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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暗暗乍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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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十三岁这年破格封我为少将军,赐我字灼兰。受封后,爹爹愈加敦促我的课业,希望我有朝一能继承娘亲的爵位和她保家卫国的心,可是我真的不喜欢习武。

  若是能和普通官家小姐一样,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什么都不用心,那该多好。我每回偷懒,爹爹就会揍我,哥哥们在时倒是会拦着他不让揍…可他越这样,我越讨厌带兵和习武,然而最近这阵子不寻常,我有了更讨厌的东西。

  那东西是个人,世人称他为惊鸿,也是陛下赐的字,不过是个扛不动刀的弱崽子,陛下竟给了他和我一样的殊荣,他是个佞臣,是我爹朝堂上的死对头。

  近年世上天灾人祸不断,群雄并起,世将至,眼看着外面的野狼就要进家门,我爹主战,那人主降。我听闻此事,当天策马去了郊外寺庙对着三丈高的净世佛祖跪下,阿弥陀佛,信女愿穷尽毕生之力给他下绊子。我讨厌习武。

  可我萧家自有风骨,靖国的护国军,只会在战场上干最后一滴血,做什么连打都不打就喊投降的唯唯诺诺小人。我娘也是死在战场上的。

  她死后,十多年内未有一人敢来再犯边陲,我生长在受娘亲英魂守护的十多年和平岁月里,沙场对我来说,既近,又远。

  我最近又不听话,每天带着萧齐和萧端两个人在大街上搜索惊鸿的踪迹,不知是不是萧则这个讨厌鬼去告的状,爹爹当夜就来找我的不痛快,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第二我在街上寻到了他。

  惊鸿一定想不到我认得他,去岁陛下摆宴,我坐在下首处远远瞧见个盛装的白衣年轻人被人簇拥着敬酒,二哥萧羽告诉我那是右丞相惊鸿。我被爹爹找了不痛快,正好去找他的不痛快。想罢就踢了踢马下的萧端,他打小跟着我。

  当下就会意,去府里拉了一队武婢出来,我带着这队人毫不客气地把刚出书店大门的惊鸿团团围住,这街上宽阔,人来人往的,定是能给他添堵。越想越满意,我居高临下地看着马下的人。

  嘴角勾起嘲讽弧度:“听说你就是惊鸿?果然有惊鸿之貌。”他穿了身文皱皱的白色长衫,束着白玉冠,垂落墨绿色的苏,衣衫的内衬也是绿的,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地里刚拔的白菜。

  他站在那里静静地打量我,也不说话,手里捧了两卷价格不菲的洒金拓纸,我见二哥给太傅家三小姐写情书时用过。惊鸿长了双桃花眼,兼之细皮,看我的样子莫名地有种含情脉脉的恶心劲儿。

  “本将军问你话呢,怎么不答?”虽然我是破格沾了娘亲的光才受封的将军,但是也不能被他这样轻视,他顿了很久,将手里的东西交给身后的小童拿着。理了理衣衫才对我道:“见过将军”

  论官职来说,应该我下马给他行礼才对,这人倒是识趣,知道我今天是来找茬的,将架子端的这么低。

  我遂又在马上慢条斯理道:“你刚刚惊了我的马,我怕大人受伤,这才命手下将你围住,惊鸿大人是个文官,许是不知道这烈马的厉害,以后见到了。还是躲远些。”他看着我笑了笑:“好。”

  好?我又一横眉:“大人倒是不客气,我这马儿乃是战马,亦是有战功在身的,如今被你惊到了。

  它受了伤不说,还差点将我颠下马来。”已有看热闹的的聚过来了。我心里畅快,面上却不动声看着惊鸿如何下台。

  “在下给将军赔不是。”他微微垂首道,整个人既礼貌又温润,好像我怎么欺负了他似的。我皱眉,果然佞臣就是有手段,拳拳打在棉花上。我朝人群中的萧端使了个眼色,他点头,从惊鸿身后匆匆掠过,迅速把一把小刀到他手中。

  “哎呀!你怎还拿刀,莫不是想行刺本将军!”我失声叫起来,围观的人也不安静了。我的武婢仍然手握兵器冷冷地围着他,他看看四周,突然扯开嘴角笑了笑。笑什么,哪里轮得到他开心了。我正要发作,却听他道:“将军误会了。”

  接着他从怀里掏出个分外漂亮的刀鞘合在刀上,竟刚刚好与它相配,又双手举着这刀对我道:“刚刚惊吓了将军,此刀是赠与将军的赔礼。”

  他一步步靠过来,连马儿都忍不住后退了半个蹄子,他拉过马的缰绳不许它后退,抬起手,将刀递给我,眼神清亮,笑意。我讪讪地接过刀,一时间没了主意,调转马头匆匆带人回了府。回家后萧端立马对我道:将军,太门了。

  他怎么就从怀里掏出刀鞘来的。我也觉得门,更门的是他走过来的架势连沫沫都吓得后退,沫沫可是上过战场的。城里早有传言说惊鸿是个妖怪,我看传言不虚。

  又过了几天,不知怎的城里就流言四起,说我看上了惊鸿,不仅在书斋外面围堵他,还抢了他怀里的匕首。这事是爹爹下朝后回来吃饭时冷冷地说出来的,我听罢立马拍了桌子:“混账!”

  爹爹桌子拍的比我还响:“你更混账!”说罢就要喊人拿家法,二哥三哥赶紧放下筷子拦着。

  大哥和萧则不在,我看着他俩不像是能拦住的样子,赶紧跑了。***出了门实在不知去哪,却突然瞧见那个书斋的伙计们正在谈论给丞相家送书纸的事,悄悄跟上去,果然找到了惊鸿家。我毫不客气地翻墙进了门,决定一探究竟。这院内的世界倒是比我想象中还要显得烟火气十足,只是看不见半缕人烟。

  走近了才发现,缘是主人家舍了各种假山奇景,改用什么糖葫芦串子,首饰小推车,糖水铺子的木头架子连成高低错落的一串串,再在上面种些杂七杂八的花,摆上一串串热闹的陈设。

  我越绕着路往里走越觉得稀奇,看着惊鸿骨子里可不像个如此喜爱热闹又贴近民生的人。从小路里出来。

  面前连成片的房子倒显得高大又阔气,只是仍然没有一个人,正对着我的宽广通风的前廊上设了张孤零零的案,惊鸿坐在那里,退了朝服,面前摆了一盘残棋的棋局。

  他正一边自己和自己下棋,一边用工具碾磨框里的草药。我又想起三哥给我讲过的奇怪传言,听说右丞相府是没有下人的,他每天上朝下朝马车会自己跑,不需要赶马的人,门得很。

  再往后看应是这宅子的主屋,主屋和前廊之间,横隔着一尊快跟房子一边高的,巨大无比又夺人眼球的白玉树,白皙无暇的枝干,树冠上的叶子片片碧透,每一片都价值不菲的样子。

  不知是我眼花还是怎的,总觉得这玉树周围仙雾蒸腾,我暗暗乍舌,惊鸿收的全部贿赂,大概全用来造这棵树了吧。我正躲在那里想着。

  突然听廊下坐着的那人远远道:“将军既然来了。不如坐下来喝杯茶吧。”他可是连头都没抬,是如何察觉我的。另一侧的路上远远走来两个抬着书箱的小童,正是刚刚那个书斋里送的那些,我怕他们发现我,急匆匆地跑去惊鸿案桌对面坐下。

  他握着药杵,略带惊诧的抬头看我:“怎么行的如此匆忙?”我对他出虚伪的八颗牙齿笑容道:“我怕来晚了。丞相的茶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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