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攥紧了裙摆
从废墟苏醒的第二年，安⽩收到了两封信。一封是申请⾼中的回复信，装在纯⽩⾊的单薄信封里，只有八个字：条件不符，拒绝⼊学。明晃晃的⽩底黑字，凉薄而严苛。
就像安⽩⾝份卡上孤民的⾝份，在这个末⽇后百废待兴的世界里，走到哪都不招人待见。“⽩⽩你别难过。”班长给安⽩递手帕：“你敢申请就已经很
了！”
“嗯…不难过。”安⽩将信收进快要坏掉的塑料课桌，抬头再看一眼教室。窗户窄小，灯泡发⻩，教室门坏了三个月也没人来修。
明天，家国提供给安⽩的一年救济就到期了。接下来去哪儿、做什么、怎么活，一切都是未知数。安⽩想继续读书，但教育资源比粮食还稀缺。
虽然学校向民众开放了申请，但依然有推荐制度，除了家世深厚的名门望族、后天觉醒异能的特殊人才，普通人申请通过的概率基本为零。
“这个信封上印的是金子吗？”班长好奇问：“一闪一闪的，好漂亮啊！”安⽩才注意到这封黑底金边的信，红⾊火漆印着总统的苍星图纹，考究得格格不⼊。
“好像是烫的金子，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安⽩废了好大劲才打开，竟然是一封通知。“感谢您申请参加‘新星计划’，请前往指定医院进行体检。合格后将在第一时间为您匹配伴侣。”
安⽩愣愣地念完，看向同样呆愣的班长：“是不是送错信了？”“不可能，开头写着安⽩姐小呢！”班长
动得语无伦次：“我⾝边人都申请过了。没一个通过的！⽩⽩你怎么做到的？其实你是贵族人家失落在外的大姐小？”
信封里还有一本说明手册。末世后资源匮乏，毒雾弥漫，本就不⾼的生育率雪上加霜，早夭率更是连年攀升。
因为大部分女
异能者拒绝生育，名门间联姻⽇益严重导致基因劣化，参加计划的人都将获得优待，女方与匹配对象
配孕怀后会有专人照顾，孩子出生后由家国专业培养。
“双方一旦确定为伴侣，双方关系受法律保护。”安⽩震惊了：“女方有权要求男方照顾陪伴，并且家国由支付抚养金？”
“最重要的是只有女方有权终止关系哦。”班长笑了笑：“虽然计划很美好，但成功的例子太少了。我听说贵族姐小们都把这个计划称作‘速成炮友’。”
毕竟系统一切按照基因匹配，听说还发生过二十岁与六十岁匹配的离谱事件。很多人只把它当做一份健康报告，双方睡完觉感觉不合适就拒绝，合适就多睡几次，腻了就换下一个。安⽩想把信撕了当做没收到，但班长拦下来了。
“试试嘛！万一运气好匹配到中心区的男人呢？”班长说：“而且匹配到人的可能很低，我听说生物老师就参加了。三年里都没一个对象。
我听说这家医院最近有中心区的医生来考察，如果见到真人就赚翻了啊！”与安⽩所在的边缘郊区不同，中心区
光明媚，毒雾浓度极低，仍保留着末⽇前的繁荣光景。只有贵族和异能者才能进⼊。
“不可能的吧。”安⽩不由得苦笑一下。她想起那个鲜少露面的文学老师，永远穿着黑⾊的长西服，面容深邃俊朗。
即使站在简陋寒酸的教室里也像是一幅精致的古典派油画，他⾼⾼在上、不可近观、容不得半分窥视亵渎，但…想到文学老师，安⽩忐忑的心又期待起来。
如果匹配成功，她是不是就能拥有推荐人，申请升学，成为他的生学了？＊＊＊边缘郊区很大，却只有一家正规医院。安⽩⻩昏才到，又没有预约，只能在大厅排队等待，她百无聊赖地站着。看屏幕上闪过一个个医生的介绍，荣誉长长的一整页，很多字安⽩还不认识。
突然闪过一张年轻帅气的脸，却只有短短三行字：国立医学院在读博士、荣获总统亲授医学荣誉、毒理学专业教授…林秋。
手写的签名遒劲有力，一如他的介绍般短小精悍。安⽩想再看看他的脸，可排到她进检查室时都没有再出现。空
的房间只有一面镜子，机器提示说：‘请脫光⾐物。’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电子音，莫名很刺耳。安⽩看着镜子里一丝挂不的自己，过于苍⽩的肌肤泛起了一层小疙瘩。
她太过瘦弱、火柴人似的、仿佛轻轻一碰就能折断。远比不上那些在界外与毒物异兽厮杀的异能者。
“一定是送错信了。”安⽩被要求分开腿裸露下⾝，她有一种被羞辱捉弄的感觉，站在原地不愿动。‘检查完成，即将安排医生审核。’由不得安⽩妥协，短短十秒钟后，灯光突然暗淡，她被要求离开。搞砸了。
安⽩坐回大厅，呆呆地抬头看屏幕。不管怎样，再看一眼也好。可花花绿绿的画面不停闪烁，怎么都没有他。安⽩懊恼地低下头，突然听见广播：‘请103号到特1号医办室。’特1号…那不是林秋的专属办公室吗？安⽩虽然数学不好，但数字还是认得清的。
办公室在二楼最东头，正对着医院的中心花园。安⽩小心翼翼地推门，才推到一半就听见男人沙哑的声音：“门没坏。”
“抱歉。”安⽩连忙走进去，才发现林秋
本没抬头。男人正在专心致志地翻看病例，细细的银边眼镜架在鼻梁，眼下的青⾊几不可见，他应该辛苦工作了很久，此时⾝形背对着金⻩⾊的夕，沉默而静谧。
“本该负责你的医生提前下班了。由我接手你。”林秋并没有在意安⽩的紧张。立刻调出她的检查报告翻看：“安⽩是吗？”
“是的。”安⽩坐到他面前，不由得
直了背，虽然他的嗓音因为疲惫沙哑，但有一种莫名冰冷的磁。一如他⾝上洁⽩不染的⽩大褂，很难不联想到锋利的手术刀。
林秋一页页翻着。不言不语。安⽩不敢看他的脸，只能紧盯着他点击鼠标的清瘦手指，攥紧了裙摆，她一定要说些什么求情，否则肯定会被判定不合格的。
“林医生…”林秋抬头看她一眼，眼中不见丝毫波澜，打断她说：“非参加不可？”仿佛被那柄银⽩⾊的手术刀精准地扎中心脏剖开，所有紧张忐忑瞬间暴露无遗。
安⽩咬紧了
，却听见他轻声说：“⾝材不错。”啪嗒…清脆的按键声过后，安⽩的机手发出提示：“检查通过，恭喜您正式加⼊新星计划。正在为您匹配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