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没笑出声来
她在想她应该要报警吗?可如果这人真只是自己想太多怎么办?要不回头去找一下丁佳佳吧?但是都说了男朋友要来了。现在回酒吧会不会路上就被这个人截胡?七八糟的各种念头在她的脑子里有一出没一出冒出来。
她还是紧攥着酒吧门口的装饰栏杆没有挪移半步,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里各种消息发出去,电话默默打出去,那个阿振都还是魂不散地站在她身边,关键还时不时和她说话,打断她的思考节奏。
好似秃鹫。徘徊四周,等待垂死猎物咽气那一刻就会毫不留情扑上去。钟灵并不怀疑如果此刻自己打车,身边这个男人会径直跟上来。
她打算回到酒吧保安边上去求助,让保安帮忙打个车,多个人证也安全一些,这已经是她意识混乱前可以想到的最大保障,那个阿振的烟也得差不多了。
手揣在上衣口袋里,亦步亦趋跟着她。“你离我远点。”钟灵终于收起了伪善的情绪,冷着脸看向对方,努力从口腔里挤出几个字。
“怎么说的嘛,我们都是一起来玩的朋友,怕你不安全陪着你还不行?”“谁是你…朋友…”她的义正辞严在浑浑噩噩下毫无威慑力。阿振咧开嘴笑了。大概是觉得时机差不多,伸手揽上她的:“男朋友也是朋友啊…你男朋友好像不会来了。要不要考虑一下我?”钟灵拼上最后一份力气,蓦地狠狠一脚高跟踢在阿振腿上,怒吼了声:“滚开!”
周围人纷纷看过来,这一下阿振痛呼得抱脚直跳,嘴里骂骂咧咧:“艹,臭女人还这么有劲!”
因为反作用力,钟灵本来就站不稳的脚跟,此刻更是不住往后踉跄了几步,眼看就要摔下去的前一刻,被人接住了。眼帘里映入一条穿着牛仔和球鞋的腿。
钟灵下意识抬头望去,那人一件白色夹克,下巴和他的脸一样白白净净,只是耳上戴了一枚款式极简的黑色耳钉。意识涣散间,钟灵的视觉焦点就很奇怪地定在了那枚耳钉上。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然后那人低下头,偏首,用三分好笑七分调侃的语气:“半夜发酒疯打电话好玩吗?”当有人用那样一张帅脸和你说话的时候,你根本不会注意他说了什么。钟灵那一刻就是这个想法。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这张脸上。短暂的三秒钟过后,她终于想起自己困惑的原因。谁能告诉她这个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她的弟弟…姜澈。
***十二岁的时候,钟灵的父母离婚了。父亲姜盛超出轨,母亲钟静心和他协议离婚,姜盛超没要别的,只要了弟弟姜澈的抚养权,然后除了一笔姜澈的教育基金以外,姜盛超净身出户,其实以姜盛超的能力,想要东山再起也不是没有机会。
但问题是随着他变得一穷二白,他那所谓的真爱毫不犹豫抛弃了他,临走之前甚至坑了他一把,给他留下了一笔负债,这件事放到如今,钟静心提起来还会幸灾乐祸。姜盛超垮了。
抽烟酗酒赌博,终浑浑噩噩,如果不是因为钟静心有先见之明,姜澈的学都不一定有着落。
可即便如此,钟静心也没打算把姜澈接回自己身边抚养,按照钟静心的话来说,看着姜澈的脸,她就会想到那个让她恶心的男人。是姜澈自己选择跟着父亲的,自然就自己接受苦果,钟静心是个绝对的理性派。
而与之相反的是,钟静心将姜灵的姓氏改成跟着自己姓,凭借着姜盛超的资金,把生意一步步扩展到了大江南北,最终成了原城身价不菲的女富豪,钟灵也理所应当地活成了不愁吃穿用度的大小姐。人到了这个层面上“努力”
这个字眼的意义很大程度就弱化了许多,钟灵就是,很多事做个及格分就够了。反正钟静心生意太忙,也没什么心思关注她。钟灵乐得自在,只要钟静心出差的日子里就过得昏天黑地。
像此时此刻这样,意识都找不到北。“地址。”出租车上,姜澈没留什么情面地拿手背拍了拍钟灵热乎乎的脸,开口。钟灵靠在椅背,磨磨唧唧半天才把头歪向他:“…啊?”
“你家地址。”自打父母离婚以后,姜澈从来没去找过母亲和姐姐,自然对钟家现在搬到哪里一无所知。钟灵一脑子浆糊,知道身边的人是自己的弟弟之后。
那股不安感终于消失,现在只觉得犯困,什么问题都答不上来,反倒是身子往姜澈身上一栽,闭上了眼睛。姜澈拧了拧眉,很没良心地推了推。
她又靠上来。真是…姜澈仰起头,无力地按住自己的额,长长舒了一口气,视线依然对着车顶,张了张口:“南陂后街,康城小区。”前座司机笑了笑,一手把着方向盘,看了眼后视镜:“这么晚来接女朋友啊?
不是我说,我在这条街跑了这么久,这里的男人没几个好东西,以后还是少让她来这地方比较好。”
“没有,是我姐。”姜澈肩上重重着钟灵的脑袋,头却望向窗外掠过的繁华夜景,两只手搁在半岔开腿间,漫不经心地。捏手指。康城小区已经是老小区了。房子是爷爷留下的,祖辈去世后就留给了独子姜盛超。
好在姜盛超还有一点良心,没把这房子也卖掉,姜澈才有了个遮风挡雨住的地方。小区距离光耀路就十分钟的车程,如果拆迁肯定能分到一个好价格,这也是姜盛超一直把它留在手里的原因。姜澈从车上下来,拉着钟灵的手臂,却怎么都叫不醒,见她几乎都要躺到地上去了。
才一咬牙把她揽上了肩头,一步一个脚印送到自己家的沙发上,等到他洗去沾染的一身酒味走出卫生间,钟灵已经趴在了冰凉的地板上,蜷缩成一团。
姜澈拿巾擦了擦鬓角的水滴,搭在肩头,蹲下身。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天灵盖。“喂。”钟灵一动不动。
“去沙发上睡。”又戳。回应的是钟灵发颤的嘴。姜澈埋下头,低低啧了声:“我这是造了什么孽。”随即起身像拖尸体般地,把钟灵重新扯到了沙发上,然后又从屋子里随便拿了被子,盖在她身上,把隙都得严严实实的,将她裹得仿佛一颗粽子。
这么大动静她也没有醒过来,而且嘴干涩得发白,还有点起皮。“…水…”她隐隐约约从喉间溢出一点声音。姜澈正准备回房睡觉,闻声脚步顿了顿。
“自己起来倒。”他冷哼…还没走两步,身后钟灵又呜了一声…“热…”好像确实裹得狠了一点。姜澈侧过身,钟灵好不容才从茧似的棉被里出一只手臂,下意识在身旁摸索什么,大概是在找往常应该放在头的水杯。姜澈就看着她像条蚕一样在被子里扭来扭去最后一骨碌又从沙发滚到了地上。
他忍不住抿着鼓了鼓腮,很好,没笑出声来,不过有一点很不好。因为钟灵滚到地上,包裹的棉被也随之摊开,她躺在洁白的被褥之上,及膝短裙因为这一通捣腾上移到了。
原本穿着的小披肩也由于出手臂时棉被的阻碍而被她开,现在身上从锁骨到前一片雪白,只有两小吊带死气沉沉耷拉在了胳膊的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