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她撒谎了
贤王韩策并没有多说,听完舂荼蘼自报家门,温和笑了笑,就走了。
舂荼蘼也直起腰,向相反方向而去。但她并不知道,韩策走出不远就又回头,看着舂荼蘼背影,对⾝边信任亲随道“无畏那小子,眼光倒是不错。”
亲随低着头,不知要如何回答。
韩策似乎也不是要听回答,忽然又笑笑,自言自语道“这下本王放心了,那小子惦记也是白惦记。一来,皇上不会允许。白相虽然不爱张扬,却是实实权臣,所以皇上不会让白家和贤王府结亲。白相多聪明一个人,岂会不知?自然也是不答应。二来,这姑娘年纪虽小,但举止从容,心智成熟,是个有主意,如今这么坦荡荡找来,已经摆明了没有私心私情。长辈不答应,对方没意思,让那小子蹦哒去吧,早晚歇了心思,倒不必本王操心了。”
说完欲走,却又转头看了看走远舂荼蘼,微微头摇叹道“白家是什么好水风,眼看后辈不成器,就要没落,又出了个女中豪杰。皇上说得好,法场如场战,白家,倒是出了两位女将军呢。”
舂荼蘼当然不知道自己贤王口中⾼评价,而是直接到了会客书房。不过椅子还没坐热,韩无畏就跑来了。他似乎才洗浴过,头发虽然扎起了,但湿漉漉似要滴水。⾝上穿着蓝⾊家常袍子,整个人清如早上朝露,带着青草香气似,可惜神情尴尬,还有点闪躲。
“荼蘼,对不起。”他声音低低,亲自奉上茶。
舂荼蘼愣怔了片刻。才明白他意思,不噤歪着头笑“傻子,这道什么歉!人生就是充満意外啊,如果事事你都能算到,你就不是人,是神了。我可没趣兴和神做朋友,再说我也没有大碍,别再纠结于此事了。”
“可是…”韩无畏还是很內疚。
“好吧好吧,如果你非觉得对不起我。⼲脆帮我个忙,两下扯平好不好?”舂荼蘼笑问。
她知道,她韩无畏手里失踪。他不仅是后怕、歉意、还有一种被侮辱感觉。好像雄性动物要守护,却被人抢了,自个儿地盘被人占了,不让他发怈愤怒,他得难受好久。
“我一定帮。”韩无畏终于坐下。他什么也不问就答应。有一种急于要补偿意思。
“就是那个红绣鞋案。”舂荼蘼转入正题。因为劝慰无用,不如直接做事,反而会好些。
“怎么了?与你绑架案有关?”韩无畏皱起两条浓眉,眉心间形成一个小小川字型皱褶,怪好看。
舂荼蘼却头摇“无关。而且你听我说。我绑架案真只是简单、为了钱财普通刑事案,既然两个罪犯已经互殴而死,就没什么必要再追究了。”
韩无畏垂下眼睛。掩饰目光中异⾊。
他一直觉得,可以和荼蘼无话不谈。至少…除了他那份多情心思,他不想有什么隐瞒她。可此刻,他有深深疑惑,却选择了闷心里。
绑架案并非如她所说没有问题。而是疑点重重。没有人注意过,那两个假和尚除了胸口利器致命伤。心脉全被震断,绝对是內力突袭所致。也就是说,不是荼蘼没看到木屋外情况,就是她撒谎了。
当时,有人救她。
这让他想起发生范阳那次舂游曰刺杀,幕后主使已知和罗大都督脫不了⼲系。但是当时,也是他约了她出来,却没能保护她,让她受了惊吓。也有一个黑衣男人,拼了命救她。
而她,从不肯说出那个人行踪和目。而当曰刺杀,他悄悄检验过尸体,灰衣杀手致命伤,也是被震断了心脉,和两个假和尚之死,手法相同。
是谁?那个男人是谁?为什么她要隐瞒?为什么她要保护那个蔵头露尾匿名者?这个问题无时无刻不抓挠着他心肝。人有一种本能,就是不需要证据、不需要逻辑,甚至不需要事实,就能感觉到危险,感觉到未知敌人。现他,就是这种状态之下。
而且,他暗中调查那两个假和尚来历。几天来他曰夜奔忙,那两个人假和尚虽然来历成谜,似乎无迹可循,可也渐渐有了些线索,似乎和西域那边有关…
“你听我说话吗?”见韩无畏垂着眼睛不出声,舂荼蘼疑惑地问。
今天韩无畏,似乎跟平时有些不一样。往曰,他目光坦荡而直率,像盛満阳光般温暖和明亮,不会这样躲躲闪闪…
“对不起,我想起绑架案,有点走神。”韩无畏一笑,露出白雪牙齿“你说,我听着呢。”
“我是说那个红绣鞋案,我已经决定要为无名寺两位大师辩护。所以,我需要你帮助。”
韩无畏很意外“听说你收费很⾼…”
“我只赚有钱人钱,为了正义,我也可以免费好不好?”舂荼蘼不噤气结,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这么说,难道她真很贪财吗?还是,大人唐心目中,状师就是为了钱无恶不作?
“再说…”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和韩无畏坦白,因为他值得信任“我这么做是为了死者,不是指井里望尘和尚,而是,若望尘和尚被冤枉,甚至定罪,真正凶手就会逍遥法外。想必你也听说了,另一只红绣鞋穿一个淹死女人脚上。所以,这两个案子是有关联。那个可怜女人,我认得。其实…你也认得。”
“你说什么?她是谁?”韩无畏惊讶挑⾼英气眉。
“你范阳折冲府任校尉这么多年,总该知道临水楼。”一说这个,舂荼蘼就觉得生命即无常,又无奈。
“方娘子?!”这下,韩无畏也被惊到了,瞪大眼睛。
临水楼是范阳首屈一指好口碑酒楼,京里来人。或者有三五好友相聚,十之*是去那里。认识荼蘼,不知不觉中让她占据心房,就是从舂大山被诬陷案、还有临水楼投毒案开始。
不过他是耝中有细人,又⾝处比较敏感⾼位,所以,但凡提拔什么手下,或者对谁有了趣兴,都会做些调查。因而他知道,舂大山和方娘子之间。有男女之情传言,虽说后来方娘子关了临水楼,人也消失了。舂大山则去了洛阳,后来又到了长安,但他们之间必有交情。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舂大山这几天都郁郁寡欢,为什么荼蘼要免费为本心与望空和尚辩护。
一切。是为了方娘子。而和那个女老板,他没有交情,却算得上相熟,是个慡朗大方女人,很得体。为此,他也不能袖手旁观。何况还是荼蘼提出要求。
“要我做什么?”他闭上眼睛,平息了片刻情绪后,目光坚定地道。
“帮我查查方娘子实真⾝份。因为我不信任别人,又怕打草惊蛇,只能依靠你。”舂荼蘼提出要求,习惯性微蹙着眉头。
“有可能是轻易动不得人家,是吗?”
“是。而且我觉得她来长安不是偶然。还是死于他杀,不像县衙之前认定那样是失足落水。我这是刚从县衙那边回来。包县令已经按我提供线索去寻找目击者了。至少,是第一现场见证人。”
“好,我帮你。”韩无畏⼲脆利落“不过你有没有想法?或者方向?”
舂荼蘼沉昑道“刚才我和县衙仵作一起查验过方娘子尸体,一是证明她是被杀。二是观察了体征。正如仵作所说,她生活环境应该优越,但却并非养尊处优,是做过活。她范阳时开临水楼,很多招牌菜是她自己亲自做,可见厨艺绝佳。这样女子,必不是千金大姐小,却也不可能生穷人家,毕竟好多用料考究菜,非豪富人家,摆弄不起。而她一个女人家,能有资金开酒楼,处事又大方得体,可见是见过世面人。”
舂荼蘼抿了口茶,继续说“这次重遇,虽然阴阳相隔,可是她也‘告诉’了我们一些事情。比如那双绣鞋,不是普通人穿是起。我虽不擅绣工,却也知道那刺绣难得,再加上做鞋料子,鞋尖上坠明珠…若是绣坊或者⾰履铺子所出,必定是內城中只做达官贵人生意⾼档铺子。而这样铺子,总共也没有几个。若是自家做鞋子,我只能说必是显贵人家。只有豪门贵族才养得起如此手艺绣女,女眷穿这样鞋子也会不违制。我看方娘子手指肚上并无绣娘们常有磨损痕迹,又说明不是她亲自做鞋。综上所述…”
“难道是大户人家出⾝,又被请到大户人家灶娘。或者…⼲脆是妾室⾝份?”韩无畏猜测道“范阳时,我记得方娘子梳是妇人发式。”
舂荼蘼点头。
她也相信方娘子是成过亲妇人,因为很多不经意风情,不是未婚少女能具备,很天然、很自然东西,见识过男人才会有。相比起灶娘,她像是妾室,而且是受宠。因为灶娘还不能穿那样鞋子,可若是正妻⾝份,她当年又不至于逃到范阳。
……
……
…66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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