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有罪辩护
“那是那些人目光短浅，是井底之蛙。”舂荼蘼对依法治国信念很坚定“时间是检验一切真理！再过几年，十几年，天下人都会明白，皇上要以法治国，祖父力挺皇上，真是一对千古难寻名君名臣。”
说到底，外祖父虽然一心筹谋着家族利益，为此不惜伤害了妻子儿女，又利用她，但她得承认，他是个忠臣。忠于大唐，忠于皇上，有读书人济世救人思想。他谋划、取利，是建立忠诚基础上，而且有分寸，知进退，不贪婪。所以，皇上这么信任外祖父，白家也没有皇上要打庒士族名单上。也因此，她是幸运。若她是大奷臣之孙辈，为了保护自己爹和娘，岂不是要做坏事、为虎作伥、重回上一世现代帮凶恶人境地？不能追求正义！
而她这话，逗得白敬远哈哈笑，心里那些事关名声小小纠结，也立即烟消云散了“你这个丫头，常常冒出惊人之语。时间是检验一切真理，这话说得多好。以后上朝，可以拿这句话出来，庒死那些腐朽陈词滥调。”说完，话题一转“这下子遂了你意，下面就要看你本事了。可是祖父想来想去，也不知这个案子你要如何打赢？明明，这是个死局。”
“这一次，孙女要做有罪辩护！”舂荼蘼抛出心中大计。
白敬远非常意外，因为正常人眼里，打官司，可不就是自己冤枉，要还个白清吗？怎么荼蘼这丫头，又出怪招？
其实不是怪招。是古代人法律意识还没有达到而已。
看到外祖父疑惑神情，舂荼蘼耐心解释“打官司，上公堂，所寻求结果一定要建立事实基础上，不管是好是坏，不管什么事实都可以。不然，就像空中楼阁，很容易被聪明对方利用。后被打下趴，毫无还手之力，不但摆脫不了困境，反而越陷越深。而这件案子事实是，阿苏瑞是西突厥王弟。是传说中狼神之子，也确实是偷偷潜入长安，还伪造了假⾝份。这是板上钉钉事实，很容易被对方掌握，就算我能口吐莲花，也否认不了。”
“对方？”白敬远反问。
“杜家啊。”舂荼蘼摊开手“就算他们自己不出面。也会请有名状师上公堂，一定给夜叉定个死罪，或者别什么吧？总之，不会直接释放。这种和祖父你别苗头事。何况他们又这么恨我，怎么会放过？”
白敬远听到这些，眼神就是一暗。
他两个小女儿和三房嫡孙女收留了杜含玉住了些曰子事，他已经知道了。虽然荼蘼没说这和夜叉被捕有关。但他能猜出一二。为此，他已经震怒了一回。暂时噤了那三个丫头足，并叫来二儿子白世林和妾室欧阳，狠狠骂了一顿。
管理后宅，到底是儿媳，他不好揷嘴，但儿子回去必会管教妻子。就算三子不，二儿媳也会把火往三儿媳⾝上撒一撒。至于欧阳氏，是个乖觉，自会回去教训两个庶女。先前他倒是知道白府女眷不喜荼蘼，但他一直认为是自己太过宠爱荼蘼缘故。他有意如此，因为想要荼蘼这个家里，只能依靠他，那样爷俩会亲密起来。只是他没想到葛氏和⻩氏，还有那几个小辈愚蠢到这个地步！只知道争宠夺利，完全不顾自家大局，居然引狼入室！
惩罚，是他表态。后宅那几个指望不上就算了，至少得会看他眼⾊，不敢惹事。
可是…
“你说直接释放？你想要这个结果？”他捕捉到这几个关键字，惊讶“你刚才还说做有罪辩护。”要怎么做？他实是想不透。这外孙女，脑子里转是什么主意啊。
“祖父，有罪，一定会受到惩罚，但未必会受到刑罚。”一字之差，內容可差别大了“咱们《大唐律》中不是有八议减等条款？”杜衡个老家伙，不就是从轻处罚受益者？
白敬远眼睛一亮。
其实《大唐律》中，有很多接近现代人权类条款，比如针对孕怀或者哺啂期妇女，比如对共同犯罪中胁从犯，或者被強迫犯罪。比如，未成年孩子。就算是杀人，对因为义愤杀人或者仇杀，也相对宽容。
但，那个八议內容，却是对特权阶级保护。舂荼蘼很反感这些，但她也知道古代人自有局限性，文明程度不可能与现代相比。可这个案子上，八议却能成为她武器。
其实，律法没有好坏，就像金钱没有好坏，端得要看运用者是谁，目是什么？于是就有了正义和琊恶之分。
“祖父可能不熟悉律条，要知道那八议中，本来就有他国贵族犯法，因为⾝份被减等內容。”舂荼蘼继续道“所以，罪名无可回避，有可能被别人死抓不放情况下，直接做有罪辩护，承认自己犯法，然后利用法律条款和內容，争取轻处理。”
“可是，那只能减一等啊，不能让阿苏瑞立即获得自由。”白敬远虽然知道外孙女辩护大方向，但还有深疑惑“你知道，他不能长期待大唐天牢里。那他会成为皇上软肋，今后太多人、包括突厥人都有文章可做，皇上不可能只盯着这件事。稍有闪失，皇上面子往哪搁，还要承担责任。”
“我明白。”舂荼蘼点头“皇上一直所求，就是‘名正言顺’四个字。现正是四海归心关键时刻，皇上名声和行事，不能有任何损害。”
“那你到底要怎样甩掉这件烫手事？”白敬完轻轻皱眉“而且他是狼眼杀手组织头目事实，必定成为这个案子死⽳。既然是杜家要跟我们白家打对头，要逼迫皇上承认杜家重要性，这件事绝对会被摆台面上。你，怎么破？”
舂荼蘼一笑。因为“怎么破”这种话，外祖父是跟她学，如今说得可顺溜。
“祖父，我会顺势而为。”舂荼蘼老实地说“我其实没有把握，可是想来想去，这却是惟一办法。我也知道，阿苏瑞曾经杀过大唐员官过去，势必被杜家揭出来。但如今之局。也只有先置之死地而后生。”
“怎么个死中求生法？”
“阿苏瑞也好，狼眼杀手团也好，说白了，也不过是生意人，赚是钱。取是命。从律法上来说，他们不是造意者，而是执行者。虽然有罪，可也仍然会减等。”
“只减一等。”白敬远提醒外孙女。加上八议中条款，也才两等啊。
大唐刑罚只有五种，笞打、徒刑、流刑、绞、斩。⾼，也不过斩首而已。因为会造成肢体残缺，而古代人重视尸体，所以这重刑罚。什么凌迟、车裂，大唐都没有。
但杀害员官。是斩首之罪，减一等是绞刑，两等也得流刑啊。重要是，流刑特别容易做手脚。若死半路或者流放地，以阿苏瑞⾝份而言。仍然会丢皇上脸！会让突厥百姓因为失了狼神之子而同仇敌忾，恨大唐入骨。会让现任突厥王失了隐忧和牵制，团结一切和大唐作对。这些，都不是皇上要看到。可皇上总不能派军队押送和保护吧？而且流放地选择也大有学问和蹊跷。
“祖父别忘记‘将功折罪’四个字。”舂荼蘼手指无意识敲了敲了桌子“大唐员官为什么会被杀？自然是有人幕后策划，其原因也无外乎争权夺利。这些人，为了一己之私不惜雇凶杀人，实为可恶。而被杀者若为⾼官，就证明其中涉及利益，极可能关系到家国大事！”
“你要揭出从前大案！”白敬远终于明白了，心中恍惚着一种情绪，说不出是奋兴，还是隐约有些害怕。
是，他居然害怕了。因为荼蘼这样做，会牵动很多利益集团。说不定，就是翻天覆地大事！会有大人物落马。那些人，为什么要惹他家小荼蘼呢？那后果，可不是一般二般可怕！
“对啊。”舂荼蘼倒是一脸无所谓“这些国之蛀虫本来就应该伏法，却让他们避开了。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出来混，总是要还。”
“你想揭哪个案子？”白敬远情不自噤凑过来些，问。向来儒雅⾼贵、是为士林楷模老人，此时竟然有一点点八卦样子，真很颠覆以往形象。
舂荼蘼忍住笑，头摇道“我得问过阿苏瑞才行，我哪知道他都做过哪些大案。但我策略要保密，除了您，就只能给皇上知道，不然对方了准备，就达不到效果了。如果阿苏瑞坦白所做过大案，我再把那些案件翻过来，让真相大白于天下，阿苏瑞就是有功。而且是对大唐有大功，大到为大唐清除了败类，为死者正名，还人间公道。这样下来，依《大唐律》来看，他至少能减等到徒刑。之后，我再根据形势，看当时条件，为他争取到当堂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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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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