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山上会情郎
两天后，圣裁就下来了。
奉国公府果然被削了爵，从一等豪门直降为平民之家。当然，这只是爵位上，杜家还有多人朝廷內外任要职，不用说那些遍布各处门生了，所以权势并没有减损多少。杜皇后递了请罪折子，求皇上责罚，还要让出皇后之位。皇上尊重元配发妻，不但没怪罪，还安抚了几句。一时，帝后之间谐和，成为佳话。
但是，杜家这个脸可丢大了，到底也动了元气，不是短时间內能够恢复。可比起那些无辜丧命人，这些又算得了什么？至少，杜家还有机会，死者却永远失去了一切。
五月初二，宜迁徙、造坟、安葬。
舂大山背上伤迅速结了痂，特意早早起⾝，到城外为方娘子芳魂送行。方娘子父⺟葬了南方，白敬远帮了忙，请了可靠人，把方娘子和其忠仆宋氏夫妇灵柩送到南方老家去，好好安葬。反正杜府陪银子够多，除了大办丧事和请⾼僧超度等用度外，剩余银子打算当地布施，也算是为方娘子积福。今生已矣，希望她来生不要这般命苦，能平安顺遂一生。
“宝儿，一路走好。”舂大山望着渐行渐远车队，眼眶湿润“若有来生，愿你遇到有担当男子，不再让你孤单来又孤单而去。”
舂荼蘼陪父亲⾝边，并不说话，却也忍不住心酸。当车队远得看不见时，父女两个才回到家。舂大山趁舂青阳去张罗午饭时，从自个儿屋里拿出个小布包，推到舂荼蘼面前道“这个是方娘子遗物。”
“给我？”舂荼蘼惊讶。
舂大山点点头。“当时我们找到宋氏夫妇，方娘子逃走和安顿所需要金银之物，都宋嫂子手里，后来做了证物，你都见过。但只有这个，是宋嫂子趁人不备时塞给我，指名说是给你。可惜，她话还没说完就去了。”
舂荼蘼分外纳闷，打开小布包一看。居然是一只红漆小木盒。那盒子外形如此熟悉，令她陡然想起方娘子临离开范阳时送给她礼物，说等她嫁人时，给她添妆。那也是一只小巧红漆首饰盒子，里面是一整套赤金镶红宝首饰。荼蘼花式样，正应她名字。
两只盒子似是一对，但打开这只，里面却什么也没有。
“空盒？”舂荼蘼加纳闷，总有一种欲语还休感觉。
舂大山再度点头“空盒。”想了想又说“也可能是宋氏夫妇落悬之时。摔丢了里头东西。好歹是方娘子遗赠，你当个念想好了。”
可是…让宋氏夫妇传递盒子时，方娘子知道自己会死吗？还是有这种觉悟和准备？莫名其妙，舂荼蘼心生怪异之感。
当天回到家后。舂荼蘼叫过儿把之前那只盒子拿出来，又是对比，又是敲打，终究没发现什么。也只好暂时先放下心中疑团了。
五月初五，端午节。
应酬完白府里热闹。舂荼蘼大力派发粽子。除了真正粽子外，所有参与红绣鞋案工作人员，都根据贡献不同，得到了一个大大红封。就连衙门內小官小吏，舂荼蘼都差人送了礼物。
打这个官司，舂荼蘼虽然没有赚到钱，好不容易赏赐下来珍珠也被没收了，但她之前做状师收费不低，舂氏父子又不肯用，加上二伯娘葛氏加倍补偿月例银子，她也算小富婆一名，派起银子来毫不手软。
大萌要养家，一刀要存老婆本，两个贴⾝丫鬟要攒嫁妆，而且他们四人贡献大，自然拿大份。贤王府中被韩无畏派来帮忙侍卫哥哥们所得红封，抵得上他们当值半年多薪俸了。这使得他们个个两眼发光，还有人偷偷来问大萌和一刀，舂六姐小那个状师事务所，还需要调查员不？
舂荼蘼还给了舂大山一个大红包，以及自己亲手包粽子，天才亮就送到了。
“虽然姐小包粽子歪歪扭扭，里面米都漏出来了，老爷和老太爷都吃得很⾼兴，就像天下间一等美味似。”小凤为人直率，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毫不懂得粉饰“给红包时老爷果然拒绝，奴婢就把姐小话说了：亲情是亲情，钱财要分明。打官司钱也是薪俸，若您不收，下回可不敢用了。女儿支使爹，不是要天打雷劈吗？状师用调查员话，情况就不同了。”
“老爷接了？”过儿急脾气，紧着问。
小凤点头“不过很又让老太爷搜罗走了，说要存钱给老爷娶继室用。”
舂荼蘼立即想起之前父亲大相亲，可惜没一个成功，又出了方宝儿事。近这段时间之內，若非有特别心仪女子，父亲姻缘怕是艰难。可怜祖父操心大、操心小，结果他们父女统统让祖父失望了。
吃完午饭，八妹白毓灵来找她。舂荼蘼可稀奇了，因为自打她搬进安国公府，占了凌花晓翠之后，本府中人除了外祖父时常来探望她外，八妹是第一位。再说，她觉得这小丫头虽然胆小懦弱，心地却比白府其他姑娘強多了，自然热情招待。
两人坐花萌下喝茶、吃点心，又聊了会儿闲话，舂荼蘼见白毓灵欲言又止样子，就⼲脆直接问道“八妹有什么话要说吗？只管说，不管什么，六姐姐也不会怪你。”
白毓灵眼睛一亮，但还是嗫嚅了半天才小声道“六姐姐，我听人说起姐姐公堂上威风，羡慕死了。所以…所以也想来帮忙，不知道好不好？”说完，又心虚气怯地道“不过我很笨，六姐姐要是不喜欢，只当我没说过吧。”
“八妹不要上公堂。毁了名声。不比我，名声什么，基本没有。”
听舂荼蘼这么说，白毓灵露出失望神⾊。她也想像六姐姐那样不受人欺侮，走到哪儿都挺直腰杆，那样神气大方。她也想让祖父喜欢她，就像喜欢六姐姐一样。
可是，终究是不成吗？
而正当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怈得差不多时，又听舂荼蘼补充道。“但我听说八妹妹字非常好，我状师事务所有很多文书工作要做，不知八妹愿不愿意屈就？”
白毓灵一听，立即奋兴小脸都红了，头点得像小鸡啄米。她比舂荼蘼小两岁。可是性格温婉天真，就显得年纪小些，令舂荼蘼真很有当姐姐感觉。
“八妹妹不要嫌累得慌。”她着补道“我打算建立诉讼卷宗，就是把我打过所有官司都整理成卷，便以后闲时再做研究。这些事很繁琐，工作量很大。还有。以后再打官司，各项呈堂证供都要抄写，免得你六姐姐我字，总是被人嘲笑。”
“没问题没问题。”白毓灵一连气答应。
旁边过儿就认真地问。“那些没用证据，也要整理纪录出来吗？”
“从来没有没用证据。”舂荼蘼传道解惑“一个案子搜集证据当然很多，有时候确实不一定用得上。比如红绣鞋案。我古井中拓印了一些痕迹，因为像是字头三横一撇。我就觉得可能是个奉国公府“奉”字，是望尘大师临死前留下线索。所以，我宝贝把拓片留起来。但我后来知道，望尘和尚是脖颈被折断、落井之前就死了时。这说明什么？说明那个印迹可能只是刮擦痕迹，并没有特殊意义。但是，难道这些证据要视而不见？那可不行，必要排查是一定要有。事实，总是蔵不起眼地方。”
她说得一套套，故意显摆，果然唬得白毓灵把她当成神一般崇拜了。
五月初六，卯正。
舂荼蘼坐着如今是长安城里时髦象征中西合璧式马车，离开安国公府。她得过特许，本来就可以随意出入，所以并没有人拦她。只是有有心人注意到，她是青龙寺方向而去，还以为这位姐小要虔诚烧香呢。
赶车，是小凤。陪她坐车里，是过儿。因为她是要去山上会情郎，当然⾝边只留自己人才全安些。
她约了夜叉去青龙寺，但没提地点。因为她觉得，他会找到她。青龙寺后面有一片没什么名胜景致山坡，鲜少人迹，倒是遍栽翠竹，是幽会，呃不，是约会好地方。
一路无话，反正她紧张得也说不了什么，很就到了地方。小凤把马车拴山坡下一片平坦安静地方，就和拎着一大篮子食物过儿一起，陪舂荼蘼往半山上走。
走了没多久，舂荼蘼忽然感觉有异，就像心头吹过一阵温暖风似，酥酥软软泛出丝丝甜意来，立即就知道夜叉附近，正望着她。
“你们下去吧，我一个人再向上走一点。”她吩咐。
“那怎么行？姐小 全安…”过儿还没说完，就被小凤拉了一把。
过儿怔了怔，脸颊泛起微红，应声“是”就和小凤往回返。姐小告诉过她们，她有心上人，小凤和她听到过半夜里小楼上动静。虽然知道姐小不会做出格事，但还是很羞人。
舂荼蘼看着两个丫头样子，有点哭笑不得，因为机灵过儿居然要让木讷小凤来提醒别当电灯泡，实也很古怪。
之后她继续往山走，很，就看到了夜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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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昨天抱歉了，是整体线路断了。今天三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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