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负负为正的道理

　　这个案子，注定还要拖几个月，但却会第三堂，就划上真正句号。

　　所等，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结果。除了那群开荒者，基本都没有人关心。

　　潘家只要第三堂时，当众说出自己是被蒙蔽，并不知道地契是假，并且义正言辞、义愤填膺地要求官府派人到那小吏流放地去，把人提来做证明就行了。

　　越是底气十足，越会赢得信任。大家都会觉得潘家是被冤枉，被耍了。如果那出戏演得好，甚至会获得同情。

　　因为，主审‮员官‬“需要”相信。而围观百姓，容易轻信。古今中外，都是这个道理。

　　至于如何说动那个小吏，舂荼蘼不需要操心。那种搜刮民脂民膏、助纣为虐、毫无良心和廉聇家伙，流放苦刑无异于让他有如⾝处地狱。为了爬上来，他什么都肯做。

　　依大唐律，本着一事不二审原则，因他已经判了流刑，再多一桩伪造官文书罪行，不会再加重处罚。反而，他于另案中做证，算是立功。潘家凭借人脉，许以捞出他承诺，别说只是揽罪于自⾝，撒个小慌而已，就算让他卖了祖宗，他也一定照办！

　　事后，潘家再如何让他闭嘴，或者永远闭嘴，舂荼蘼不需要操心。对死有余辜人，她心硬如铁。不过嘛，她猜那小吏还是能苟活下去，因为才作证就死掉。潘家会被怀疑呢。

　　研究好如何脫罪，潘十老爷却还是没有放松心情“只是这样一来，那大片山地不就归于英家所有了吗？非是老夫贪心，只是英潘两家角力，这时候谁也不会退缩。英家本就比我潘家底蕴深厚，若再有‮水风‬之力相助，潘家必败。既然如此，爱惜羽⽑之举，也没有意义了。”说白了。那块地，潘家得不到，英家也不能。

　　舂荼蘼垂下眼睛，掩饰情绪。她当然不能说，她目就是还地于民，不管是英家还是潘家，都得不到好处。但她奇怪是。难道潘家努力所有意义，就于庒下英家？也许，有对手，才有走下去动力吧。而且她话才到嘴边，就变成了“潘老，您真相信‮水风‬之说？”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重要是。半点机会也不能给对手留。他如此，英离自然也同样“而且，英离断不肯潘家此案中翻⾝。若他不答应找那个小吏作证，老夫又如何？”

　　“让他不能不答应就是了。”

　　“你有办法？”潘十老爷两眼发亮。

　　舂荼蘼斟酌着，似乎很挣扎和犹豫。半天，就潘十老爷绷不住了时候，才开口道。“其实，英家还有后手，可以置您于绝地。”

　　就像平地里响惊雷，特别是这话听到已经有点心力交瘁，正想办法弥补过错人耳朵里。

　　“舂丫头，你是不是吓唬我？”称呼都变了，透着那么亲近。只为，拉她帮手。不知为了什么，总觉得这姑娘说话不会无放矢。

　　舂荼蘼并不说话，而是又从小花布包中拿出一封信，看了看，背面有潘字，就递了过去。

　　潘十老爷先是狐疑，但看了信之后就悚然大惊。大热天，他冷汗却冒了出来，脸⾊惨白如鬼。

　　一边，一直注意他面⾊舂荼蘼心中‮定安‬：看来大萌和一刀调查没有错了。不然，老奷巨猾潘十，怎么会一幅见鬼了模样？就连坐这车里，也似乎摇摇欲坠。

　　“英家如何得知此事？”半天，潘十老爷咬牙问道。

　　“世上没有不透风墙，潘老经常到里仁坊去…”舂荼蘼含糊道，才不会说是自己无意中发现，并且深挖出来。

　　所谓秘密，就是这样：多年保守，小心维护。但只要有一丝疏忽，别人有一丝怀疑，再加上运气，几天就戳破了。曾经坚信是密不透风，其实早就成了筛子。

　　潘十老爷外表強硬，但却是个多情种子。他宠爱外室安夫人，本是突厥皇族公主。虽然她⺟族是布哈拉人，她们⺟女皇室中存感很低，又不受宠爱，但⾝份就是⾝份。她祖先曾经占领汉土，韩姓大唐建立后，她家族是头号需要消灭敌人！

　　突厥前朝溃败时候，潘十老爷与如今坐阵长安、⾝为从一品、骠骑大将军兄长带兵到洛阳，清扫逃到此处突厥残余王族势力。不知是什么孽缘，潘十老爷抓到了当时还是少女安夫人。

　　之后，许是一见钟情，许是阶级地位冲突及对立中爱情，反正两人一起了。潘十老爷⾊胆包天，居然冒天下之大不韪，私自蔵起安夫人，改名换姓，宠爱至今。

　　这是舂荼蘼根据安夫人⾝上线索推理出来，从潘十老爷反应来看…她猜对了！

　　那些线索包括安夫人⾝上王族纹⾝、成为潘十外室时间、多年躲躲闪闪、当时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王室成员名录…要知道，大唐自建国之后，对前突厥王族政策是赶杀绝，绝不能让他们出现大唐领土上。但凡发现，可以先斩后奏。杀人者，不但不被处罚，还会赐银加爵。

　　为此，当时有很多汉人枉杀胡人，就为了邀功。于是，当时还是赵王今上编制了一个名录，有点像后世通缉名单。这样即防止了滥杀无辜，又让突厥王族不能潜伏，无所遁形。从这件事上，今上当时就有仁德与聪慧之名。当然，突厥人是不是这么想就不知道了。

　　而此事如果捅出去，伪造官文书什么，都算不上罪过了。虽然。这不是投敌叛国，顶多算是监守自盗。虽然，今上已经把通缉名录改了，除了现还阿尔泰山脉闹腾那一支主脑及继承人，其他人都已经获得赦免。

　　但，人嘴两层皮，上下一碰，罪过说轻，撑死了是风流罪。可其说重了，也能说是欺君之行。若到那一步。潘家就会死人。至于死多少，只是个数目问题了。

　　有这样把柄落英家手里，潘十老爷能不怕吗？他⾝为一族之长，如果因为自己而让全族人陷入险境，他还有什么脸面活着？死了也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好大错处！”他忽然凉凉地笑起来“英家为何不告发？难道是等关键时候，好一击而毁我潘家全部？”

　　“圣意难测。”舂荼蘼早就想好怎么处理。所以对答如流“没有十足把握，英家不会鱼网破。扳不倒潘家，落个构陷朝臣，那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与他们斗了许多年，您还不明白英家行事方式？再说，他们也是才知道此事不久。”

　　“这样大秘密。英家怎么会让你知道？到底。你只是此案状师。”潘十老爷阴沉下脸⾊。怀疑，渐渐浮上心头。

　　可是舂荼蘼不给他答案，果断斩绝了怀疑根苗“潘老，我虽年幼，但能做到今天这一步，自然有不得已原因，也有自己手段。我只问。您需要帮忙吗？”

　　“为什么要帮我？这可是大恩情。”

　　“潘老还不起人情吗？”舂荼蘼反问，假话中加了大实话，以获得不动摇信任“想我一介民女，家世又低，陡然知道了这样要命事，我命还要不要？但我若帮了潘老，无异于头上顶着保护伞。说到底，我只要平安罢了。”

　　原来，是知道了不该知道，怕英家灭口，所以才会示好，借潘家之力保护自己。潘十老爷暗想，觉得这样解释很合理，并不知道自己完全进了舂荼蘼圈套。

　　“你就不怕，潘家也会行灭口之事吗？”不噤有点好奇。这小娘子，凭什么信他？

　　舂荼蘼笑了“潘老，您别逗小女子笑了。刀，势均力敌敌人手里，我一个无关紧要知情者能有多少杀伤力？您会为忽略不计威胁冒风险吗？何况，我不是威胁，反而若哪天不幸，事情暴露，⾝为知情人和旁观者，我会有大用处。此外，我还会卖您一个人情，帮您渡过这个难关，潘老是光明磊落武勋前辈，岂能恩将仇报？”

　　“哦？”潘十老爷迅速心里衡量舂荼蘼话，很明白自己不能拒绝，也清楚舂荼蘼说得也很对。他对手、潘家对手是英家，没必要四处树敌，沾惹小⿇烦。而且此女，说不定是潘家贵人。

　　“我不想她死，也不想她离开。”深昅了口气，潘十老爷幽幽地道“突厥公主，却给我做见不得人外室，我亏欠她良多。所以我许过她，生不能同衾，死也要同⽳。你主意，好不是死无对证、混赖过去这一招。”

　　舂荼蘼明白潘十意思，他以为，她会出主意弄死安夫人，到时候人下了葬，英家就算发作起来，还能把人挖出来审尸不成？而这个时候，潘十还不放弃安夫人，倒让她心生敬佩。

　　一个有情男人，到底不会太差劲。

　　“潘老带领全族奋斗至令，自然比我明白平衡之道。”舂荼蘼决定不再绕圈子“被人抓住把柄有什么关系？⾝而为人，谁没有弱点？只是不是被发现、是不是被掐住罢了。而只要潘老也拿住英家七寸…那时就是⿇杆打狼，两头害怕。角力相抵，不分胜负，不就相安无事？”

　　这就是负负为正道理嘛，古人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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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说…

　　大家梦寐以求情节，从下章开始会有滴。

　　吼吼，解决大事啦。

　　感谢snia22、道尚打赏桃花扇

　　感谢xiangy315、狐狸精死党、泉水213、依莲悠梦、小院子、茉莉丶、netg、熊猫爱颁布、蒂努薇尔、p打赏平安符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