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犹觉不解恨
沉飞倒菗了一口凉气,指尖抖了抖不敢放上去,他绑得其实不紧,维桢定是挣扎得太厉害,把大片面积的⽪肤都蹭伤了。
他拿自己的外套把维桢裹起来,维桢低垂着头,鬓边和脸上有大片的⽔迹,不知道是眼泪还是冷汗,卷曲的睫⽑在眼下投出一片浓密的影,微微颤动仿若一对振翅飞的蝴蝶。
沉飞心中一片柔软,一面拿了纸巾替她拭擦,一面低声哄道:“桢桢,觉得舒服点了没有?我不会再动你了。你抬头看看我好不好?”
“不要,我害怕,不想看见你。你跟那个人一样…”伤人的话一再脫口而出,维桢自己也懵了半响,她怎么…沉飞怔愣住了。怎么可能是一样的?自己这样爱她,全心全意地待她,甚至连命都可以给她,怎么可能跟那个险些连累她⾝死丧命的列昂尼德。
斯米尔一样?片息间,他的脸上已是冷汗淋漓“桢桢,你这样说,是要我死无葬⾝之地么?”
维桢的嘴角动了动,想到他的所作所为,终是沉默不语。沉飞脸上的痛苦之⾊愈深,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渐渐浓重得如有实质。沉飞这样伤心,维桢有点惘然,毕竟他给她的印象一向是強悍无比,如此果敢决断,聪明绝世,几乎无所不能。
维桢不认为谁有能耐去伤害他,自然也包括自己在內。沉飞小心翼翼地掬着维桢的小手“桢桢,你是不是恨我了?”
维桢别过脸避开沉飞含希冀的目光,半晌之后,委靡地摇了头摇,她从来不愿意为任何人带来伤害,何况这人是沉飞,她的生过于疲懒,心思变得太快,喜怒哀乐都非常微薄,几乎不具备多少爱人的能力,遑论是去恨一个人。
沉飞心里难受得几乎要炸开来,他如临深渊般吻亲着维桢的小手“桢桢,你别恨我。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不想你离开我⾝边。宝贝儿,我们为什么不能一直生活在一起呢?我会对你很好,疼爱你照顾你。这样还不够么?”
维桢咬了咬,忐忑地试探道:“如果我坚持要离开呢?你打算怎么样,还会、还会像方才那样对我么?”
沉飞刹那间如遭雷击的表情令她微有不忍,又不愿轻易退步,只好低下头去。维桢的容貌美得像天上的仙子,有时却能送自己下地狱。
沉飞出神地注视她良久,慢慢垂下眼睑,唯恐心底抑庒不住的戾气弥散到眼里吓着她,她已经是惊弓之鸟,沉飞不敢再冒险,只好攥紧了那双细小得令人生怜的青葱⽟手,一遍一遍地恳求:“别我,桢桢,你别我…”维桢如坐针毡,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情场如场战么?她自问没有要求沉飞退让过什么,沉飞却是攻城略地,一步紧似一步地进,她连安⾝立命之所都快要失去了。
沉飞是从来不会退让半分的,即使他表面上退了一步,也会以前进十步作为代价。沉飞则是狂躁得想杀人,维桢少有的不肯妥协几乎将他⼊死角。爱情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
如果他没有爱上维桢该多好,如果他只是单纯地恋她动人的⾝体,那么沉飞有一千种一万种手段让维桢束手就擒,乖乖就范,被他玩弄过后甚至连一声冤屈都喊不出来。
偏偏他那样在乎她疼惜她,见不得她有半点的不如意。倘若维桢肯听他的话,驯服地留在他⾝边,沉飞愿意付出一切代价,然而他知道维桢其实是不在乎他有多爱她的,她的心智完全就是个幼儿,有时候沉飞甚至怀疑维桢是否具备爱一个人的能力。
在维桢眼里,爱情就像是小孩子看上了一件玩具,撒泼打滚要到手后就可以轻易丢弃,毕竟玩具怎么可能有资格向主人提出任何要求?
然而维桢不知道的是,并不是所有的玩偶都会听天由命,坐以待毙,有的一旦沾上,便再也无法甩开,稍有不慎更会反噬主人。沉飞像困兽一样在客厅里团团转了几圈,渐渐冷静下来。
当他重新来到维桢⾝前时,神情已然温润如⽔“桢桢,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留下来?真的要我跪下来求你么?我们已经这样好了。情投意合,密不可分,还有什么不能够协商的?”
他的声音低沉惑人,英俊的脸上全是款款的情意。维桢本来就不是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她是个最绵软不过的女孩子,意志非常薄弱。如今已从方才动的情绪中平伏下来,沉飞又是这样近似卑微的姿态,她的脸上不由露出踟蹰的表情。沉飞心中一喜。维桢其实软硬都吃,他既然不舍得对她使用太过強硬暴烈的手段。
那么就只好温⽔煮青蛙了。沉飞风流写意的凤眸微微泛红,捧起她一只小手贴在自己脸上近乎呓语道:“桢桢,今天是我错了。我以后都改好不好?你别再生气了。
我这样爱你,你难道一点都不在乎我的感受吗?”维桢有些手⾜无措:“我自然在乎的,你是我的男朋友,还救过我一命,其实我…”
沉飞手腕上的通讯器猝然响起。维桢一愣。这通不期而至的来电将俩人之间温馨绵得近似魔障的氛围打破。沉飞额角的青筋暴突,手掌猛地收紧。维桢疼得惨叫一声,眼圈慢慢红起来。
沉飞连忙松开手:“桢桢,对不起,我吓了一跳,不是有心的,让我瞧瞧。”维桢将通红的双手缩到⾝后,低声道:“没关系的。沉飞,我到底能不能回宿舍去?”她差点又叫沉飞给绕进去了。
功败垂成!沉飞恨得几乎要呕⾎。通讯器仍在催命似的大响。沉飞眸光一闪,神⾊逐渐凝重起来…这是个非接不可的通话,却不方便让维桢旁听,然而维桢一直闹着要走,沉飞不敢撇下她,将心一横,⼲脆坐到她⾝边吩咐:“桢桢,我有要紧事要谈,你乖乖别出声,嗯?”沉飞态度慎重,维桢从来没有窃*听别人私隐的趣兴,站起来道:“我避开一点,你自便吧。”
沉飞一闪⾝挡在她前面,将人拦抱起,一边健步如飞走向卧室,一边温言哄道:“乖孩子,先别闹了。我们等会再好好谈一谈。”他把维桢安置到上,弯下⾝想吻一吻她,维桢一扭头避开了。
沉飞苦笑一声,出门之后仍旧毫不犹豫地将卧室反锁起来,维桢听到落锁的声音时心头一突,登时寒意森森,如堕冰窖之中。沉飞是当真考虑过要把她关起来的吧?不是全然的玩笑或一时的气话。
维桢第一次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一种几乎灭顶的恐慌从天而降,她旋风一样跳下冲到门前竭力去扳把手,把手自然是纹丝不动。当维桢意识到就算把自己的手臂都掰折了。这扇门依然不会开启半点时。
她只好怈愤地把沉飞披在自己⾝上的⾐服掷到地上,犹觉不解恨,于是狠狠地再踩上几脚,只把这件⾐服当作是沉飞,心里到底畅快了一点。
其实倘若她要踢打沉飞本人消气,沉飞必定是不会反抗的,兴许还会哄着这小祖宗多赏他几下子,只是维桢从来没有生过这样恃宠而娇的念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