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会是始于北海

　　月岚之转过脸，眼眸盯着晓的脸，微微睁大，有种说不出的懵懂感，他按住自己的膛，迷茫道：“仿佛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朦朦胧胧想不清了。却似乎从没消散过。”

　　他说：“我记得，有一个人总是坐在树上，总是笑着看我，她问我，问我丢的是什么颜色的斧头…”晓落在月岚之面上的目光瞬间柔和。

　　那矜贵明意的少年的脸庞，与此刻的月岚之，重合起来，他曾说“晓，你愿意将我葬在你的雾峰吗？”

　　“我愿意相信你说的来生。若我有转世，倘若你将我这一世葬在雾峰，那么来世，说不定我会成为你的雾峰上的一棵树或是一棵小草，我们还会再见。”

　　“也许，我还能再想起今生的记忆呢。我的记向来很好的。”“晓，你看着我长大，我也想要陪着你长大。”

　　“…”晓至今无法准确估量。那还没有诞生灵气的千年前，究竟是距今几千年，但是灵力已经诞生这么久，这么久了。时间已经过了无数年，月岚之竟然还有当初的记忆，他没有撒谎，他的记忆真的很好。

　　可，这又怎么能是一句记忆很好，就能概括的，她的第一反应是吃惊：“天呐，这都能记得，你是什么怪物。”

　　她只是习惯性打趣，月岚之却眼睫狂颤，身子心虚地缩了缩。晓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你该不会，真是怪物？”

　　难怪她从湖里捞出来一只人，失物招领挂了三百多年都没人揭呢…感情不是旁人的失物，是她的失物吗？他将怀中她砸过来的珠子，捡起来。

　　放回桌子上，目光落在她的手上，轻轻覆过手，顺着指节攥住她“我睁开眼睛后，便看见了你，在此之前，我睡了很久很久，我…一直在找你。”

　　“你不要讨厌我。我永远不会伤害你。”晓怔怔后，拧眉努力去想“你是得到了什么机遇，才会来到现在？你是成为了什么奇怪的物种了吗？”月岚之一直没有死，小黑知道吗？

　　它苦守了那个秘境千年，可它不知道，月岚之其实没有死啊。月岚之紧紧抿着，原本便苍白的，更加冷白，似在回忆：“我，也不知道我如今，是个什么。”

　　“你还记得小黑吗？”这一次月岚之想了很久，时间过得太久了，他终于回想起那只贪吃的肥猫“小黑…我希望它能带着我找到你，可后来，我们失散了。它不知去了哪儿。”

　　“我一直在这，在雾峰的湖底沉眠，在千年前，这里还是一片山谷，四周都是荒凉的丘陵，我一直朝着东南方走，后来，实在走不动了。生了很重的病。”

　　“等我再次醒来后，山川变幻，身死的山谷已经变成了沉沉的地下，我从地下一直向上爬，爬入了一座湖底，又爬上岸，恰恰见到你正在练剑。”月岚之随着回想，身体的颤抖越来越厉害，最后竟然按住了心口，剧烈地息起来。

　　“我不恨你，永远不会恨你。”他猛地抬起头，脸庞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细睫轻扇“晓，我找到你了。你是我的。”

　　晓见他如此痛苦的模样，习惯性地上前，抱住了月岚之，熟练地哄他“好了。小乖不要想了。都过去了。我们又相逢了。我没有骗你对不对，在千年后，我们总会相逢。”千年前临走时，小皇帝哭花了脸，如今月岚之找回了记忆，皆大欢喜。

　　晓心内松了口气，觉得再好不过了。“我还在担心你没有前世的记忆，懊恼不能和你分享这段奇幻的穿越之旅呢。”

　　晓兴致“要说繁荣，还得是千年前的凡俗界好玩。世界大一统，凡人们生活安康快乐，没有修真界的介入，各行各业都是蓬积极的。”

　　“我还是很不喜欢现在修真界体制，仙术道法基本被宗门与仙门垄断了。散修进修困难，修士们都是老不死，整个修真界就是一滩没有创造力的死水，一点意思没有。难怪苍总是要往外跑。”月岚之垂下眼，掩住晦涩的眸光。

　　如一只丽斑斓的彩蝶，悄悄合拢双翅，藏住翅下丑陋狰狞的一面，他轻轻将她搂住，抱入了怀中，贴着她的脸颊，亲了亲脸颊，又亲了亲她的眉眼，覆住那粒殷红的眉心朱砂“凡界，已然没落。你若是喜欢，我们可以离开修真界，去凡俗开疆扩土，继续从前的生活。”

　　“那还是不必了。”她还要在修真界养成男主，努力打工呢，她啄啄月岚之的，企图皇帝陛下的欧气许愿…希望魏宋快快长大！希望系统快快出现，希望任务圆完成！＊＊＊“虞南的踪迹？”晓手中的杯盏坠落。

　　她张大了嘴，有些呆“虞南，虞南不是陨落了吗？”王泠一敏捷地接住了她落下的杯盏，动作轻捷，如飞鸟轻轻扇翅，他那双如风的眼，一如既往淡淡的，面色也端正沉着。

　　有着令人莫名信服的感染力“在北海。有弟子在拍卖会，看到了大师兄的佩剑。”晓几乎握不住拳，十指无力。虞南、苍、林无辱是她最早收的三个弟子，他们的年纪都比她大，说是弟子。

　　但几乎是亦师亦父陪着她长大的，而虞南是最早的一位。三百多年前，她穷得喝西北风，绞尽脑汁想要搞钱。

　　为了搞钱在这个修真界想尽了办法，有一阵子做起了投机倒把的生意，将某地盛产的东西，贩去稀缺的某地，赚点差价，那天，她在北海的海鲜市场挑海鲜，便是在一个臭水沟里，遇见了脏污的少年。

　　他有一双很美的眼睛，看起来便不平凡，等晓反应过来，她已经花钱在奴隶主手里，将这个脏乞丐买下来了。乞丐少年的容貌寻常，只一双眼睛平静温和，如浸水中的墨玉，他被打断了手脚在海鲜市场乞讨。晓又花钱帮他治好了腿。

　　她原本没有收徒的想法，只是这个乞丐不会说话，不会正常走路，不会用餐具吃饭，不会哭不会笑，于是她只能一点一点教他。

　　这样成了他的小老师，她给少年取名虞南，因为她在北海的南部海鲜市场，遇见了他。再之后，虞南学习能力很强，逐渐从弱智小学生，长成了照顾她衣食住行的小仆人，还学会了帮她做生意贩货，学会了赚钱。

　　后来引气入体，开始修炼后，他的赚钱方式更多了，她至今还记得，虞南启蒙不久的某一天。

　　忽然很认真地看着她，说：“我会赚很多很多灵石，会让你过上很好的日子。只要我活着。师尊的灵石就不会再不够用。”

　　那时候她正穷得袜子都是，他在给她一针一线补袜子，后来，虞南也做到了这一点，在他活着的时候，晓很少为灵石烦恼。整个雾峰，大半的家当，都是大师兄四处打工挣下的。

　　可他总是疲于四处赚灵石，少有机会回峰，她也越来越少见到他，每回见到必是回来养伤，她只是救了他一次，他像是将命卖给了她，她在第一次遇见虞南，是在北海。

　　六年前他的魂灯骤灭，尸骸都不知从何收敛，如今再得知他的消息，竟也是在北海，他的一生兜兜转转，最终会是始于北海，终于北海吗？晓瓣轻颤，他是她最忠诚的大弟子，也是她亦兄亦父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