格没有动静，但是绯樱却在没有任何风雨流逝中缓缓落下，一片一片的浅白与粉红，星星点点的零落在二人周围。

　　瑟薇看着卷落面前的花瓣，忍不住提了下角，真是口是心非的神明啊。明明喜欢，却又故作冷漠，明明心里想要，却又故意疏离，明明现在高兴的不行，但是又只是毫无动静的站着。

　　可惜，身为主掌植物的主神，隐秘的欢喜是没办法瞒得过那些花儿的，那条翠绿的丝带已经消失，贝尔芬格缓缓张开银灰色的眼眸，沉静看着面前的少女，似乎周围的花瓣落雨与他无关。

　　＊＊＊因为二人凑得极近，所以，在温和的光中，少女看见了那双形状完美的眼眸，那迤逦的眼尾处，冷而高洁的银白色眼睫下，居然拖着浅浅的银色神纹。仿佛云一样的弧度。

　　在照耀下偶尔展细碎的光。瑟薇忍不住凑近了些，确认那道眼尾银纹不是自己的幻觉后，忍不住伸出手。贝尔芬格没有躲，只是专注看着她。

　　少女浅粉的指尖轻轻触碰上神明的眼尾，指腹下是微凉而柔软的肌肤，她抚摸过男人左侧眼尾的细细光芒，蓝灰色的眼底是些许讶然与惊。

　　看上去如此不染尘埃的贝尔芬格，居然在眼尾也有着不为人知的神纹。瑟薇忍不住将视线移向他，眉眼微微舒展的笑了。

　　“阁下的神纹，隐蔽而美丽。”少女笑容十分漂亮。贝尔芬格缓缓垂下眼帘，浓密的长睫覆住他的起伏心思，在瑟薇伸回手时，那银色鸦羽轻轻颤抖了下。

　　世间应该没有多少人知道这道神纹的存在吧，她抬头看着有些纷扬的花瓣，有些无奈的笑着开口：“阁下，如果您再继续下去，这株绯樱怕是要不了多久就要掉光了。”

　　贝尔芬格看了眼树干，刚刚还掉的快的樱花瞬间停住，每一枝都乖乖的呆在枝头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